《四时皆春》戚时栖

32、桑寄生

　　第三十二章

　　聂清湛似乎认真思考了一下自己什么时候帮了她。
　　蒋宜提醒他：“我第一次参加乐团排练的时候，学长耐心地带我练了一晚上，一点都没有嫌弃我笨。”
　　“你不笨。”聂清湛和言笑笑异口同声道。
　　开玩笑，言笑笑可是见识过蒋宜的水平的，比她那个时候不知道要高多少，如果她也要说自己笨的话，那言笑笑成了什么！
　　然后聂清湛忍不住笑了起来，看了一眼言笑笑，一脸了然。

　　蒋宜还是第一次见到聂清湛笑，当即眼睛都亮了些：“那学长给我一个感谢你的机会嘛，学姐也一起来吧，我在民乐团还要多亏你们照顾呢。”
　　聂清湛正色道：“感谢就不用了，进了民乐团就是一家人，老成员带新成员也是应该的，你基础不错，自己平时多练练，新年音乐会一定能有很好的表现。”
　　蒋宜想了想，又说：“那，我之前请教学长那些关于乐理的问题，总不是‘老成员应该的’吧，就冲学长给我讲的那些干货，我也得请吃饭啊。”
　　聂清湛冲着言笑笑示意了一下：“那是你学姐让你找我的，要感谢的话更应该感谢她。”
　　“啊？”言笑笑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却不记得自己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嗯？你不知道吗？”聂清湛看着言笑笑的表情，感觉到有什么不对，看向蒋宜。
　　蒋宜有点尴尬，只得坦白道：“对不起学长，我撒谎了，我说学姐让我来问你，其实是我自己想问你的。”
　　聂清湛皱了皱眉。
　　言笑笑敏锐地捕捉到了，她怕聂清湛让蒋宜下不来台，连忙打圆场：“没关系没关系，反正……”反正她根本没学过什么乐理知识，就算问了她，估计最后也得把推给聂清湛。
　　但是聂清湛不让她说完露怯的后半句，他用眼神制止她，然后看着蒋宜道：“没关系，不过我之前说没有时间，也不是托辞，因为这学期比较忙，我已经算退出民乐团了，如果下次有问题，可以问郭希，他比较懂乐理。”
　　蒋宜难掩失望。

　　等聂清湛走之后，蒋宜才叹了口气，撑着额头有些疲惫地对言笑笑道：“学姐，我追星失败了。”
　　“追星？”
　　“对啊，我之前在网上看到国风晚会上的聂学长，就在想，为了他我一定要考上这所学校，然后就可以认识他了！没想到学长这么难接近，果然这等帅哥都是有距离的。”蒋宜闷闷不乐道，又小声嘟囔，“本来还以为他也喜欢汉服，可以算一个共同话题呢。”
　　言笑笑不知道说什么，感觉为了某个人考上一所大学听起来是件让人很有压力的事情，如果聂清湛知道了不知道会怎样。不过换个方向想：“嗯……不管怎么说，有一个进步的动力总归是好事吧。”
　　蒋宜点点头，又问言笑笑：“聂学长有女朋友吗？”
　　言笑笑刚要回答，蒋宜却突然改变了主意：“啊等等！学姐你还是别告诉我了，我怕我接受不了这个答案！”
　　好吧，言笑笑不说了。
　　过了一会，蒋宜自己还是忍不住，悄咪咪蹭到言笑笑身边：“学姐，换种方式问，你就告诉我，他女朋友长得漂不漂亮？”
　　言笑笑不假思索，脸不红心不跳回答道：“漂亮，是个大美女。”
　　“啊！”蒋宜哀嚎起来，“他果然有女朋友！”
　　言笑笑笑了起来，她一开始以为这位学妹是那种很端庄很内向的类型，没想到还挺可爱的。

　　新年音乐会照例在十二月举行，郭希体谅她路途奔波，大部分准备工作都由自己和蒋宜一起替她完成了，到时候言笑笑只需要请一天假，直接回新校区上台就可以了。
　　言笑笑在出发去新区之前还和聂清湛一起吃了个早饭。
　　聂清湛即将去实习，今天刚好是大四开实习动员会的日子，是无论如何也没法丢下正事去看新年音乐会的。
　　于是言笑笑也不问他，饭后两个人一起往一个方向走，聂清湛去教室开会，言笑笑去校车停车场。
　　言笑笑先一步到达，她在校车门口停了一下，冲着聂清湛张开手臂：“祝我演出成功。”
　　聂清湛给了她一个拥抱：“祝你演出成功。”
　　然后又说：“艺术中心今年要在网上全程直播这次的新年音乐会，我会看的。”
　　言笑笑这才笑了，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脖颈：“好。”
　　这是她第一次自己表演，在没有他的舞台上，他们都知道。

　　今年的礼服用的是学校给提供的丑衣服，女生是民族风的蓝白连衣裙，质地像是能反光的塑料布，男生是白色丝绸上衣和裤子，穿上能直接去公园打太极。
　　言笑笑听到蒋宜小声对她说：“还好聂学长这次不参加，我可不想看到男神穿太极服的样子。”
　　言笑笑点头表示认同：“今年的演出服居然能比去年的还要丑，我也是没想到的。”
　　然后忽然想起来一件非常久远的事情，瞬间毛都要炸起来了。
　　去年新年音乐会的时候，聂清湛用自己的胸针帮她改了礼服，可她音乐会结束之后生了一场病，礼服还是室友帮她还回去的，她忘记把固定礼服的胸针拿下来还给聂清湛了！
　　那两枚胸针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样子，聂清湛居然也没有跟她提过？
　　言笑笑立刻心急如焚，她不知道那件礼服在这一年里有没有被其他活动借用过，那两枚胸针还能不能找到了，她恨不得现在就冲去仓库挨个找一找，但是郭希已经招呼大家集合作最后的彩排了。
　　言笑笑只得归位，沉下心来和大家一起排练。

　　因为心里有事，言笑笑数错了拍子，在不该进的时候吹响了竹笛，惹大家纷纷侧目，赵老师叫停了乐团，点了一下竹笛声部的名。
　　言笑笑顿时觉得无地自容，之后便努力集中精力，好歹把最后的几遍排练过去了。
　　郭希专门来关照了一下言笑笑，问她要不要休息一下。
　　蒋宜也看出来言笑笑刚才是心不在焉，问她：“学姐，你怎么了？”
　　言笑笑悄悄将原委告诉了蒋宜。蒋宜听了也瞪圆了眼睛：“天哪，都过去一年了，那还能找到吗？”
　　言笑笑一脸愧疚：“不知道啊。”
　　蒋宜安慰道：“没事学姐，你先安心，等演出结束我陪你去仓库，一件一件找，说不定还在呢。”
　　也只能这样了，言笑笑知道轻重缓急，晚上的演出绝对不能出问题。

　　这是言笑笑参加的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新年音乐会了，这一次她站在谱架的正中央，这是往常聂清湛的位置，蒋宜站在她的侧后方。
　　练习了很多遍的曲子一如既往的稳，压轴的《花好月圆》也获得了满堂掌声，最后还临时加了一首小彩蛋，因为圣诞节刚过，观众退场时赵老师指挥大家演奏起了欢快的铃儿响叮当。
　　本来是用作欢送观众的退场音乐，但还是有很多观众礼貌地驻足听完、鼓掌。
　　这次的新年音乐会，终于圆满结束。

　　有同学准备了鲜花，纷纷上台献给指挥赵老师和首席，他们俩双手都抱不下了，郭希也收到了一小束，是外校的乐团给赵老师送花时顺带送的。
　　言笑笑手里也被塞了一捧花束，这还是三年来的第一次。
　　“哇！”蒋宜羡慕又替她高兴，鼓起掌来。
　　送花的那位是师范民乐团的团长，被邀请来观摩比赛的，他伸手要拥抱言笑笑：“秘密武器！之前大学生艺术展演就一直想认识你，你们团长太小气了，一直藏着掖着。”
　　郭希应付完拿他打趣的人，一眼看到师范的团长要抱言笑笑，一把薅住他的后领把他拉开：“哎哎哎，干什么呢，知道这是谁吗，是你能抱的吗？”
　　师范民乐团长嘁了一声，对言笑笑说：“你看看，我就说你们团长小气吧。”
　　话没说完就被郭希搂着脖子带到一边友好交流去了。
　　言笑笑正开心地看着热闹，又有一位男生捧了一束花送到了她面前。
　　那束花明显和其他人收到的不同，包装非常典雅好看，里面是一大束丝绸般质感的香槟玫瑰。
　　言笑笑迟疑了一下，那男生悄声道：“收下吧，是聂清湛学长专门让我送的。”
　　言笑笑恍然，眉开眼笑地接过来抱在了怀里。
　　抬头看见青年艺术中心负责网上直播音乐会全程的手机还竖在观众席前排，言笑笑抱着花走进了些，冲着镜头露出了笑容。
　　她知道他在看。

　　言笑笑依旧是推辞了晚上的乐团庆功宴，找后勤部的同学借到了钥匙，马不停蹄地赶往存放演出服的地方。
　　蒋宜非常讲义气地也没去庆功宴，跟着言笑笑一起帮聂清湛找胸针。
　　偌大的房间里挂着一排排各式各样的礼服，蒋宜好奇心压不住，时不时翻看一下，发出不同的声音。
　　“这排小黑裙很好看啊，而且数量也够，为什么我们不能穿这些。”
　　言笑笑看了一眼她拿的裙子：“那是交响乐团买的，他们演出可以穿，就我们团和他们的关系，估计我们借都借不到。”
　　“啊，原来我们团和交响团关系这么差啊。”蒋宜叫道，“亏我还觉得交响团有个拉小提琴的男生有点好看呢。”
　　“倒也不是差，就是……完全不来往。”
　　蒋宜点头，意味深长道：“我懂了。”
　　言笑笑相信她一定是想多了。
　　“哇，这还有一排齐胸襦裙！”看到自己感兴趣的，蒋宜兴奋地叫了起来。
　　“这是我们之前参加大学生艺术展演新买的，就穿过一次。”那次言笑笑还是当事人。
　　“好漂亮啊，质量也很好。”蒋宜爱不释手，又翻看后面的商标，“啊，是这家店的，我也在这家店买过，里面的汉服不但设计好看，价格还良心！”
　　“那次是国风社社长挑选的，她比较懂这方面。”
　　蒋宜夸赞道：“怪不得，一看就是懂行的人！什么时候我也有机会穿上这身去演出就好了！”
　　“肯定有机会的。”言笑笑一边说，一边找到了去年的礼服衣架，开始一件一件翻找自己当时穿过的那一件。
　　如果胸针还在的话，那一件的肩膀部分就会和其他的有所区别，言笑笑抱着一丝希望，检查每一件的肩膀。
　　蒋宜也跑过来和她一起找，两个人把那个样式的礼服从头到尾找遍了，一无所获。
　　言笑笑不死心，又翻了几遍，都没有，她记得之前聂清湛为了改造胳膊上那层碍事的纱，是剪开了一点才固定成肩带的，她第二遍和第三遍看得更仔细了些，那些衣服连被剪过的痕迹都完全找不出来。
　　完了，她彻底把聂清湛的胸针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