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一章：理解（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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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昼，你6岁那年，我们搬过一次家。”
秋叶赏过后的某个周日午后，昼还在闹别扭，不过据他所言，“平常的神音昼和周末的神音昼是不同的个体，还在思想争斗的是前者，后者依然会和怜哥共度假日悠闲时光”，现在是周末，所以我们还是亲亲密密地待在一块儿。
“突然的展开？”
我没理昼的吐槽，继续道：“从公寓楼的1LDK户型结构的房子搬迁到现今的二层加半个小阁楼的住宅，表面说辞是家里经济状况得到改善、可以追求更舒适的生活享受，最主要的原因是昼当时的处境不太妙。”
“处境不太妙？我？怜哥你确定？”
被突然告知这一消息的昼，脸很夸张地皱了起来，下意识地重复着我最后的几个词语，很不能把它们跟自己联系在一起。
“不是说，因为我也即将要读小学了，为了通勤便利才搬家的吗？”
他的表情惴惴不安、又带着点儿匪夷所思，浑身上下都在竭尽全力表达一个词，迷茫。
我撑着脸旁观昼绞尽脑汁地回想以前的记忆，我知道他是肯定想不起来的，因为对于不重要的人和事，他会很轻易地抛之脑后，绝不会让其影响到自己的心情与日常。
“怜哥……”
我朝他勾勾手指头，他一脸不情愿地挪了过来，伸出双手恭敬地递上自己的献金——一根波子汽水味的棒棒糖。
我拈起棒棒糖的棍子，撕开包装袋往他嘴里一塞，问他：“你觉得这够吗？”
昼让棒棒糖在嘴里滚了一个来回，糖块的鼓起从左脸颊转到右脸颊，才取出来拿在手里，“哼”了一声：“我也不是真的很关心……怜哥你想说就说，不想说也别勉强啦。”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块牛奶糖，丢到我的怀里，漫不经心地抓起笔来写着一个又一个前后文毫无关联的短句。
我看着他在很短的时间内不再去纠结自己以前的「不妙处境」，恢复成往常懒散闲适的状态，心想，果然很有他的作风。
“昼不再坚持多几下？”我故意问道，戳了戳他的脸颊干扰他现在手头上做的事情，“说不准我就告诉你了呢？”
昼沉吟了一会，还是摇摇头拒绝了：“不了吧，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为好——倒不如说，既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也不要旧事重提了，反正不会对现在的生活产生正面的影响，就此打住吧。”
“我可没说不是积极影响哦？”
“那就更没有知道的必要了吧？”昼认真地看着我，给我讲出他的逻辑判断依据，“怜哥你想啊，如果是不好的东西，我只会徒增怨恨悲伤；如果是好的东西，我却很满足现在的生活了，不需要再锦上添花了，所以两相考虑之下，我的态度自然是无可无不可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最主要是怜哥你这么不爽快，肯定还是尘封比较好。”
“放过你了。我不卖关子了，是因为有一些风言风语，爸爸妈妈觉得不利于我们的成长，所以才一咬牙贷款买房搬家的。”
“风言风语？关于我的？是什么？”
昼愣住，他回忆里没有涉及这一点，我怀疑他已经忘掉搬家前的记忆了。
“就是一些……造谣。”我含糊其词，实在不愿意说，因为并不是很美好的东西。
“……没想到我还有被造谣的资本，真是神奇。”昼喟叹地摇了摇头。
这是表明停止深入的意思了。
我却没有就此打住。
我不晓得之前有没有提过，其实昼小时候睡眠时间远超同龄人的长，他的睡如同昏迷，基本不会对外界任何刺激做出反应，不过每天会清醒一段时长维持生理活动的需要，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变得和正常人作息相同。
昼很健康，他的睡眠是因为脑细胞过于活跃导致身体必须要以休眠的形式降低能量的消耗，我幼时常常怀疑他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全是和爱丽丝一样在仙境中冒险，并且抱有一丝无望的希冀，想要一同前往游历而三番四次爬上昼的床和他牵着手一起入眠。
这当然只是小孩子可爱的妄想和奇怪的执着作怪，我从未见过昼在我梦中出现、邀请我同往，郁闷得我每天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捏他两下肉乎乎的脸颊以示惩罚。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昼外在表现为超乎异常的睡眠情况，被某些半懂不懂的大人们跟一种名为「睡美人症候群」的病症扯上了关系。于是自然就有了“神音家的小儿子得了怪病”的流言蜚语产生。
——啧，但凡他们抽出闲聊的三分钟时间上网查看某百科都能知道，「睡美人症候群」发病年龄在15-25岁之间，哪里会和5岁的昼扯上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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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悄悄偷听到爸爸妈妈的谈话得知此事后，十分不忿地与昼分享了此事，昼对此倒是表情淡淡，很不在意。
“我睡得久是事实啦，没什么的，我又不常出现在别人面前，过不久就会消停的了。”昼这么说着，笑道，“我们珍贵的时间要花在更重要的存在身上，这样才有意义哦。”
他说是这样说，可睡着之后眉宇分明蹙起，显得很不安稳，这在之前是没有过的，看来昼并不像他面上说得那般不在意。
我很想为昼解忧，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即便是跑到每个议论此事的大人们面前大喊“才没有，昼很健康”这类话，也只会被当做是爱护弟弟的心急举动，被赞一句“兄弟和睦”就草草略过了。
我心烦意乱地叹息着，昼忽然走了过来坐在我的旁边，我看了看旁边墙上挂着的钟表，现在都快九点了，平常早该睡着的他怎么还清醒着呢？
还不等我开口，昼先一步询问道。
“哥哥，你最近每天都很不开心，怎么了？”
我瞪着昼，他面上是真心实意的疑惑，看来已经记不得两天前的事情了。我顿时心里有说不出的憋屈，看了他两眼，忽然朝他那侧一倒，他惊吓之余有一瞬间的避让，可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生生地停住了，不过他的力气还不足以支撑我的体重，也随着我的下落一同栽在了榻榻米上。
我几乎是压着他整个下半身，他这个姿势会很累——想到此，我在心里哼了一声，但磨蹭了两三秒，还是重新爬起来了。
我伸手想顺便把昼也拉起来，他却摆摆手，调整了下姿势，变成仰躺了，而后他拍了拍自己边上的位置，我“啧”了一声，也跟着他一起躺下了。
我没多细想，纯粹是下意识地照昼的想法做的行动，目光触及天花板时，我很是懊恼，怎么又习惯性地动了呢。
“昼，你还记得……”我还想努力一把，以彰显我的小情绪，便大声地提醒他流言的事情，可我话未说完，昼就摸了过来，牵住了我的手，我顿时熄火，别别扭扭地回握住了。
消气后，我才发觉昼选的这个地方恰好能从窗户看到夜空，其实倒也没几粒星子在闪闪发光，也无有书上形容的银轮般的月，毕竟这一带林立着租金便宜的公寓楼，被遮住了也无可奈何。
“我还记得。”
突然，昼的声音响起，我回忆了一会儿才明白他是在回答我之前的话，我咳嗽了一声，干巴巴地说。
“哦，原来昼你还记得。”
“不过，我是真的没什么感觉。”
“你别骗我啦，你觉都睡不好，眉头皱起来了，肯定很生气。”
昼轻轻笑了：“哥哥你还看我睡觉呢。”
“……”我差点忘了，昼还不知道我有很多次跟他睡同一张床的经历，毕竟是他睡得比我早，醒得比我晚，“我没有，是你动静大，吵到我了。”
他没有揪着这点不放，转而道：“我说真的。或许之前是很在意，但我越来越觉得，很没必要为此浪费时间。哥哥你想啊，我如果花时间在发泄负面情绪上，那肯定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有闲情逸致和你心平气和地聊天了。”
我无法接受：“昼，我不要你跟我聊天了，你快点生气。”
“……好吧，我说实话。”
昼叹气一声，原本平淡的假象被撕破，只听他恶狠狠地骂道，“我伤心啊，真的很委屈啊，气炸了啊！那些大人们，根本就不了解实情、根本就没跟我见过面，就盲目跟风造谣，我很不明白，难道大人们坚硬的头盖骨保护的不是重要的大脑而是成堆的草料吗？又或者早就空空如也只剩下组织液了吗？用得着对我一个5岁的孩子有这么大的恶意？好吧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我很不幸真的病了，那别人家的悲惨经历也不是他们茶余饭后的笑料谈资！这么做良心不痛的吗？啊？”
“……”我几次张口闭嘴，都没办法说出话来，只怔怔地听着旁边宛如狂风暴雨般倾吐的话语。我很不想承认，但昼的话有大部分是我听不懂的——明明按理来说昼的知识储备要远远弱于我，难不成仙境还有这样的功效吗？
“昼，你还好吗？”
“我很好，我生气完了。”昼恢复成恬静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不过我也是真的不想讨论这个话题了。我们都是小孩子，太无力了。”
“哦……”我不知道要回什么话，想了想，迟疑道，“昼，你刚才说的一大段话……”
“其实我完全不懂含义来着，就是脑子里忽然蹦出来的，我只是说了出来而已，别在意。”昼一点儿也不好奇自己的奇特之处，不，或许是因为他觉得大家都和他一样，所以才毫不在乎。
我们沉默地注视着窗外的景色。
半晌。
“昼，真的没关系吗？”
没有回应。
我转过头，靠着微弱的光线看到昼已经陷入了沉睡。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眉心，确实已经平缓了，再捧着他的脸仔细看了看，一派祥和，这才放下心来。
——昼不在意了，我却还是要替他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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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那时很是过了一段提前的叛逆期呵。
细细想来，其实当事人的昼反而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真是万幸，他总有种独特的自我调节手段，能轻易摆脱任何干扰他平静生活的负面情绪。
不过有一点，昼倒是估计错了，流言蜚语……根本没有那么容易消停，反而随着他的闭门不出愈演愈烈，也幸好只是一年，这之后我们家就搬走了，开始崭新的生活。
我适时止住了回忆，大概是因为卸任了学生会长很闲吧，我才有心情在这胡思乱想。
将昼给我的奶糖扔进嘴里品尝，入口是淡淡的甜味掺杂浓郁的奶香，我瞥见昼不断瞟过来的目光，仿若自语道。
“嗯，还挺好吃的。”
“怜哥喜欢就好。”
昼从裤兜里又掏出一把奶糖来，扔到桌子中间。
我可得珍惜现在的昼了，毕竟明天轮到平常的神音昼登场了，他还要继续跟我闹别扭咳、不是，还在激烈的思想斗争中，没空理会我呢。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一章：理解（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