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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梦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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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踹了伯鸢这件事,十五是有过愧疚的。但是在他踹晕伯鸢后没过半柱香的时间,他的半边脸就有些麻木,他已经尽力躲开了但还是在脸上划了一道口子,而后才发觉针上有毒,便收起了对那家伙的同情。
他已经听说了伯鸢被收为学生的消息,不过,此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今日便要搬入醉心苑了,是时候去看看我那好师父了。
一想到马上就能侍奉在谷主左右,伯鸢一晚都没睡着,却还是神采奕奕。今日他特意束了发,换了新的衣物,浑身上下一尘不染。照了半天镜子,确保自己没有任何不得体的地方才出发。
伴着一路无鸟语花香,伯鸢高高兴兴醉心苑门口,却正对上一人,顿时坏了自己两天的好心情。
“早啊。”十五微笑着打招呼,怎么看都像是不怀好意。
今日要向老师请安,这家伙却还是三生阁那一身黑衣,银冠束发。虽然这人五官凌厉,丰神俊朗,也算人中龙凤,但这身装扮却如此随性,当真是不把老师放在眼里。
伯鸢无视甩袖自行进了院内。
觉得自讨没趣,十五也慢悠悠的进了门。
此刻的几歌又是白衣银纱,端坐在榻上,也许只有白日她才能做回自己。
十五与伯鸢并排跪下行礼。
“老,老师。”伯鸢抬起头看着她,但又低了下去。
“师父。”十五也看着她。
“起身吧”几歌依旧没什么情绪“日后不必对本座行礼。”
她站起身,走到他俩身前,继续说着:“回春宫与三生阁弟子分为昼夜行事,你们日后向我请教也是如此。”
无论是哪一任谷主都没有这样的规矩,只是几歌懒得整天对付别人,不喜人多。她觉得整日管教弟子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以后每日都能见到谷主,不,是老师了。伯鸢并没有觉得只是学生有什么,能留在她身边他已经知足了,如果没有十五那就更好了。
几歌坐回去,倚着榻沿,一手托着下颚,胸口有些闷索性闭上了眼。“看来已经被种下了”她心想。
“本座此刻可为你们二人解答疑惑,若是没有什么事便可退下了。”
谷主好像乏了,伯鸢有些心疼。自从前任谷主左策离世后,老师好像清瘦了不少方才近看愈发觉得单薄。
“老师近日可好?”
几歌停下正在按揉穴道的手,却仍是没有睁眼。
“衣食无忧。”她笑着。
伯鸢却还是不能收起自己担忧的眼神。
“三生阁主并非失踪而是已经身死对吗?”
十五单刀直入,不是疑惑,而是确认。
“是。”
是这样啊,真的是。他不是没有料到这样的结果,只是本还盼着那一丝的希望,他敬爱的姑姑怎会还活着呢。
“那她…”
“住口!”几歌坐起身来,她不能忍受别人都在一次一次提醒她,即便是那二人已经被封进冰冷的石棺中,她也不愿相信他们已经死了。
她此刻面目狰狞,伯鸢有些吓着了,谷主的死对老师的打击居然这样大。
“好了,都出去,本座乏了。”发觉自己失态,几歌扶额说道。
见谷主下了令,十五只好作罢,以后还有机会,他势必要拿下万华谷。
十五先行退了出去,伯鸢走到门口却又回头看向几歌,“老师”,眼中满是那憔悴的模样,一脸忧心忡忡。随后依依不舍的退了出去。
“伯鸢兄。”十五追了上去。
“你有何事?”伯鸢似是因为刚才的事,并不想与他搭话,想来又是不想让老师为难。
十五挡在他身前说出疑问:“你与师父可是旧识?”
“你若当她是师父就不该戳人痛处。”伯鸢终是忍不了这人,倒不如坦率地道出不满。
“这…”
“至于在下和老师的事,与你无关!”说完便扬长而去。
十五心里叫苦,这两人莫不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嫌他的时候语气表情一模一样。
是夜,醉心苑—临池。
“几歌,快来啊!”
一袭红衣顺着春风而扬,像一朵红花展开,佳人稚嫩青涩,青丝荡漾。
几歌有些赶不上了,气喘吁吁:“阿古,怎么一说去见老师你就那么高兴?”
少女掩面却没能遮住羞红的耳根,“瞎说什么呢,小丫头片子!”
“还不承认,脖间都红了!”
“信不信揍你!”月古详装扬手。
几歌又跑得飞快,向后大喊:“不愧是阁主,当真是四肢发达,胸大无脑!”引得一众弟子发笑。
月古闻言气急轻功追了上来“臭丫头,要你的命!”
两人一路轻功带桃花“飞”到了醉心苑,没注意到左策立在墙苑上,静静的看着两个疯丫头…
一股温热从眼角涌出,几歌梦醒,酒壶还握在手中,仰头长饮…
北苑
十五难眠,忍辱负重了这么些年,眼看自己就要成大业,身边的人却都已经不见了。曾有多少个夜晚他都梦到自己回到了六岁那年,姑姑牵着他的小手走在那满是牡丹的深苑中。
“阿衍,姑姑会为天下建设出最好的大御,会给大御的子民一个安定的家。”
“哇,姑姑好厉害,那阿衍也要。”他笑着对她。
一个六岁的孩子尚且不懂反叛的意义,第二年姑姑就没了音信,至到今天才知道她的死讯。
“姑姑,阿衍会打造盛世的。”
南苑
伯鸢六岁入谷,若不是宫主那年冬月在外游医将他与兄长带了回来,只怕他们已经冻死在大御边境的小城街头了。然而哥哥却要背叛万华谷,背叛宫主。
他不能原谅哥哥,更不能原谅亲手杀了哥哥的自己。
伯瑾临死之际却没有怪他,“是我对不住宫主,你替我向她赎罪。”
他也一直记着,一刻不曾忘记。他苦学多年只想着报恩,如今多了一样—赎罪。
今夜,似乎注定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