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唐家二小姐》琰亦晴

8、第七章

　　唐家经商多年，在一些客栈、茶楼、妓院都有自家的眼线，这些地方都是消息传播最快的，对于现在流行什么，百姓崇尚何种绣图，唐家自然要把握第一手消息，才能让生意越加红火。这家清福客栈中也有唐家的人，唐右珈得知客栈名字的时候，心中已有了打算。

　　恰逢方七也不爱和这两个异常安静的人在一起，传达消息并不太困难。当天晚上，唐右珈就已找到线人，留了封信差人送回唐府。

　　第二天一早，唐右珈的身体刚转好了些，方七未避免夜长梦多，便决定立即启程。

　　那方七倒是小心谨慎，途中换了两次马车，到达祁山下的时候，三人便下车步行上山。祁山寨所处地理位置，非常隐蔽，以至于官府多次想要围剿，都无功而返。

　　唐右珈上山时以自己身体不适为由，拖慢上行速度，实则在心中默记路线，却发现着方七似乎在故意绕路。

　　方七带着两人在林中兜兜转转，来到一个隐蔽的山洞前，捡了一根较长的树枝，取出黑布将两人的眼蒙上，“两位可要拉好这树枝了，若是等会在山洞里迷了路，我可不会好心回头来找人。”

　　左云言轻点了下头，唐右珈只是一手抓着树枝，低头默不作声。

　　“右珈，放心，里面的路不难走。”方七勾起一边的嘴角，看着唐右珈轻咬的嘴唇，“我也不会让你受伤。”

　　唐右珈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关怀言语，显得有些窘迫，最终微微颔首。

　　方七慢慢走进山洞口，牵扯着树枝，时不时回头，后头两人扶着石壁，慢慢随着他向前挪步。

　　虽然被蒙着眼睛，唐右珈仍能感觉到，这山洞狭隘，却地面却还算平整，又有不少岔路，怕是有人专门开凿过，才使多年来官府都无法找到祁山寨确切的位置。

　　唐右珈本想记住去时的路，但眼上罩着布一片黑暗，根本无法看见路，况且现在身处于黑暗中，让她无法安下心，于是放弃了这念头。

　　再次重见光明时，映入唐右珈眼中的是稀疏的树林，和远处隐约可见的大寨，那气势倒像是一个清幽的山庄。

　　走近大门，也不能算大门，仅是木头的门框罢了，造得比其他门要大些。顶上挂着匾额，那匾额的色泽偏新，应是挂上去不久，再看“祁山庄”三个字清秀的刻在其上，那字体倒若出自女子手笔。没想到山寨之人也能写出这般字，还自称为庄，唐右珈抬头看着匾额想到。

　　进入庄内，从门口起就不见任何把守之人，唐右珈不免心中疑惑，“为何没有人？”

　　方七抬头望了一眼太阳，“这时间大家都在各忙其事。”想了想怕唐右珈不明白，又道，“祁山寨不需要人来把守，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做。”

　　回想一下，这边地形如此复杂，怕是也不容易找进来罢。

　　又走了一段路，来到大堂，此中有不少人，看样子似乎在商讨什么。很快有个年约四十的人眼尖，认出了方七，迎了上来。边打量了下陌生的两个人，边向方七询问道：“二当家，你回来了？这两位是？”

　　“霖叔，你带他们去客房安顿好，不得怠慢。”方七回答的敷衍。

　　“是。”那个被称作霖叔的人应道。

　　方七转身，勾起嘴角，语气暧昧的对唐右珈道：“右珈，晚上不要睡得太早，我会来找你的。”

　　“方公子有何事？”

　　方七避而不答，“我叫苏睿七，记好了。”

　　唐右珈眼神略带迷茫，又转头看了一眼左云言，那人站在那里，望向别处，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再回过头时，方七，不改叫苏睿七已离去，只留给三人一个背影。

　　霖叔带两人来到西厢的客房，此处空置许久，积灰甚多。霖叔叫了几人过来打扫了下，毕竟都是粗人，打扫的颇为马虎。唐右珈还是谢过帮忙之人，心中却决定，待众人离去，便自行打扫一番。

　　左云言被安排在唐右珈隔壁的客房住下，她心中稍有些踏实，毕竟和自己同一路的人离的近些也好，若不幸除了什么事，也可互相照应。

　　左云言微微向她点了点头，踱步进自己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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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房是一间不小却有些空旷的屋子，中间仅有一道泛黄的屏风隔开了内屋和外室，木质的家具上多多少少有些刮痕，看来是上了年岁的旧物。唐右珈点着一盏油灯于外室的桌上，自己则坐在一旁，随手翻起积灰已久的书籍。

　　“右珈，在等我么？”苏睿七扬着嘴角，推门而入，略过了敲门的步骤。

　　唐右珈皱眉，对突然闯进来的人有些不悦，毕竟是女子的房间，怎能如此这般？“苏公子下次进来可否先敲门？”

　　“哟？难得见着右珈生气的样子，我下次注意便是。”苏睿七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你到底有何事？”唐右珈合上书，虽明显觉得他诚意不足，也懒得和他继续纠结此事，便转入正题。

　　“怎么这么快就切入正题了呢？我还想和你好好培养感情的。”他语气听似很是失落，表情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我和苏公子并没有感情可培养。”此人轻浮的语气让她很是不自在。

　　“你这样说让我好伤心哪，我可是真心想好好了解右珈你，你怎这般拒绝呢？你真要如此对我么？”苏睿七越说越起劲，视线紧紧的注释着唐右珈难得一见的表情变化。

　　唐右珈终于忍无可忍，一下子站了起来，眼神不悦的看着苏睿七，“苏公子若是无事，便不要打扰右珈休息了。”

　　苏睿七轻笑出声，不再戏弄她，“右珈这般才更可人，会生气会笑的那才是真正活着的人，何必把什么事都压在心中呢？”

　　唐右珈微振，茫然无措的看着他，许久不语。

　　苏睿七示意她坐下，又道，“你不想知道自己为何会被绑架而来么？”

　　唐右珈见他不再如刚才那般调笑，而他所说的也正是唐右珈一直都想知道的事，便顺他意坐下。

　　苏睿七端起唐右珈放于桌上的杯子，此中还有半杯，凑到嘴边一饮而尽。

　　唐右珈方想阻止，为时已晚，看着他饮自己喝过的杯子，心中又恼又气，“你！”

　　苏睿七也不理会她的不满，娓娓道来，“我七岁那年被大当家所救，大当家对我很好，不但教睿七读书写字，还如亲生儿子般教导。祁山寨自大当家接手后，开始自种粮食，但仍以劫财为主，却再也没抢过穷苦人家分毫，本生活过得也是充裕，但这几年来鲜有商人从此通过，我才混入各家商铺，蒙骗些钱财。”

　　“贼就是贼，何必给自己找理由？自种粮食不够你们维持生计么？”唐右珈淡漠的看了他一眼，不以为然。

　　“我自有必行之事要做，很多事都需要用到钱。”四目向往许久，苏睿七看着她冷漠的目光，轻叹一声，“有些事我不便明说，信不信随你。”

　　唐右珈收回视线，她不是怀疑，只是不能理解，“为何要抓我来此？”

　　“本来过些时日锦绣布庄有一笔大数目的外债可以进账，我早就想一并吞掉那笔钱，却得知你将来回来管事，我怕你翻查账簿发现语寻做的手脚，便故意策划了徐员外的布匹被劫，本想你会赶去向徐员外解释，待你回来之时，我已将那笔钱带走。怎知，还是被你发现了。”苏睿七带着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所以就绑走我，让唐家急于找人，而不去注意秦姑娘的行动？”被他一说，唐右珈恍然明白，语气依然淡定的说道。

　　他一脸赞许道：“聪明。”

　　唐右珈轻咳一声，转言道：“我不懂，为何秦姑娘愿意帮你？”

　　“自然是被我的魅力折服。”苏睿七笑得灿烂，回答的自信。

　　“她不是这种人。”唐右珈声音清浅，语气却否定的彻底。

　　“看来你还不适应我的说话方式。”苏睿七一手撑在桌上，抵头笑着看她。

　　唐右珈看他不想说的样子，也不再追问，已经发生的事情，也不是一定要知道原由，便顺着他的话道：“你我本就相差甚远，也没有适应的必要。算算时日也秦姑娘也快到手了，你准备何时给我和左大夫解药，放我们走？”

　　“我突然改变主意了，不准备放你走了。”苏睿七突然一改平时嬉皮笑脸的模样，认真的说道。

　　唐右珈一时无法反映，出神的看着他，“什么？”

　　他笑笑，收起不得多见的认真表情，转身道：“你先安心在这里住下吧，要解‘花夏汐’也需要一段时日。”说着，走到房门口，又顿了下脚步。

　　“或者过段时日，你也不想离开了呢？”苏睿七说的很轻，似在自言自语。

　　留下唐右珈在原座发了会愣，摇摇头，已经懒得去想什么，随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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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唐右珈起得有些晚，昨夜睡得很是不安稳，毕竟不是自家的地方，怎么都不习惯。她半睁着朦胧的眼，环视了一眼所处的房间，轻叹一口气，没有秋菊在，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动手。坐在床上发了半响楞，脑中空空，什么也没有。

　　直到有人来敲门，唐右珈才离开温暖的被窝，随手拿了件外衣披于身上，来到房门前，抵着门问道：“是何人？”

　　门口扬起清冷的声调：“唐小姐，左某送药过来了。”

　　唐右珈不自觉的用手稍稍整理着头发，轻声说道：“左大夫么？将药放在门口罢，右珈等下出来拿。”

　　“这药凉了便无用了，唐小姐还是先把药喝了，莫要拖延。”那声音波澜不惊，却让唐右珈顿时窘迫了起来，想到自己现在这番模样，又要如何见人。

　　“……右珈起得较晚，还未梳妆，不便见人。”思索了半天，唐右珈咬着唇答道，脸上泛起薄红。

　　门外的人微楞，随即低头浅笑，道：“那这般，唐小姐开了门回内屋，我放下药就离开，可好？”

　　唐右珈想了想，也不好拒绝，便移了门闩，又匆匆跑到屏风后，扬声道：“左大夫，进来罢。”

　　唐右珈等在里面，听见不急不缓的推门声，以及稳健的脚步声，蔓延至桌边，停顿片刻，“这药需服用一月，方能把‘花夏汐’的余毒清理干净。”

　　左云言关上门前，嘱咐道：“这药，唐小姐还是快些服下，若冷了，便来找人去重煎一付。”

　　唐右珈洗漱完毕，端起桌上的药，瞥见一旁有一纸包，先前应没有这东西才是，难道是左云言送药时留下的？她放下碗，打开纸包，里面包着两颗蜜饯，心中一动。

　　端起药一口喝了下去，没有一丝皱眉，看见一旁的蜜饯，淡淡一笑，拿起一颗放进嘴里。其实她不怕苦，反而有些怕甜。

　　下午才用过午膳，苏睿七就来邀她出外赏景。她暗想此地有何景可赏，刚想拒绝，转念又想到这是个打量此处地形的好机会，便不再推脱。

　　苏睿七没走到祁山庄一处，都会告诉她一些关于自己以往在这里的琐事，说的不亦悦乎。

　　唐右珈却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淡漠的跟在一边好似在看风景。

　　苏睿七本还与之闲聊，但唐右珈总是“嗯嗯哦哦”的敷衍状，他自个说着说着，也觉无趣，便不再开口。

　　唐右珈反倒乐得清静。

　　祁山庄内并不复杂，与其他大庄园所差不多，才转了一半的路，唐右珈就把庄中的大致地形了解了大概。路过别院，发现其中种植着一种墨黑色的花，在绿叶的承托下，显得诡异无比。

　　唐右珈不禁侧目，脸边突来的毛绒温热触感，让她心中一惊，忙后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