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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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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边突来的毛绒温热触感,让唐右珈心中一惊,慌忙退开。
隔着一步的距离,她才看见着青衣的苏睿七手掌上托着的东西,那是一只巴掌大小的小花猫,身上黄白相间,左眼一圈黑色,它正细细啃咬着苏睿七的拇指。
唐右珈抬手,抚了抚自己刚被小猫触碰的脸狭,还有温热残留,习惯性的皱起眉头。
苏睿七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手指轻挠它的头颈,那猫倒很是享受,“牙还未长好,就咬人呢。”
“怕是把你当娘亲了。”唐右珈看着苏睿七的表情,不自觉的轻笑了下。
苏睿七一听,嘴角抽搐,一手拎起猫凑近唐右珈眼前,“看它挺黏人的,留着跟你作伴吧。”
唐右珈微微一滞,笑意退散的无影无踪,摇头拒绝道:“你从哪捡来的,送回哪去。”
苏睿七略带慵懒的收回手,斜眼看着嘤嘤叫着的猫,嘴角微扬,“为何?我觉得它这黏人的性子和你不喜亲近人的个性挺合。”
“她还小,回母猫身边比较好,把它放回远处,母猫自会回来找它。”唐右珈不带感情的站在一旁。
“你不喜欢它么?我还以为姑娘家都会喜欢。”苏睿七逗弄着猫,看着它爪子挥舞,好不有趣。
“脏。”唐右珈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吐了一个字,转身欲离去。
苏睿七打量着掌中的小花猫,野猫哪有不脏的,若真是嫌脏洗洗便罢了,或者?
“你其实是怕把它养死了么?可是万一母猫没有回来,它还不是一样会死?”他嘴角不变的缀着笑,从后侧看着她。
唐右珈顿下脚步,轻启唇,“与我无关。”说完又向前行去。
青衣男子勾着嘴角,似戏言,“如此与众不同,是为让别人留意你么?其实你也很希望有人接近?”
看着她背影微振,苏睿七笑容更甚,总有一日,他会撕去她的层层伪装,看到最真实的唐右珈。他走了几步,弯腰俯身将小猫放回捡来之处。
只是两人均未发觉,暗处有一道黑影,静静的躲在一旁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苏睿七追上她的脚步,从旁看她如常的侧脸,刚才的自信已去了大半,不禁问道:“你到底是真的如此淡漠,还是故意压抑自己?”
唐右珈半响不作回应,走了许久才轻言道:“重要么?”
“前者自然不会在意,后者则辛苦异常,我在猜你到底是哪种。”苏睿七眼神游移在唐右珈脸上,想要抓住她不经意流露的表情,却是徒然。不知是她把感情隐藏的太好,还是真的淡然一切。
“你若喜欢猜,便随意罢。”唐右珈回答的坦然,语气不经意的淡漠。
“自然我们有的是时间了解彼此,这般也好,不然以后的日子会很无聊。”苏睿七完全不在意唐右珈疏离的态度,反而对她愈加亲近。
唐右珈没有转头,仿若没有听到一般,望着前方。
两人随即又逛了几处,直到有人匆匆赶来,看到苏睿七,便附在他耳边低语数句。
苏睿七听完,脸上略带邪气的笑容倒是丝毫未变,却开口道:“右珈,逛了许久,你也累了罢,我送你回去。”
唐右珈眼神无焦距的看了他一眼,默默点头。
回到住所,唐右珈假意关门,看着苏睿七转身离去的背影,转过楼阁,才反将快要合上的门又重新打开。
唐右珈出门转到隔壁房门口,轻叩门扉,“左大夫。”
带着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左云言打开门,“唐小姐,不知有何事?”
她瞥了一眼房中,又看向着一身碧蓝长袍的左云言道:“可否进去再说?”
他略带冷清的目光看向她,犹豫片刻后,退到一旁,“请。”
待唐右珈进房之后,他眼中划过一丝别样的情绪,最终还是将门关上。
唐右珈走到书桌前,其上放的是翻开倒置的《五十二病方》,怕是他方才正在看的。她将书拿起,放置一边,不去翻动它的页数,又从旁抽出一张宣纸,轻轻将其抚平,用书镇压住。
她提笔蘸上墨汁,开始在宣纸上涂画。
左云言虽是不解,也不出声打扰,只静站一旁,仔细查看她笔下之物。
无用多少时间,一幅形似庄园布局的地图展现在眼前。
唐右珈将笔搁置在一旁的笔格之上,抬首看向左云言,对方眼中已是了然,“这是这边的地图,根据右珈所见而画,应是所差无几。”
“此处是?”关节分明的手指指向图上一处画得极不详尽之处。
“不知……”唐右珈忽而想到今日路过那个别院时看到的奇怪植物,轻摇头,暗想这和他们离开并无直接关联,“应只是一个普通住所,只是那石洞里地形怕是复杂,不是那么容易离开的。”
“这个唐小姐不必担心,左某来时,将一种可以在石上留有痕迹的药物涂于手上,只要顺着那痕迹,要找到来时的路不难。”左云言清冷的声音不紧不缓。
唐右珈展眉,一直困扰的问题就如此迎刃而解,赞许道:“左大夫果然对药理很是精通。”
左云言转言道:“那唐小姐准备何时动身?”
“自然越早越好。”唐右珈轻抿着唇,不自觉的皱起眉头,心中总觉在这多呆会有麻烦。
左云言见墨迹已干,移开压于宣纸上的书镇,将其折叠藏好,又道:“好,那便等你我身上的‘花夏汐’余毒清了之后。”
“你可能找出这‘花夏汐’的解药药方?”唐右珈难得的流露出一丝急迫。
“我已尝试过,只是还差了一味药草,左某一直无法找出,怕是这庄中才有的独特植物,若是那般,恐怕你我定要在这里待到毒完全清除才能离开。”左云言看得出她想离开的心思,怕是这心思很甚,才会表露出来。
“独特的植物?”唐右珈重复念道,思绪回旋。
“唐小姐可是想到了什么?”左云言询问道。
“今日路过别院之时,的确见过一种黑色花瓣的奇怪植物,不知是否就是……”唐右珈微顿。
两人对视一眼,左云言重拿出地图,在桌上摊平,指了指图上别院的位置,“可是此处?”
唐右珈颔首,看他冥思的表情,心想他是想去别院查看吧,又提醒道:“你别忘了西院外专门负责看守你我的守卫,我们的行动是被限制着的。”
“我已观察过,每隔四个时辰,守卫都会换班,我会乘此时机潜行出去。”他声音清冷却坚定。
若能找到所差的那味药自然是好,但此番在他人的地盘上,虽苏睿七暂时并没有伤害他们的意图,但此刻毕竟受制于人,万一弄巧成拙,不但将自己陷入险境,更会拖他人下水,若不去也不过是多等几日罢了,想那苏睿七也不会言而无信,更况且毒死他们对祁山寨来讲有害而无意。
思索再三,唐右珈深觉没有必要为了自己那些古怪的预感,做如此冒险之事,开口阻止道:“这事太过冒险,况且没有必要,还是等毒解了,我们再做打算罢。”
“考虑清楚了么?此处终究是不宜久留之地。”左云言言下之意,他也认为不便久留于此,即使要冒些险,也是值得的。
唐右珈思索片刻,最终还是不愿做没有意义的冒险,至少现下看来,没有意义,“还是走一步看一步罢。”
“好。”左云言回答的干脆,没有丝毫犹豫。
~*~*~*~*~*~*~《左即思,右莫想》~*~*~*~*~*~*~
苏睿七今日出外办事了,过段时日才回归来。出庄前,还特来和她道别。唐右珈心里别扭,心想这人你越要和他撇清关系,他越爱凑近乎。
现下,这人终于走了,也便没有人再来打乱她的生活步调,竟然有些怀念。难道真如他所言,自己希望被他人所注意?唐右珈苦笑,或许是压抑得太久了,久到她都忘了真正的自己,所有喜爱的,厌恶的,愉悦的,哀伤的,都忘得彻底,只剩下波澜无惊的心湖,翻不起一丝涟漪。
唐右珈眉头纠结,久久才舒气一叹,执书看了起来,不一会竟又发起呆来。回过神,又轻咬嘴唇,神情略有无奈,轻摇了摇头,迫使自己重新专注于书中。
第一日过得有些烦躁,她时不时总有些失落,夜里思绪乱窜,让她无法入眠。
第二日起得有些晚,她想起之前在唐府的年月,依葫画瓢着,使自己忘却那不该有的情绪。
第三日,唐右珈眼泛迷茫的起身,梳洗完毕,坐于书桌前,时而望窗外发呆,时而埋首写诗作画。午后在庭院散步时,遇上同来的左云言,不冷不热的客套了几句,便各行其径,自相离去。
日复一日,唐右珈也不记到底流走了多少个晨昏,只知那日再见他,曾扰一时乱过她心情的苏睿七,波澜无惊。
那日碧空如洗,唐右珈闲于庭院中,坐在石凳上,闭眼默感这宁静的午后。当这份安宁被脚步声打断,她睁开眼,望向那声源。
苏睿七一身青衣,站于门庭,很是洒脱不羁。他手中执着一黑红色木匣,嘴角噙着魅惑的浅笑,眼神邪魅的看着坐于石凳上的她。
唐右珈眼神中的迷茫,慢慢淡开,表情如常,微带淡漠的看着他,询问道:“何时回来的?”
“方才。”苏睿七向她走来,在旁边的石凳上斜坐下,正面对她,“我离开这些时日,右珈可曾想我?”
唐右珈抬眼看他携带自信的笑容,嘴角微动,终是没有开口回他。
苏睿七等待许久,都不见她回应,把玩着手中的木匣,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更甚了,“我可是尽自己所能的赶早回来,你可知为何?”
她视线飘向远处,似不在意道:“右珈愚昧,自然不能了解苏公子的心思。”
苏睿七将木匣放于石桌上,推至她眼下,“看看,是否喜欢。”
唐右珈撇了一眼,未动手去拿,语气疏离的说:“苏公子抬爱了,右珈受不起。”
“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只是路上看见了,觉得合适你,便买下了。你当真不肯接受我这番心意?”苏睿七动手将木匣打开,其中放着一对玉质的耳坠,色泽碧青,没有多余的繁杂装饰,简洁而纯粹。
他打量着唐右珈的表情,心想着她必然喜欢,可是从她眼中看不见一丝波澜。
“请苏公子收回。”唐右珈抬手将木匣合上,还给苏睿七,没有一丝动容。
苏睿七目光一暗,眼神流转,离开前明明感受到她的细微改变,本以为这次小别,会让她对自己有所重视,怎料竟然一切退回原处。他顿了顿,依旧调笑道:“右珈这般,好伤我心哪,不收便罢了,我送给别人去,到时你可别后悔了。”
唐右珈浅笑着看远处的风景,一副请便的模样。
苏睿七随手将木匣与耳坠向后一抛,伴随着木匣敲击地面的声音,还夹杂着玉器碎裂的声响。
唐右珈这才转过头,看向那木匣坠落的石路,黑红色的木匣,安静的躺在那里,似乎什么也没有改变。可是刚才的声响,昭示了耳坠的不复存在。
她皱着眉将视线移至苏睿七脸上,那人倒是一脸悠闲,好似刚才扔东西的不是他一般。
“既然没有人要,那留着也没有用。”苏睿七嘴角扬笑的看着她,心中却气愤难平,因为在她眼中看到的是不解,而不是,不舍。
唐右珈轻叹一声,起身道:“天气有些转凉,右珈先回屋了,苏公子请便。”
说罢,唐右珈微微一俯身,转身离去。风过耳畔,叶动草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