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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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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过后,秋菊来服侍唐右珈更衣,梳洗完毕后,让新来的丫鬟拿着先前整理好了的包袱在后跟着,自己则扶着二小姐,向门口的马车慢慢走去。
好不容易,秋菊扶着唐右珈坐上了马车,那马车三面围塌,唐右珈坐在中间的榻上,秋菊又下车,抱了一床绒被来,披盖在她身上。一来一回,她忙得内衫微湿,嘟嘴坐在一边,心中暗暗抱怨:真搞不懂二小姐,何必一定要自己去呢,偏要如此逞强,不知做给谁看。
马车前行,唐右珈舔着干涩的唇,只觉头晕得厉害,裹着绒被靠在一侧。
秋菊看着她不好受的样子,也于心不忍,便开口关心道,“二小姐,干脆还是别去了,您这身体哪里撑的住啊?”
“唔。”唐右珈含糊的应了声,完全没有听到秋菊的话。
秋菊气急,觉得自己好心,别人却不屑理睬,独自坐在一旁生闷气,不再开口。
还未驶出城门,马车突然被人拦下,秋菊撩起车帘,走了出去。只见一个褐色布衫的男子,朝她走了过来,那人肤色黝黑,面貌倒是俊朗,只是那身打扮一看就是个粗人。
“请问这可是车内的人可是唐二小姐?”那男子面带笑容,双手一辑,向秋菊打探到。
“你是何人?”秋菊不答反问道。
“在下方七,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二小姐说,是关于徐员外那被抢的五百匹府绸布的。”
秋菊一听和徐员外有关,便道:“你等着。”
说着便钻回了车内,附在唐右珈耳旁,将那方七的话复述转达。
唐右珈撑着最后一分清醒,挥了挥手,让秋菊叫他过来,自己正了正坐姿。
秋菊撩开车帘,方七靠了过来,站在车外,看见唐右珈的状况微微一愣,随即又道:“二小姐。”
“你有何事?”唐右珈开口道,声音微虚。
“这……此事事关重大……”方七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
唐右珈自然明白,只是觉得今天的方七有些不同,哪里不同,她一时说不上来,头晕的厉害,她抬了抬手,“进来说便是。”
方七上了马车,看了一眼秋菊,唐右珈马上会意,对秋菊吩咐道,“秋菊,我有些口渴,你去打些水来。”
秋菊刚想说有带水来,被唐右珈一瞪,便不作声,刚想退出马车,突然意识到不妥,开口道:“二小姐,这般孤男寡女怕是不妥。”
这句话太多人说过,她按了按额角,打发道:“无碍的,你去吧。”
秋菊退下,心中却很是不满。她如此为小姐的名声着想,怎知二小姐竟是这个态度。秋菊气嘟嘟的想着,拿着灌满水的水袋随处晃悠。
“到底是何事?”
“事情是这样的……”说着,迅速拉过坐在榻上的唐右珈,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拿着一把短刀直至她的喉咙。
唐右珈面对他突如起来的举动,反应出奇的平静,“唐二小姐这般,还真是让我大吃一惊。”身后的人轻笑出声,“我们打个约定好了,我可以放开你,可是你不准喊叫。你也看到我手上的刀了,你若真要喊叫,我不一定能取了你的性命,但毁个容什么的,还是极有把握的。你可同意?”
“唔。”唐右珈不敢动,捂着的嘴只能应了一声。
“好,这般我就当你答应了。”方七松开手,唐右珈没有出声,双眸警惕的看着他。
方七将刀收入衣袖中,又从怀里掏出一蓝纹药瓶,倒出一颗药丸,“张嘴。”
唐右珈看着他手中不知为何物的东西,不做反应,她还没有笨到乖乖服从一个挟持自己的人。
“你是希望我动手?”方七挑了挑眉。
唐右珈自知没有反抗的能力,便顺着他,一颗药丸下腹,她开口问道,“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方七扶她坐好,“我特制的毒药‘花夏汐’,毕竟我们此去要同路很长一段时日,总是拿刀指着姑娘,不小心弄伤了,可不好。放心,‘花夏汐’有药可解,只是这解药要到了我们的目的地,再给你。”
“你到底是什么人?”唐右珈掐着自己的虎口,尽量保持清醒,她要弄清自己现在的处境,才能想办法脱身。
方七一勾嘴角,“你的问题倒挺多,先叫车夫改路到祁山去。”
唐右珈看着他有些邪气的笑容,自嘲一笑,今日的方七哪里像个只懂染布的粗人,表情举止都不加掩饰,她竟此刻才发现,但已着了道,为时已晚。
刚想开口唤车夫时,在外溜达了一圈的秋菊,撩开了车帘,爬上车。看见小姐靠坐在中间,身上的绒被,不知为何落至塌下,那个叫方七一脸慵懒的笑意,无所谓的坐在马车左边的榻上。
唐右珈轻咳了两声,抢在方七之前开口道:“秋菊,你回唐府告诉我爹,请他亲自去一趟徐员外府。”
“二小姐?”秋菊对她突如起来的命令,很是不解。
“你照做便是。”唐右珈挥了挥手,不希望再多费口舌。
“是。”秋菊满腹疑问的离开马车,向唐府行去。
“你若指望你那丫鬟回去通风报信,你也太高估她的智商了。”方七慵懒的撑靠在架上,对于唐右珈让秋菊离开的行为不以为意。
“我没准备靠人来救,只是徐员外那边,总要有个交代。”唐右珈只觉头越发的晕沉,不愿再和他多说什么,吩咐车夫了声,靠着木板有一会没一会的睡着。
方七第一次认真打量面前的女子,长得上算清秀,气质淡漠,比寻常女子更多了份理智,太过理性,让人觉得冷漠。而他确是欣赏着这个个性,他正需要这样的女子来帮他完成复仇大业,或许他该在她身上多花些心思。
才出城门,马车又被人追赶拦下,唐右珈睁开懵懂的眼,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方七,方七挑了挑眉,示意她别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唐右珈清了清喉咙,开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唐小姐,在下左云言。”隔着一层丝帘,左云言低沉略带清冷的声音说道。
“原来是左大夫,不知有何事?”唐右珈心想不过是个无关之人,寥寥几句打发了便是。
“左某只想提醒唐小姐,这风寒虽不是大病,但照料不当,这小病随时可能变成大病,还望唐小姐多多保重身体。”左云言清冷的声音,却让唐右珈心中泛起暖意。
“多谢左大夫关心。”唐右珈心中触动,语气却依旧淡漠。
“另外,左某想唐小姐日夜赶程,怕是无暇煎药,左某这有些炼制的药丸,与风寒药同一功效,可减轻唐小姐的不适,主要方便随身携带。”
“左大夫特意为此而来?”唐右珈微楞,随即恢复如常,又道,“有劳左大夫费心了。”
“医者本该如此,唐小姐莫言谢了。”
唐右珈欲起身走出去,看了一眼方七,他倒是一脸悠然一点都不怕她逃跑的样子。她正要伸手去撩起车帘,心想被左云言看见马车中有男人,又该如何解释,于是只从帘后伸了手,虽是不礼貌,但以此刻状况来说,也最为妥当。
左云言看见她伸出的手,白皙的手腕处,略微泛紫的经脉,心中一惊,收回欲要递给的药瓶,一手搭上她的脉搏。
手腕上微凉的触觉,唐右珈本能的想要收回手,却没抵过左云言的牵制。
“唐小姐,怎会中毒?”左云言刚松开手,唐右珈立刻收回,发现手腕处紫色的一道,看向方七,他眼神充满警告。
唐右珈不言。
“唐小姐可容左某仔细诊脉,此毒怪异,左某从未得见,怕万一拖久不能得治,小则伤身,大能致命。”左云言顾不得唐右珈同意与否,撩开车帘,看见马车内一男一女,顿时一震。
整件事脱离了掌控,三人面面相对,唐右珈思考着如何解释,才阻住左云言被牵扯进来。而左云言打量两人推敲着整件事情,方七则安坐一旁静观其变。
沉默久久,无人开口。
唐右珈刚想开口解释,胃里一阵翻涌,吐了一地,体力不支向旁倒去,幸而被左云言扶住,她却失去意识。
~*~*~*~*~*~*~《左即思,右莫想》~*~*~*~*~*~*~
唐右珈再次醒来,头有些晕眩,全身乏力,睁开眼发现自己躺于陌生的床上,一个陌生女子看她醒了过来,一脸欢喜,“姑娘,你终于醒了,我去叫两位公子过来。”
唐右珈还没来的及说什么,那女子已然走出门外。她撑起身来,发现自己原本身上的衣服,已被换去,心中疑惑,又抬眼打量着身处的房间,从装饰来看,应该是家客栈。这是怎么一回事,自己怎会在这里?
正在她疑惑的当下,房门被推开,一身藏青色长袍的左云言,和一个紫色衣衫的男子前后的走了进来。
唐右珈定眼看了看左云言身边的人,那男子长发披肩,凤眼邪魅至极,右边嘴角上扬,那笑容有些眼熟,唐右珈细细回想,才把面前的人和原来肤色黝黑的方七联想在一起。那个粗狂的方七想必是他精心假扮的,但面前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原自称方七的男子一脸泰然面对她的打量,在桌旁坐下,拿过茶杯,为自己倒上一杯水,仿若身旁无人,悠闲自在。
左云言走到床边,搭上唐右珈的右手为她诊脉,“唐小姐,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唐右珈摇了摇头,突然想到自己当时似乎吐了一身,下意识的拉了拉被子,脸上泛起薄红,“我的衣服……”
“你那衣服我帮你换了下来。”坐在桌边的方七突然插嘴道,脸上一抹邪魅的笑容。
唐右珈看向左云言确认,左云言安抚道:“是小翠姑娘帮你换的衣服,放心。”
“真无趣。”方七哼了一声,对左云言的解释很是不满。
左云言不予理睬,又道:“你好好休息,等你状况好些,我们再启程。”
“我们?”唐右珈有些迷茫的重复着他的话语。
在桌边翘腿坐着的方七抬着下巴努了努,“就是你,我,还有他。”
唐右珈正在消化着方七的话,突然看见左云言手腕上有着和自己一样的泛紫的经脉,讶异的抬头,望进他毫无波澜的眼眸,“你……”
左云言淡淡一笑,唐右珈细看又觉得他似乎未有表情。
唐右珈猜想,定是那日被他撞破,方七便让他服下“花夏汐”,挟持左云言一同上路。
“抱歉。”唐右珈略带愧意的低下头,到底还是拖累了他。
“没事。”左云言瞥了她一眼,回答的很轻,却让她心安不少。
这时客栈的小二将饭菜送了进来,摆放于桌上。左云言走至桌前,拿过一碗清粥,端到唐右珈面前,作势要喂她,“你现在的身体,只能喝些清粥。”
唐右珈点点头,脸有些微红,伸手想要接碗,道:“我自己来罢。”
左云言也未反对,将碗递到她手中,便走回桌边坐下,和方七一道用餐。
吃过饭后,唐右珈躺于床上闭目休息,左云言在榻上翻阅医书,方七见两人如此安静,觉得无趣,出门闲逛去了,留两人各做各事。
等方七离开一段时间,左云言放下手中的书,开口道:“唐小姐可还醒着?”
唐右珈睁开眼,坐起身来,其实她没有睡着过,有外人在她也不可能睡着,防卫心作怪。她对上左云言的视线,那双仿若能把人完全看透的双眸,有一瞬她想逃,却逼自己面对,强装镇定,不允许自己退缩。
左云言见她清醒,走至床头,“唐小姐,可否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告知左某?”
见唐右珈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又道,“我们现在在一条船上,左某也没有想害唐小姐的意图,只是若要逃离,两人之见总比一人来的细致深远。”
“左大夫这般,也是受了右珈连累,右珈自然不该隐瞒。”唐右珈靠于床头,娓娓道来,“先是唐家锦绣布庄前阵子一批布料被劫,之后右珈查账之时,发现多出不明赊账,而这些事多多少少都和方七有关。当我准备前去向被劫布匹的买家说明此事,顺便拖延几日,路中被方七截住。至于这方七到底是何人,右珈也只能猜测与那祁山寨有关。我知道的便也就只有这些。”
左云言听她言罢,低头思索了一会,道:“那人的身份,不久后些许会有些眉目。现下,思考看看如何留下线索,方便唐府的人寻着你我。”
“这家客栈叫何名?”唐右珈突然风马牛不相及的问了一句。
左云言顿了下,答道:“……清福客栈。”
“那便不难通知唐家的人了。”唐思雅顿时轻松不少,不知是得知这绝佳的消息,还是因为难得有人并肩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