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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浅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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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哥!这一子我重新下好不好!”
林若央一把按住宁雪之正准备提起死子的手,央求道。
宁雪之淡然地摇着折扇,“落子无悔。”
林若央便泄了气,坐回到棋盘边。
“我认输还不行嘛。”
宁雪之合起折扇,敲了敲盘边,“把这局下完。”
一局终了,清点盘面,宁雪之胜了二十三子半。
“中盘有些不足,容易受眼前形势迷惑而忽视大局。收官还是很不错的。”
听了宁雪之的点评,宛晴中在一旁拍起了手。
“不错,不错!姓宁的有眼光!”
宁雪之微微一笑,手腕轻转,折扇便在空中悠然转动。
“倒是宛公子令人捉摸不透。林公子既是喜爱弈棋,为何不教给他?”
“学这个做什么?”宛晴中手指弹击桌面,回应道,“胜负心太重,容易走入歧途而不自知。”
“此言差矣。”
在一旁擦拭着玄铁剑的岑之远忽然接过话。
“若是没有争强好胜的心情,追求精进还有何意义?正是想要争取胜利,才会驱使人磨砺棋艺,求得上进。若是对胜负淡然处之,只怕棋艺永远不会提升了。”
宛晴中似乎没有预料到岑之远会反驳他,怔了一怔,接着便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姓岑的倒是挺有魄力!”
接着,宛晴中的神情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自幼拥有玄龙的力量,很容易就能达到一般人难以企及的高度。想必常人在追求精进之路上的辛苦、迷茫,甚至是呕心沥血……姓岑的你还不习惯吧?”
“这……”岑之远一时无话可说。
宛晴中抬手抹了把脸,瞬间盈盈笑意又浮现在脸上。
“哈哈哈,想这些无趣的做什么,人生苦短,不如自在逍遥。来,喝酒喝酒!”
说着,便提了酒壶,将三只杯子斟满。
“在下不善酒。”宁雪之挡住了宛晴中伸过来的酒杯。
“喝一点没关系的!醉了也不要紧,一醉解千愁嘛。”
宁雪之推脱不掉,只得端了酒杯,饮下一口,忽然呛咳起来,眼中也泛起了薄薄一层泪水。
宛晴中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意犹未尽地抹了抹唇边酒液,又满上一杯。
宁雪之饮尽了杯中酒,放下酒杯,低着头沉默不语,再抬起头时,竟已是潸然泪下。
“雪之?”岑之远不觉脱口而出,“你怎么了?”
“没什么……在下只是醉了。”
说着,宁雪之背转身去,拭去了泪水。
“醉的时候,便会不自觉地想到人生无常,聚少离多。自幼习医,见过的生离死别,又不知有多少。我们也不过只是茫茫天地之间的一枚棋子,命运也不由自己掌控,孤单地生,又寂寞地死,就这样惘然走过一生,半点痕迹也留不下。”
“哈哈哈!正是人生无常,所以才要珍惜当下。看开点嘛!”
宛晴中说着,伸手拍了拍宁雪之肩膀。
“对了,你家人呢?”
“养父已经离世,至于生身父母,在下也不清楚。”宁雪之回答道。
厅堂内的气氛一时间凝重起来,几人都仿佛说错了话似的沉默不语。
“既然醉了,就休息一下吧。”不知过了多久,岑之远打破了寂静,说道。
“在下没事的。”宁雪之仿佛忽然清醒过来,拼命掩饰自己刚刚的失态。“在下……在下去看看离姑娘。”
岑之远想起昨晚的事,感觉两颊仿佛有火焰燃烧起来,他跟着宁雪之走到房间门口,又蓦地停住,站在一边向内张望。
离萦已经悠悠醒转,见到宁雪之走进来,便拉起被子遮住了脸。
“又一次麻烦宁公子,实在抱歉。”
“你这次伤得很重,要好好休养,别再一个人离开了。”
宁雪之走到床前,掀起被子,查看离萦的伤势。
“可否请宁公子告知,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为何会在此处相遇?”离萦问道。
“说来话长。还是让岑公子来说明吧。”
“……岑公子?”
“不瞒离姑娘说,岑公子正与在下一道旅行。”宁雪之检查完离萦的情况,取出随身的布包,在一旁的桌上摊开,“接下来在下要为姑娘行针,请姑娘放松些。”
一听到行针,离萦脸上顿时露出了惊惶的神色,“……可不可以不要?”
“若是经脉不畅,以致气血瘀滞于内,伤处极难痊愈。”
宁雪之说着,左手便拉过离萦的一只手臂,右手去布包里取出一枚针,而离萦则拼命抗拒,想要将手缩回。
“离姑娘,听话。”
一直在门外张望的岑之远忍不住走了进来。
“岑公子?”
岑之远没再说什么,走到床头,伸出双手牢牢按住离萦双肩,令她动弹不得。
“岑公子!放手!”
岑之远俯下身用力按住她,二人脸颊靠得极近,岑之远感觉自己双颊的温度越发炽热。
“离姑娘,抱歉,在下必须这么做。”
岑之远在离萦耳畔低声说道。
离萦挣扎不过,便闭了眼,任由宁雪之摆布。
“受了那么重的伤,都不曾说一个字,为何现在却如此抗拒呢?”
岑之远话音刚落,离萦双颊便瞬间红了起来,连耳垂都变得绯红。
宁雪之虽说刚刚醉过一场,却毫不含糊,手起针落,银针准确地刺入穴位。
“痛么?”岑之远向离萦附耳问道。
离萦紧咬着下唇,微微摇头。
“那就好。”岑之远舒了口气,看向宁雪之,宁雪之手上行针,头也不抬地说道,“岑公子还请莫要打那息和香的主意,在下所余已是不多,自然要留到危急之时。”
岑之远便收回了目光,转回头时却恰好与离萦四目相对,他连忙偏过头,将目光投向别处。
渐渐地,离萦安静了下来,不再用力挣扎,岑之远便放了手,绕到床边坐下。
忽然,岑之远想起一件事情。
“离姑娘,恕在下冒昧,昨日那黑衣人,与姑娘的仇家,是否为同一人?”
“衣着是相同的,然而说话的声音,断然不是同一人。”离萦沉吟了片刻,回答道。
“如此说来,想必是隶属于同个组织的了。”岑之远点点头,“先是夺取棋谱,又逼问玄龙下落,多半是某个棋院为争名利而为……只是手段如此阴毒,令人不齿。”
岑之远说罢,转向宁雪之,“你可知道中原还有哪些棋院么?”
宁雪之摇了摇头,“在下所知的棋院,也只有天机棋院一处。而天机棋院既是承受天启,自然行事磊落,断不会做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离萦听闻宁雪之的话,闭目思索了一会儿,下定决心似地睁开眼。
“即便如此,如今之计,也只有前往天机棋院,问个明白。”
岑之远与宁雪之相互对视了一眼。
“我二人也正欲前往天机棋院,既如此,我们便等候离姑娘伤愈之后,一同前往。”
“不必特意为我驻留,岑公子与宁公子自便就好——”
这时宁雪之捻动银针的手上用力,离萦毫无防备,不觉轻呼出声。
“在下正要在此停留一段时间,采买些药材,不如结伴而行,路上也有个照应。”宁雪之淡淡地说道。
“对了,离姑娘的笛音,不是能驱散野兽的么?”岑之远双眼闪烁出光芒,“万一我们在野外再次遇到野兽,若是离姑娘在,就能保我们平安无事。”
离萦将手伸进怀里,探到了什么物体,握住了。
“……既如此,离萦愿意与二位公子同行。”
说着,离萦唇角泛出安恬的微笑,合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