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局上弈死生》甘落卿

4、重聚

　　直到日上中天，还不见宛晴中回来。

　　林若央开始坐立不安，他焦灼地在厅堂里来回走动。

　　“要不要再来下盘棋？”林若央从身边经过时，宁雪之轻轻拉住了他衣袖。

　　“不了……我要去找宛哥哥。这么久还没回来，宛哥哥一定是遇到困难了。”

　　林若央说着，挣脱开宁雪之的手，向门外走去。

　　“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岑之远站起身来，“你若是要去的话，我们也跟你一起去。”

　　“岑公子说的‘我们’是指你和我吗？”宁雪之不紧不慢地摇着折扇，“不要随便代表别人啊喂。”

　　岑之远回过头，望着一脸悠闲的宁雪之，“你不去么？”

　　宁雪之收了折扇，“当然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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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西出了城门，青翠的琅碧山便显现在眼前。山并不高，却是十分清秀，树木参天，潺湲流水自山间泻出，一派宁静悠远。

　　“这里盛产青碧色的琅玕石，所以叫做琅碧山。”

　　林若央走在最前方带路，山中的一草一木，他都能叫出名字，想必是对这座山再熟悉不过。

　　琅碧山不大，很快他们便寻遍了整座山，然而依然没有宛晴中的影子。山周围只有一条路通往灵鸢城，四面尽是沼泽，毫无越过的可能。

　　几人返回灵鸢城郊，林若央越发焦灼，眉眼皱成一团，仿佛立刻就会哭出来。

　　岑之远也有些心急，他四下望着，忽然在山脚下发现了一个废弃的矿洞。

　　“要不要到这里看看？”

　　林若央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一个劲地点头。

　　矿道十分狭窄，仅容一人进入。三人先后走进矿洞中，里面一片漆黑，宁雪之伸出手，将灵力汇聚在手心，发出青蓝色的光芒，照亮了前路。

　　走了一会儿，道路渐渐变得宽敞起来，能容得下三人并排行走。转过一个弯后，前方忽然闪现出明灭火光，三人连忙奔跑过去，一片开阔的空间出现在三人面前，墙壁上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山洞。

　　只见在山洞一边，宛晴中单膝跪地，全身被暗红的封印束缚着，而另一边的角落，倒着一个少女。少女全身已被鲜血浸透，双眸紧闭，悄无声息。

　　“宛哥哥！”

　　“离姑娘！”

　　林若央和岑之远同时惊呼出声。

　　林若央几步跑过去，飞扑到宛晴中面前，伸手刚一触碰红色封印，便如同被灼烧一般猛地缩回了手。

　　“若央！快躲开！”

　　宛晴中大喊道。

　　“呵呵……又来了几个送死的。”

　　站在少女面前的黑衣人，闻声转过身来。他整张脸被黑色的面具覆盖，只露出双眼。

　　“你对离姑娘做了什么！”岑之远毫不畏惧，冲上前质问道。

　　黑衣人望见岑之远之后，上下打量他一番，眼睛眯了起来，“我不过是想从她口中问出玄龙的下落而已……没想到玄龙竟会主动送上门来。”

　　“玄龙？”岑之远不觉一怔，“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黑衣人并不回答，只是冷笑，面具上两个眼孔透出的寒意，不觉令人感到莫名的恐惧。

　　“姓岑的！你们来做什么！快走！”

　　宛晴中一边徒劳地试图挣脱封印，一边向岑之远喊道。

　　岑之远敛起剑眉，眉宇间透出一阵冷峻，他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们不会走的……今天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送死。”

　　宁雪之用折扇抵住额头，“……不要随便代表别人啊喂……”

　　岑之远手伸向背后，玄铁剑瞬间出鞘。

　　宁雪之折扇一挥，一道蓝色光线从折扇逸出，缠绕在宛晴中周身的暗红封印上。

　　灵力沿着蓝光源源不断地传递到封印上，蓝光如同一条藤蔓般紧紧缠住封印，随着响亮一声，封印忽地粉碎！

　　“多谢！”

　　重获自由的宛晴中活动了一下手腕，接着举起重剑，排山倒海般的剑势猛然向黑衣人压去。

　　这时岑之远的长剑也破空而来，两道剑气同时射向黑衣人。

　　黑衣人不慌不忙，伸出双手对准二人，瞬间掌心发出暗红光芒。

　　“小心！”

　　宁雪之见情况不妙，挥扇而至。

　　就在红光即将接触到二人身体之时，两道蓝光与黑衣人的红光猛地相撞。

　　两种灵力互相纠缠抗衡，黑衣人的红色光线过于强烈，宁雪之渐渐处于下风。而这时岑之远的剑锋已逼近黑衣人颈项，下一刻就会令他身首异处。

　　忽然一道法阵自黑衣人脚下升起，一刹那间闪耀的白光吞噬了整个身体，岑之远感觉到自己的剑切入了虚空，等到法阵消失时，黑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可恶！让他逃了！”

　　岑之远恨恨地收剑入鞘，望着黑衣人消失的地方，咬牙切齿。

　　“我们先看看离姑娘的情况吧。”

　　宁雪之走到离萦身边，俯下身来，察看着她的伤势。

　　“身上多是击打伤，肋骨也断了几根，想必是受了严刑拷打。”

　　“离姑娘伤重未愈，竟然就遭到如此毒手……”

　　岑之远上前将离萦抱起，宁雪之汇聚起灵力照亮道路，几人沿着来时的路离开了矿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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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林若央家已是夜晚，宁雪之便开始着手为离萦疗伤。

　　院子里种植的珍贵药草也被林若央贡献了出来，那几株世上难得的七叶重台草，也全被宁雪之采来煎了药。

　　“好在脏腑并未受损，只需静养一段时间便可痊愈。”

　　听了宁雪之的话，岑之远略微松了口气。

　　药煎好了，苦涩的药香萦绕在整个房间。离萦仍然昏迷未醒，双眉紧蹙，额上沁出豆大的汗珠。

　　岑之远将离萦上身扶起，揽在自己怀中，端起药碗吹了吹，这才送到离萦唇边。然而离萦牙关紧咬，药液顺着唇角流淌下来，无法送到她口中。

　　“对了，记得节省一点，这药可是在下用了三株七叶重台草才煎成的。”

　　宁雪之在一旁悠悠说道。

　　岑之远知道这时候应该如何应对，他本能地抗拒，却又无可奈何。颇为踌躇了一番，他只得将药碗送到自己唇边，饮下一口含在口中，接着将唇贴上离萦的唇。小巧的唇柔软而温热，岑之远也顾不得许多，撬开离萦紧闭的牙关，将药液渡到离萦口中。

　　就这样饮尽了一碗药液，岑之远额上也渗出了阵阵汗水。

　　“她是不是很痛苦？”仿佛感受到同样的痛苦似的，岑之远蹙起了眉，向宁雪之问道，“你不是有那种令人感觉不到疼痛的香么？”

　　“那种香也只能起效一时，不是长久之计。更何况……”

　　“何况什么？”岑之远紧张地追问道。

　　宁雪之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了下去。

　　“那种香一支要几十两银子，很贵的。”

　　岑之远放下药碗，这时发觉离萦上身仍然靠在自己怀中。他扶着离萦双肩，让她躺回枕上，正要起身时，才发觉衣袖被离萦紧紧攥住了。

　　生怕惊吓到她而不敢将衣袖强行抽出，岑之远坐在床边，望着离萦安详的睡颜。一点灯光荧荧如豆，映出毫无血色的面容，额上仍然挂着几颗晶亮的汗珠。岑之远伸手为她轻轻拭去，手接触她额头的一瞬间，感受到超乎寻常的热度。

　　或许是药发挥了作用，大约午夜时分，离萦的身体便不再热得发烫，呼吸也变得平稳起来。岑之远稍稍有些安心，累了一整天的他此时也困倦不已，他伸手去握住离萦抓紧他衣袖的手，试图将衣袖抽出。

　　“哥哥……”

　　忽然，喃喃梦呓传来，岑之远不觉一惊，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初哥哥……不要走……”

　　呓语的同时，离萦愈发攥紧岑之远衣袖，仿佛那是她沉溺在梦境中时唯一的救命稻草。

　　“爹……娘……初哥哥……求你们不要走……不要离开萦儿……”

　　岑之远想到离萦讲述的经历，不觉感慨万千。他没有将衣袖抽出，任凭离萦紧攥着，自己坐在床边，就这样守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