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卖红薯欢度末世》公子书夜

29、第29章

　　挣扎中的秋隽雅听到有人闯入的声音，混乱中以为来的是戴睿，连忙艰难地高喊了一声：“松弛剂！去拿……松弛剂，快！”

　　汲星阑看了一眼她握在手中一直试图扎进触手里的针筒，想必就是那个松弛剂。

　　可惜在触手的绞缠下始终未能注射成功。

　　眼看有条触手不顾珊瑚的啃噬打算折断秋隽雅拿针筒的那只手，汲星阑利用菌丝灵巧地从里面把针筒偷了出来，果然那些触手一顿，之后大部分都不再关注秋隽雅反而向菌丝卷住的针筒袭来。

　　秋隽雅身上压力一松，才看清来到地下设施的不是戴睿，而是个陌生人。

　　但要说完全陌生也不是，她曾在各种荧幕上见过这张脸，只是怎么都无法把那个遥远的明星跟眼前正在不断与海中之物战斗周旋的人联系起来。

　　白色菌丝将针筒卷到半空，像钓鱼一样引诱那些触手不断从珊瑚网的空隙中伸过来，还故意装作一时大意被触手追上，然后又在触手兴奋的扭动中飞快升高，让触手竹篮打水一场空。

　　系统越看越觉得不对：“你该不会是在享受钓鱼的乐趣吧？这种场合？”

　　汲星阑面不改色：“怎么会呢，我只是在试探它的行为方式和力量极限，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说的倒是很有道理，但系统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幸好菌丝也只是这么钓了两三下，就趁对方混乱的时候飞扑下去，以同归于尽的气势把针筒扎进海怪伸在岸上的触手体内，把里面的松弛剂一推到底。

　　晃动的地面与波涛汹涌的海面同时一静。

　　汲星阑目光微凝，穿透珊瑚网借着矿工帽上那一束单一的光望向海面，感觉有点奇异，因为以他对海中之物体量的判断，仅仅这一小针筒的药剂应该不可能让它彻底失去活动能力。

　　无论药剂浓缩了多少倍都不够。

　　秋隽雅狼狈地爬起来，面色凝重，显然也有这种疑惑，但她似乎抱着一点侥幸的期盼或者别的情感，小心翼翼地对着海面喊了句：“乐池？”

　　单薄的声音在空旷的海平面上扩散，带出一阵阵缥缈的回声，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陡然间，地面震动再起！

　　海平面忽然开始不断升高，滔天巨浪形成海啸，直接往地面用力拍打过来，带着能让所有生物粉身碎骨的气势。而比海啸更可怕的是水面上升起的那个东西。

　　初时让人以为只是一股海水，直到它离开海面，露出庞大身躯的一部分。

　　深红近黑的躯体，如果冻一般浑浊又透明，脑袋形状完全是个放大了数百倍的使用中的降落伞，“伞”下无数触手粗壮灵活，似几百条蛇互相纠缠，不断搅动着海水。

　　如果仅仅是这样，那这怪物也不过是只过分巨大的水母，跟汲星阑先前在标本区看到的那只对戴睿充满兴趣的小怪物没什么太大差别。

　　然而偏偏，这几乎占满了整个海平面的深红水母半透明的体内，可以清晰地看到半具人骨。

　　在夜灯那唯一的光芒照射下，这些整整齐齐排列在巨大水母身体里、完全可以拼凑出人形却比任何人类都大了几百倍的这半副骨架，能让任何目击者背上升起森森的寒意。

　　尤其那头骨中似乎有两道目光在深沉地注视着外界，

　　而在肋骨的保护下、水母的正中央，还有一颗心脏在有规律地收缩跳动。

　　蓝色血管细细密密辐射生长，与水母本身的深红色融合在一处，让人怀疑究竟是人在逐渐变成怪物，还是怪物在逐渐变成人。

　　它数十条触手狠狠拍向海面，大浪再度向岸边涌去，同时水面也在不断地升高。

　　这次地下空间终于彻底被淹没，再没有任何普通人可以立足的空间，在被彻底淹入水中的前一秒，秋隽雅对汲星阑大喊：“一支不够！要更多松弛剂，在冷柜里！”

　　汲星阑也沉入了水中。

　　他早就深吸了一口气，在水中睁开眼睛，放松身体。

　　外界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水波荡漾的“隆隆”声，周围是比陆地上更纯粹的黑，幸好夜灯防水，还保留了那一抹光。

　　但水下能见度很低，汲星阑看了一眼冷柜的方向，又转头去看秋隽雅。

　　等水位彻底涨满整个地下空间，她马上就会溺水而死——或者不等溺死，在海中触手更加灵活自如的水怪也会立刻隔着珊瑚网袭击她。

　　如果他去拿松弛剂再回来，估计秋隽雅没有生还可能。

　　救人还是去拿松弛剂？

　　就在他犹豫的这一秒中里，不远处的秋隽雅对他比了个手势，然后迅速拿出什么东西在身前捏碎。

　　只见一个透明气泡在秋隽雅附近膨胀开来，然后反向将她包了进去，同时里面的海水被排空，形成一个无水空间。

　　那气泡应该还可以产生氧气，秋隽雅跪坐在气泡底部松了一口气，没有要窒息的趋势。

　　也是，一个脑袋比大部分人都聪明的特级学者在明知道地下有什么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毫无准备。

　　汲星阑本来想用菌丝锁住秋隽雅的气泡，同时试一试能不能用这个远程去开冷柜，却意外发现菌丝在水中只会软化断裂，无法使用。

　　他只能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向冷柜方向游去，争取在自己肺里的氧气耗尽前解决这只水怪。

　　但水母在海水中的灵活度远远高于人类，汲星阑只游出三四米远，就已经遭遇触手七八次攻击。

　　菌丝无用的情况下他只能用冷兵器和孢子寄生回击。

　　然而这东西经常与啃噬自己血肉的珊瑚网较量，孢子寄生带来的痛苦对它来说不痛不痒，如果一只触手上长满了蘑菇它甚至可以直接丢弃这条触手，反正都会重生。

　　至于斧头，虽然确实能给它造成伤口，但那点伤口对它庞大的身躯来说也实在没什么意义。

　　他可用的技能还是太有限。

　　入水后甚至不能使用辣椒，因为容易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完全不划算。更何况在海洋中辣椒太容易被稀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汲星阑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在眼角余光看到秋隽雅操控着救生气泡也向冷柜这边冲过来后，他突然方向一转，向前方不远处的珊瑚网游去。

　　如果不是珊瑚网的存在，先前整个地下设施都成为海洋的那几秒钟里深红水母已经彻底取得了胜利。

　　汲星阑现在冷静而疯狂地做了个决定。

　　系统知道了他的决定后整个程序都要崩溃了，语无伦次地在他脑海里呜呜渣渣：“不行，你这完全就是自己找死，你忘了你先前融合那朵蘑菇都用了多久？！那还是在桃花源里，你自己的地盘，完全没有外力干扰的情况下！”

　　“你现在想在外面直接融合变异珊瑚跟找死有什么区别？你看看它的体积和变异程度，再看看那只疯狂的破水母，你连百分之零点零一的成功率都不会有，你清醒一点！”

　　汲星阑已经来到珊瑚网前，语气冷静而不容置疑：“我很清醒。”

　　“不不不，你听我说，你现在最优解就是躲进游戏大厅里，等事态平息再出来。或者你可以砍点珊瑚回桃花源融合啊？这里的时间流速跟你现实世界的流速是不一样的。”

　　任凭系统在脑海里疯狂劝解，汲星阑没有半点停顿地给自己手臂上划开一道伤口，然后直接贴到了珊瑚上。

　　上面的珊瑚虫闻到血腥味后立刻疯狂地往伤口里钻，连带着整个珊瑚网都微微颤动起来。

　　也许是陌生血肉带来的刺激，让它们加快了对深红水母触手们的蚕食速度，原本要撕裂秋隽雅那个救生气泡的触手们往回一缩，带起的水波反而把她往冷柜处更推了一把。

　　系统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样突然住嘴。

　　因为它的玩家动作实在太快太果断，根本没留给它多说话的机会，现在再说也已经只是废话了。汲星阑这才回答它：“虽然桃花源与外面有时间差，但外面时间流速并非静止。”

　　也就是说在汲星阑看来，这点时间差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是不够的。

　　他现在脸上一半已经被鲜红的珊瑚颜色所覆盖，半具身体也失去了知觉，应该正处于极为痛苦的变异融合过程中，然而与系统交流时却镇定如常。

　　系统忽然觉得它的玩家令它有点恐惧。

　　程序的某一处似乎在疯狂发送危险报告，可那只是它臆想中的幻觉，毕竟怎么可能呢，没有一个游戏系统会害怕它的玩家，它们应该是掌握一切的。

　　而且它现在需要担心的明显是汲星阑能不能活过这一刻，这也关系到它的存亡——因为它已经没有多余能量选择新玩家了！

　　于是系统立刻把那种莫名的警觉当做错误数据扔到一旁，开始全力辅助汲星阑融合变异珊瑚。

　　汲星阑现在的感觉很奇妙。

　　他觉得一半的自己是清醒的，甚至拥有了上帝视角能从高处俯瞰着那疯狂掀起波浪试图击碎珊瑚网的深红水母以及在网的另一边融合中的自己，还有即将冲到冷柜前的秋隽雅。

　　而另一半的自己则陷入了完全的空茫中，只看到无数株艳丽的珊瑚在眼中不断生长再生长，最终将他整个人彻底覆盖，珊瑚虫融入他的血肉、融入他的骨骼、融入他的大脑与灵魂。

　　想要吞噬，想要蚕食一切能够蚕食的、活着的东西，这个念头在每个细胞里疯狂叫嚣、蠢蠢欲动。

　　秋隽雅终于到达冷柜前，由于停电，冷柜的制冷机能已经停止，里面的寒意在不断随时间而流逝，这意味着松弛剂的保质期也在不断缩短。

　　她毫不犹豫地打开冷柜把能拿出来的松弛剂全拿出来，然后立刻操纵救生气泡争分夺秒往回走，却看到汲星阑整个人沉在水中，身体靠着珊瑚网浮浮沉沉，明显已经溺水失去了意识。

　　而发现秋隽雅已经拿到松弛剂的深红水母再度暴起，几十根触手像完全不要了一样强行从珊瑚网的蚕食中挤出来，不断舞动攻击。

　　秋隽雅咬着牙，以自己和手中松弛剂作为诱饵往前冲，终于到了能够向汲星阑发射微缩胶囊的距离。

　　微缩胶囊被送到汲星阑身边，立刻开始膨胀形成救生气泡，准备把这个溺水的人放进无水空间中。眼看救生气泡就要彻底成型，秋隽雅刚松了一口气，三条触手陡然横扫过来，气泡瞬间破裂。

　　这个产品在胶囊形态和完整救生气泡形态时都有相当可观的防御力，唯独在未能完全闭合前非常脆弱，但大多数人绝不会知道这一点。

　　秋隽雅微微一颤，大喊一声：“秋乐池！！！”

　　它明明还在思考不是吗，为什么就不能——“啪！”所有触手都放弃了对汲星阑这个毫无动静之人的袭击，全部缠绕在秋隽雅的救生气泡上，然后开始不断缩紧。

　　海洋巨物施加的压力终于让这个救生气泡破碎，秋隽雅在里面站得笔直，脸上已经只剩下一片决然。

　　在无数触手要将她撕扯成碎片的同时，她双手各举起两支松弛剂，狠狠地迎了上去！

　　早知最后也是同归于尽，当初她就应该给乐池一个痛快的，秋隽雅这样想着闭上眼睛，预想中的痛苦却没有出现，对方的触手像是被按下暂停键一样突然凝固。

　　好几秒种后她疑惑地睁开眼，看到的不是骇人的触手而是美丽的珊瑚。

　　海水中，汲星阑半睁着眼，看上去似醒非醒。

　　一节节美丽的红色珊瑚从他背后肩胛骨处冲破血肉而出，生长、再生长，直到如一株顶天立地的树木那样撑起了整个地下空间，也将深红水母牢牢固定在原处，如同编制了一个珊瑚囚笼。

　　它还想要挣扎脱身，却无处可逃。

　　想要撕碎秋隽雅的触手就在她面前那层珊瑚后面，离她只有一只手掌的距离，刚才她确实是差一点就死了，但差一点就是差一点，因这“差一点”，胜负逆转。

　　没有先去管别的事情，她直接把怀中剩下的所有松弛剂都拿起来全部注射进水母体内。

　　直到对方完全停止颤抖，庞大躯体也渐渐开始缩小，确定已经陷入休眠中后，她才长出一口气，然后发现珊瑚牢笼居然随着深红水母的缩小也开始缩小，完全堵住了它借自己缩小后逃离的可能性。

　　秋隽雅因此以为汲星阑是清醒的。

　　但那之后他始终一动不动。

　　她的心提了起来，又打开一颗微缩胶囊生成救生气泡向那边过去。

　　水位的下降还需要一点时间，她应该先把他带出水面——但就在这时，楼梯处传来什么东西跃入水中的声音，有个人影飞速向汲星阑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