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盟在》狮子温

30、第四章 天涯何处无芳草（7）

　　连日的疲累加上心中的委屈终于拖垮了子衿，次日中午，当陈明山如约来接子衿时，等到的却是她高烧不止在校医院吊水的消息，这个手操生死见惯别离的年轻外科医生，听到消息的那一刻，竟破天荒地生出一丝惊慌，连道谢都来不及说就风驰电掣地开到了校医院，却在见到子衿的那一刻，迅速又恢复了一向的冷然表情，边看医案边淡淡吩咐：“以后少逞强罢。偶尔找人帮个忙丢不死人。”说完“啪”地合上医案，不容置疑地吩咐子衿：“我给你办转院，到我们医院去。”子衿大急，顾不得手上的吊针赶紧起身拦他，却因为浑身绵软，一下子摔在了地上：“我不！你别去！”。陈明山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扶着子衿重新躺好：“你能不能让人省心点儿？那边你爸得尽快运回家，这边你住个破医院不知道啥时能好。你当我神仙啊，可以无限期保证没有意外。”子衿看着陈明山冷峻的面孔，一下子软了下来，语气中带了几分恳求的意味：“陈大夫，我错了。我这就转院。”陈明山微眯着细长双眼，淡淡看着子衿，唇角却难掩几分温暖的笑意：“这才是女孩该有的样子。以后多听话、少逞强。”。
　　陈明山去办转院手续时，初蕾笑嘻嘻地看向子衿：“小妮子，你相当可以啊，让这么一枚大帅哥鞍前马后的各种服务，说！怎么勾搭上的？”子衿小脸一沉，啐了初蕾一口：“瞎说啥呢？不过是我爸的主治医师而已，偶尔帮个忙，别瞎琢磨！”，初蕾见她真急了，只好放弃逼供，却忍不住假模假式地叹了口气：“有些人运气就是好，一个□□哥哥帅到天妒人恨已经过分，居然又来了个高冷英俊的霸道医生，唉！这可何去何从啊？”。子衿这下真急了：“夏初蕾，以后再说□□和你绝交！”初蕾第一次见子衿生气，吓得吐了吐舌头：“真生气啦？人家不是一直憧憬青梅竹马么？祝福一下都不行啊？”。子衿转过头去，不让初蕾看见自己的神色，平平说道：“不是所有的少时玩伴都会走向青梅竹马，他有他爱的女孩，我以后也会遇见我的良人，这个话题，请你以后不要再提。”
　　在门外站了良久的陈明山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敲门进来，淡淡吩咐两人：“这瓶吊针打完就跟我走，这位同学，拜托你回去把子衿随身衣物清理几件，我一会儿去取。”。初蕾只好乖乖离开，临走时冲子衿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吐吐舌头跑走了。
　　室内只剩两人时，时光一下静了下来，子衿没精神也没心情应酬，只好闭上眼睛假寐。陈明山素来清冷惯了，也不去搭理子衿，只随手拿张报纸靠窗看着。暖暖的阳光下，一室静好，只有透明的吊瓶一点点缓慢滴着，如流年，淡然、浅逝。
　　吊瓶滴完，陈明山毫不客气地抱起沉入梦乡的子衿放入车中，又拿上夏初蕾整理的包裹，一路飞车开回医院。车一进医院大门，就有早已等待的小护士迎了过来，直接接过子衿带去病房。子衿转身，刚要对陈明山道谢之时，却见他的车窗已经缓缓关上，白色的轿车径直驶了开去，恰如陈明山一贯的风格：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陈明山泊好了车，却并不着急下去，只是慢慢点上根烟，拧开了车内的音响，王菲如天籁般的声音就这样缓缓飘了出来：

　　“爱上一个天使的缺点
　　用一种魔鬼的语言
　　上帝在云端只眨了一眨眼
　　最后眉一皱头一点
　　爱上一个认真的消遣
　　用一朵花开的时间
　　你在我旁边只打了个照面
　　五月的晴天闪了电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
　　终不能幸免
　　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懂事之前情动以后
　　长不过一天
　　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遇见一场烟火的表演
　　用一场轮回的时间
　　紫微星流过来不及说再见
　　已经远离我一光年”。

　　一根烟吸完，陈明山关掉音响，长出一口气，轻轻叹了句“有生之年，狭路相逢啊！”，摇头笑笑，伸手拔了钥匙，关上车门，快速离开。
　　陈明山前脚刚一踏进外科大门，后脚就贴上来了愁眉苦脸的助手小田：“陈大夫，您这半天请假可害苦了我们，主任把全科室的人骂了个遍，您说您哪天请假不好，今天上面点名要您的手术给旷了，这不是逼咱们全体自杀么？”陈明山毫不在意地扯扯嘴角：“老刘早更吧？一个小小的肌肉纤维瘤，美容科都可以做的小case，谁上不一样啊，小题大做！”。小田挤挤眼睛压低了声音：“您知道病患是谁么？张部长的侄女，听说现在还在主任室大闹呢，咱主任只怕要倒血霉了，您赶紧脱光了绑个荆条主任室跪着去吧，没准儿小姑娘看你细皮嫩肉的份儿上春心大动，饶了大家也未可知。”，陈明山冷冷一笑：“切！她也配！”，白了小田一眼，拂袖而去。
　　关上办公室的门后，陈明山伸指拨了个电话，也不寒暄，开口就吩咐：“妈，管管你那不成器的弟子张耕溪，七大姑八大姨的破亲戚也敢来搅我们的场子，这会儿坐主任室不走呢，半小时内她不乖乖滚回病床，小爷周末不回去吃饭了啊。”说完啪嗒挂上电话，边换白大褂边开门吩咐：“小田，下台手术准备好了么？”。
　　小田正对着气急败坏的主任拼命点头解释呢，听到了陈明山的呼唤，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好不尴尬。主任看见陈明山，眼睛都绿了：“陈明山，你给我过来！医院怎么规定的？重要手术不准事假，你光给小田打个电话就敢休假？医院呼你几十次干嘛不回电？”，作为本院脑外第一刀的陈明山还从未被人指名道姓地称呼过，今天被主任当众呵斥折了面子，心中早已气恼不过，脸上却是神色不变，只淡淡说道：“我有要事，区区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头皮纤维瘤，找谁不是做？那么多病人排几个月等着开颅手术我还没工夫做呢。”。主任恨恨瞪了眼小田：“刚才怎么告诉你的？”，陈明山不等小田开口，边戴手术帽边疾步往手术室走：“我有下台手术，没功夫扯，那个胡闹的女人，让她披星戴月地给我滚！”。
　　一语未毕，主任室冲出一个艳丽女子，指着鼻子张口就骂：“你TMD再说一遍试试！”，陈明山难得地露出笑容，看着她一字字说道：“请，给爷披星戴月地滚！”。女子一愣，冲上来刚要厮打，腰间大哥大响了起来，那女子神色阴晴不定地接完电话，立马涨红着脸对着陈明山连连鞠躬：“对不起！陈大夫，对不起！我失礼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遭。”。陈明山冷冷看着她，语气都不带变的，一字字清晰重复道：“请，给爷披星戴月地滚！”。女子一边作揖一边喏喏离开后，陈明山看看主任耸了耸肩：“我手术去。您请自便。”说完，无视众人讶异的目光，自顾自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