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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叁玖 ...

  •   未等阿察图得意,他便听见三声短促的哨响。
      随后,几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
      阿察图胯、下的战马不安地跺脚嘶鸣,若不是阿察图夹得紧,早就被马给摔下去了。纵是这般,他也感受到了传到他身上的大地的震动。
      他下意识回头望向他们入谷的方向。在那里,无数巨石正迅速滚落,堵住了他们所能撤离的唯一路径。而山上那新鲜的凿痕无声地告诉阿察图这本就是明军计划中的一环。
      或许大明的计划就是将他们这些草原上的雄鹰困死在这里,累死在这里,甚至是饿死在这里。
      失去退路并未让阿察图心生胆怯,反倒激起了他内心的凶性。
      “勇士们,随我将这群胆敢挑衅的狗崽子撕个粉碎!”他怒吼着,“不管是在站在这里的还是挂在山壁上的,一个不留!”
      阿察图挥着弯刀,一马当先,冲向沈渊。凡是拦在他路上的,都被他越了过去。只见几颗头颅飞上天空,那脸上坚毅的神情渐渐转为迷茫,最后定格为为一片死气沉沉的漠然。
      跟随在阿察图身后的那些骑兵没有阿察图的武艺高超,被其他兵士拦住。此时的他们均没了逗弄猎物的心情,而明朝兵士们也不再为了作饵而示弱。在山壁上的兵士们一面躲避着箭雨向上攀爬,一面抽出弓弩还击。
      兵戈交错间,又是扬起了一场血雨。

      沈渊伸手揪着秦彦的衣服往山脚那边到一丢,抬枪拦住了阿察图高举的刀、刃。
      “你以为这就是结束?”沈渊挥枪,阿察图避闪不及,被割开了腰侧。
      像是印证沈渊所说的话一般,隆隆的声音在不断接近山谷。
      只见奔腾的水龙咆哮着卷起胆敢拦在路上的数棵树木,冲向正在交战的两军。
      阿察图惊怒交加,顾不上沈渊刺来的一枪,咬牙腾身一踩马背,试图避开这非常人所能抵挡的自然威势。然而,他刚一收势,便见沈渊枪花一搅,硬生生把他给压回了马背。
      “想逃?”沈渊单手持枪,借着阿察图因洪水冲来而失神的瞬间一把将他拉下马。
      “快放开我!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为你们汉人的皇帝效忠?这明显是把你们当做了让我们上当的诱饵——”阿察图躺在地上,看着越来越近的巨浪,急得声音都变了调。
      然而沈渊的手却稳如磐石。
      在巨浪拍下的前一瞬,阿察图才听见沈渊说:“我一开始,就没奢望能活着回去。”

      站在山上的花满叶看着巨浪将盆地底部的一切生物吞噬,脸上的笑容早就不见了踪影。
      “花总兵,真的……要继续吗?单是这般,那些只在草原上生活的鞑子估计就会死个七八成,何况这水中还有……”站在花满叶身侧的樊岱将目光从水中挣扎的生物身上移开,低声询问。
      这时水面已经渐渐平静,眼见着已经有数人摸索着浮物往山这边游。浑身湿透的秦彦气喘吁吁地从山崖下爬了上来,被眼尖的兵士一把拉了上来。
      “继续。”花满叶闭上眼睛,示意一旁等待信号的千户。
      只见一桶桶黑色的液体从山崖上流下,慢慢在水面凝成一片阴影。
      “等一下,沈大人还未——”秦彦的眼睛在人群中扫了一圈,里面不乏有浑身湿透却已气息平稳的兵士,却独独少了那一抹红影。
      花满叶能等待这些本为弃子的兵士爬上来已算是破例,哪里还有秦彦这个小小的骑都尉开口置喙的余地?不待他发话,早已有人拉住了秦彦。
      “花大人心情不好,莫要多言。”那人低声对秦彦道。
      只见花满叶高举起了手。似是一瞬,又像是过了许久,他睁开双眼,手握成拳迅速挥下。

      “咻!咻!咻!”数不清的火箭如雨般落下,一触到那黑色的液体,便腾地燃起剧烈的火焰。只见还未离开水面,还未到达山崖之上的生物被火焰包了进去。
      原来那黑色液体的真面目便是石脂。
      霎时间,被火焰灼烧的人的惨叫,野兽的悲鸣,树木噼啪的爆裂声一齐响起。
      忍受不住那烈焰的生物纷纷转身投入水中。但不过半刻就因为氧气耗尽而从水中冒出头,又得忍受灼烫粘稠的黑色石脂与熊熊烈焰的炙烤。再加上便是低温冰冷的水也正在因这高温而开始沸腾。剧痛让在水中沉浮的人再无神智,不断地重复着入水、冒头、惨叫的轮回。
      好一副人间炼狱的惨象。

      秦彦急了,顾不上官职阶级。他奋力挣开那几个抓着他手臂的人,冲着花满叶怒吼挥出一拳。
      “沈大人还在水中,这般火烧——啊!”
      未等秦彦说完,他就已被花满叶一脚踹飞,在斜坡上咕噜噜连连滚了好几圈才因为撞到了大树的树干而停下来。
      “花总兵,秦小将他只是……”樊岱急忙开口阻拦,生怕花满叶会因为秦彦犯上而给他治罪。
      花满叶面沉似水,一把挥开樊岱,止住他求情的话。
      秦彦还在因为背后的剧痛而爬不起身,却见花满叶大步朝他走来。只见花满叶一把揪住他银甲下的衣领:“你以为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若不是沈渊私下保证不影响计划,你以为你们能好地站在这里冲我大吼大叫?”
      花满叶扯着秦彦往斜坡上走了两步,指着已变成火海的“人造湖”,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看到这个葫芦形了没有?原本计划是让你们将鞑靼引进这大的盆谷里,小的那个引水。”
      “鱼潜却说把他们引进小的那个更好,这样需要的水量也可以少一些。但是别忘了小的这个圈地势要更高一些,让大盆谷储水,却要比小的储水慢上一分。是他找珠光宝气阁帮忙,想办法让河流临时改道。他没说我都知道他这还是心软了!”
      虽然花满叶因着自己亲手下令间接害了好友而心有不愉,但他也不打算把沈渊自认与秦彦先祖所拥有的渊源说出来。他看着有些愣住的秦彦,松开了手:“是沈鱼潜他自己选择的路,我就算与他交好,也说不动那头倔驴半分。”
      说完,他也不理秦彦,转头对樊岱道:“徐百户、丁百户以及许百户领兵留下,如有鞑子从这火海里逃脱,便就地格杀。其余人等随我与赵将军汇合。”

      此时赵将军正在苦战。
      先前为了能将小王子这一脉一网打尽以免后患,他们打得束手束脚。既不能表现得足够强让他们闻讯撤回草原,又不能表现太弱让小王子攻破这里直入中原劫掠。赵将军早就窝了一肚子的火,这时候他自然是发了狠似的掏出了全部火枪火炮围了小王子的营地。
      小王子本在营帐内喝着酒等阿察图回来庆功,却不想本应一会儿就回来的阿察图许久不归。莫巴便提出集结剩余二万人马,以防明军偷袭。
      结果真的被莫巴料中了,用作伪装的空营被赵将军夷为平地。而他们则趁着赵将军将注意力都放在那毫无声息的平地上时,悄悄将他们包围了。
      沈渊带走一万多,花满叶带走两万,留给赵将军的还有四万余人,不算留守的步兵骑兵以及此计用不上的战车等,赵将军带来了也正好是两万余人。
      起初小王子占了出其不意的优势,一口气吞了赵将军三千人。所幸赵将军带来的这些人身带弓弩,而火枪中还剩下那么几颗弹丸。纵是小王子所剩人数更多,也一时之间相持不下。
      莫巴低声道:“达延汗,要不我们先离开这里?”
      “离开?”小王子冷声反问,“先不提阿察图那边胜败,单是这个家伙胆敢前来袭营,不撕下他一块肉来我就不叫巴图蒙克!你再看看那边。”
      顺着巴图蒙克手指的方向,莫巴看到了一支军队正浩浩荡荡地往这边进发。
      “他们可没想让我们顺利回到草原,还不如趁他们援军到来前将这些人一举拿下。我倒要看看他们是觉得一万多人的性命更重要,还是不让我们回到草原更重要。”
      巴图蒙克计划得很好,可是那并非现实。直到那援军近在眼前,他也没能顺利实行他的计划。
      他见势不妙,便留下五千人断后,他本人则带着残余部族驾马向草原奔去。
      可惜,那关隘早就有庆王的人马埋伏。火云霹雳弹、地龙震天雷……轮番爆炸使他们的马蹄硬生生止在草原之外。前有埋伏后又追兵,他们已成了瓮中之鳖。
      “将士们,为沈大人以及牺牲的兄弟们报仇!”
      在被俘前,巴图蒙克将目光望向那片生他养他的草原,那里有他的部族,他的伯祖母以及妻子。
      “满都海哈屯……”

      虽然他们嚷着为沈渊报仇,但沈渊真的死在火海中了吗?

      一队人来到还在冒着轻烟的山谷探查。各处倒卧的焦尸之中,一具泡在水洼便的“尸体”裹着一袭红衣分外显眼,那包在外边的甲胄已经烧得焦黑看不清原样,但是可以看出是明朝将士的打扮。
      “这是?”
      有人咦了一声,踢了一脚沾满泥巴与尘土的红衣“尸体”。“尸体”翻了个身,露出被烧伤的面容以及头上的被血与泥糊住的伤口。
      “怎么了?”
      “这有个人,好像还活着……”
      “带走。”
      “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叁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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