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叁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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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席卷天际，在呼啦啦作响的“明”字旗上方，黑云夹着闪电翻腾着，眼见着一场罕见的暴雨即将来临。
沈渊遥望着正在已经等在那里的鞑靼大军，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高举的手有力地往下一挥冷声道：“出击！”
鞑靼大营驻扎之地地势偏高，正适合骑兵至上而下的冲锋。滚滚烟尘在马蹄下腾起，作为鞑靼骑兵的“先行军”扑向沈渊带领的一万余人。
虽然敌人来势汹汹，但将士们没有一人后退。
当第一名骑兵与明军的距离由三里缩短为二里时，骑兵的马蹄绊到了一根细细的丝线。
“嘭！”
火色在鞑靼骑兵的马蹄下炸裂升腾。似是以这声炸响作为开幕，阿察图身后的不远处也陆续有爆炸声响起。狂风中渐渐掺杂了鲜血的腥臭味。
阿察图的脸色一片漆黑。他没想到本来只会拿着烧火棍砰砰砰乱放的明朝军士居然换了战术，还让大半人身上挂了彩。要知道这队骑兵除了他手下亲兵外，皆是与他亲近的族人及下属。为了防止有人抢功，他还特意把另一派系的全都留在营中。如果这次损伤这么多人还无功而返的话，即便是同一阵地的羔羊也会顷刻间化为会将阿察图生生撕碎的豺狼，更何况草原上黄金家族的后裔与勇士没有一人是待宰的羔羊。
“雷家火器果然名不虚传，看来今日不必按计划实行也足以将敌人击退了。”自愿担当这次计划副将的是秦彦，他软磨硬泡，硬是让沈渊松了口让他也参与进来。
“不，只是这样还不够。火器的力量毕竟有限，这不过是让他们出点血，接下来才是大战的开始。”沈渊并未因暂占优势而面露得色，反倒是皱起了眉毛。
“咦？此话怎讲？”
“若是此刻我们太过弱小，敌人不会派出主要兵力，若是显得十分强大，又可能会让女真各部族联合起来，然后化整为零，借着我朝疆域广阔让各处疲于奔命。也许他们会在没有外敌的时候彼此攻讦，但那并不代表当出现一个强大外敌的时候他们会像散沙。何况，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激怒他们，让他们紧咬着我们不放。如果这个度没掌握好，恐怕会功亏一篑。”沈渊沉吟了一会儿，“如果记录没有错误的话……”
一边自言自语着，他一边将挡住脸的面甲摘了下来。
阿察图这方的战马多数都受了些伤，而且还有许多都因为刚刚的爆炸而受了惊，慌乱得不听鞑靼骑兵的使唤。
“大人，这马都受了惊，我们要怎么做？”阿察图的下属凑了过来请他决断。
阿察图咬了咬牙，扬声下令：“还能动弹的就换备马，随我将胆敢挑衅的狗崽子拉回来，用他们的血肉给可汗下酒！”
受了惊的马被留了下来，自有无法继续作战的人将他们驱赶回去。至于那些还可以战斗的鞑靼骑兵并未因身上的小伤而有所犹豫，那流出的鲜血反而激起了他们内心深处的野性，驱使着他们将马刀挥舞得更快。
“火器队，射击。”面对着凶性大发的鞑靼骑兵，沈渊面不改色地下令。
因为计划的缘故，沈渊只带带了两队懂火器的人。虽然发到他们手中的皆是最新最优秀的火/枪，还有雷家人加入工部一起参与制造，但因为种种原因的局限，不论是火/枪本身还是兵士们射击的准度，都始终让人觉得有些不满意。质不足拿量补，但若是连量也不足，那就只能让人无可奈何了。
会使用远程武器的并非只有大明这一方。待那些骑兵们离沈渊等人更近了一些的时候，估计是在射程之内了，那些骑兵冷不丁的换下马刀、弯弓搭箭。
箭矢纷纷如雨下，站在最前面的火/枪手们卒不及防是受了些伤。好在花满叶为了不至于还未等计划开始时便只剩散兵游勇，自掏腰包给他们备齐了一应护甲，除了不幸被一箭射入眼窝或咽喉的十几人外，最严重的也不过是手臂受了些伤。
沈渊突然迅疾出手，一把捏紧射向秦彦的箭：“小心。”
那箭尖距秦彦眉心不过三寸远，秦彦甚至能够数清那上面所沾的土粒草屑和斑斑锈迹，能闻到上面泥土与牛粪的气味……
——等等，牛粪？
秦彦顾不得那些俗礼，劈手将箭矢从沈渊手中夺来。
“这箭，怕是在那些腌臜物中浸过。哪怕被它擦破油皮，都极可能会因此染病而亡。”秦彦皱起了眉，“此法有违天和，恐——”
“战场上的敌人总是越少越好的，等你再过几年，大概就会习以为常了。”
两人对话没能持续多久，鞑靼部族的骑兵已经近在咫尺。火/枪队已经撤到了后方，换骑兵与甲兵开始近刃战。
近战并非鞑靼骑兵的弱项，而对于训练多时的大明老兵而言，也并非什么难事。
俗话说，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有沈渊这个套着大红色惹人注意的靶子在这立着，其他地方的明兵压力并不算很大。
倒是苦了沈渊身边的人，以秦彦为例，他本来就是一身银甲惹人注目，再加上沈渊就在他身边，黑压压的骑兵抢不到沈渊身边位置的就来围攻他。
秦彦本来自诩武艺精湛，可是那至多也不过一对十几人，将敌人打倒就可以休息了。而如今却是百人千人地往他面前扑。
在打倒三十余人后，秦彦的身上已带了伤。
“我可是胡国公的后代，我才不会在这里倒下。”秦彦低声为自己打气，挥舞着双锏，一攻一守。
然而，在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后，秦彦与一名骑兵僵持住了。那双锏一个被骑兵抓住，另一个则被骑兵夹在他胸前的伤口中抽不出。
如果这只是一对一作战倒也罢了，可这是却在战场。秦彦身旁已有几柄敌人的马刀高举，眼见着就要劈下来。
秦彦不甘心地睁大了双眼，他握着双锏的手仍然在做着徒劳的努力。
“难道就要这样结束了吗？”
鲜血从失去头颅的颈项中喷洒向天空，为厮杀着的双方降下一场短暂的血雨。
“沈……大人？”秦彦睁大了眼，看着那浴血的背影。
沈渊手中依旧挥舞着长/枪，冷声道：“你还在愣什么？战场上由不得你分神。准备撤了。”
秦彦听了，急忙解下腰间挂着的牛角号吹响。那苍凉的号角声传得很远，就连交战的吼叫似乎都被压了下去。
听到了约定的号角声，大明军士不再恋战，以最后方开始依照原本计划的方向撤离。
阿察图看着那群连“明”字旗都已经东倒西歪的“败将残兵”，冷哼了一声：“胆敢让草原上的苍鹰流血，就别想活着回去——随我追，杀光他们！”
好似狂风也在为他们鼓劲，吹来的力道将他们不断往前推，不管是追的人还是逃的人速度都快上了一分。阿察图觉得出了一开始的出师不利外，今日比往日要顺利许多。
“长生天保佑，让我这留有黄金家族血液的人得以再获一层荣光。”阿察图看着越来越近的“逃兵”们，嘴角咧出了个残忍的笑：“等我抓到那个姓沈的，先把他拴在马后拖他个几百里再暴晒后献祭给长生天好了。正好可汗还缺个夜壶，他的头大小正合适。”
就在阿察图的算盘打得噼啪直响时，落在脸上的凉意让他回过神来。随后豆大的雨滴便劈头盖脸地打在他的头上、身上。
“大人，莫不如我们就回去吧。下了这么大的雨，再跑远一些我们恐怕就辨不出回去的方向……”阿察图的下属背着瓢泼大雨艰难地开口。
“雨这么大，再过不久估计就会停了。到时候再回去也不迟。而现在——只有鲜血才能洗刷我今日蒙受的耻辱。”阿察图并不打算就此收手，在没逮到沈渊之前他才不想回去受那个娘娘腔军师的嘲讽。
但他们没注意到，沈渊领军前往的地点并非来时路。
乌云狂风与大雨帮助沈渊掩盖了他们撤退时偏离的方向，但同时也加大了他们的速度。马蹄还好，在湿滑草地上速度没有减慢多少。可其他没有马的兵士却只能靠双足狂奔，即便是有沈渊传授的游龙步助他们加速前行，却也只能勉强不被鞑靼骑兵追上。
“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要到了。想想还在等你们回去的亲人！”沈渊留在“逃军”后方，大声鼓励那些已经快要坚持不下去的兵士。
为不使鞑靼生疑，在这段逃离的路途上花满叶并未设下任何陷阱。只见鞑靼骑兵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前方出现了上坡，明显是往山上的路。对于已经疲于奔命的兵士们而言，简直是高入云霄的绝壁。但是为了能活下去，为了计划能顺利实施，他们依旧得咬着牙往山上奔。好在山的坡度并不是特别大，而且为了计划，还有一条已经被伪造成长期攀爬的低缓小路。
其实在将明军追到山脚时，阿察图就在犹豫要不要就先这样收手，等下次依旧有机会。可是就在他犹豫的那一刹那，沈渊反身一箭让他打消了年头。
他摸着耳朵上缺的那个口子，怒极生笑：“好大的胆子。本想要不就先放过你的，不过现在——给我追！谁敢偷懒，我就请可汗把他全家贬为奴隶！”
然而，当阿察图见到已越过谷底，在山坡另一边努力攀爬的明军时，心中残留的那点犹豫就消失无踪了。
只不过并非所有明军都在爬山，以沈渊为首的三十几人停留在山谷低地处，手擎武器站在那里静静等待阿察图的到来。
阿察图望见沈渊，哈哈大笑着扬声道：“那个什么姓沈的就是你？说是孤狼，也不过是装得像狼的狗崽子罢了！等你阿察图大爷找根铁链拽着你跑上几十里地，看你还怎么跟主人龇牙咧嘴。”
他嘴上这么说着，可那握着马缰的手却收紧了几分。
阿察图的声音夹带着内力传到了沈渊耳中，他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忧虑。
输人不输阵，沈渊放声道：“越不敢咬人，狗叫得越响。”
阿察图冷哼一声：“你也只能在这时候吠两声了。看在你让属下先逃的份上，你能撑多久，我就放过他们多久。”
说着，他一挥手，率先冲向了沈渊。
“受死吧！”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叁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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