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恋的男人》路三

5、交卷

　　等待去他们公司上班的一个月中，她死灰复燃般地积极想象和他将来发生的种种故事情节，结局无外乎都美好得令她脸红心跳。连他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却开始幻想着将来天天煮好吃的给他吃；他是否单身都不清楚，就开始对和他亲密浮想联翩。整个人每天处于满怀的希望中，跟被吹了气似的飘飘然，才发现原来自己心可以被一种无形的幸福感填得这样满，暖融融的，看什么事都顺眼。同事都猜她恋爱了，她心里窃笑：真是和恋爱没差别呀！

　　行头由内而外地全部替换，缠着美琳教她怎么样快速而工整地为自己的苹果脸化一个淡妆，跑去楼下的理发屋跟理发师磨了一个下午，让那个打扮前卫的师傅无论如何都得给她剪一个既好看又新潮而且还不用怎么打理的发型。

　　桌面的日历，一天一天地被她用彩色笔划掉，兴奋的时刻慢慢地临近，很像小时候等待过大年穿新衣的傻样。
　　时间终于爬到了那天早上。前一晚因为太兴奋没睡好，早上起来时眼睛下面出现的淡淡青黑色让她抓狂。贴在镜子前搽底粉，搽半天，心里觉得异样：以前她素面朝天照样出入，没见得得罪谁，怎么一个月的时间里变化这么大。最后，再看一眼时间，剩下不到半个小时，才急匆匆跳上爸爸停在楼下等她的车。

　　“爸，开快点，就要迟到了。”刚刚在楼下等她时，爸爸狂按喇叭催她，现在换了角色。

　　“刚刚等你时，有几个熟客来电话说要我去机场接他们，你还磨磨蹭蹭的。”爸爸忙教训她，“新公司上班，要跟同事好好相处，知道了吗？”

　　“知道了，尊老爱幼。”她对后视镜里做了个鬼脸。爸爸开出租车十几年，她什么大事的接送都没落下。今天她还真想跟他说，爸，今天去上班的公司非同凡响呀。

　　可是，还是不敢说，低头猛回复闺蜜的短信。

　　日久生情，好环境是关键！方雯说。
　　雷小欣，一个月把他拿下！一年内把他孩子拿下！美琳接着鼓励她说。

　　我一定会好好奋斗的！她这样回复知情者们的加油喊话。

　　她和庄淼要成为同事，成为奋斗伙伴。那些等待的心酸弹指间灰飞烟灭，剩下的唯有满满的激动。不管他有没有努力邀她来的，她有了这个上天恩赐的机会，真应该好好为自己的爱情，婚姻大业奋斗才对！

　　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她在心里为自己摇旗呐喊千万遍。急赶慢赶，赶到明凯告知的地点，一个人都没有。如果不是门前那块“天韵传播广告有限公司”看起来是对的，她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门开着，有一个阿姨在茶水间打扫忙活，暗着灯的小小一处只能容下五六个座位，桌椅上蒙了一层薄薄的灰。

　　她左瞧右瞧，比想象中的办公室小了一点，脏了一点。不过，今天是上班第一天，她又是这个办公室唯一一个专职的后勤人员，怎么能不动手履行大清洁的职责。

　　她的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笃笃”地闷响，走去茶水间向阿姨拿来一块抹布，放下手中的包包，身上穿着她纠结了半个月才咬牙买下来的昂贵职业套裙，开始擦起了桌子和门前两块大玻璃。透过二十楼的玻璃望下去，花圃青绿殷红，慢吞吞移动的车辆变得跟火柴盒那么小，公路上的喧闹离这里好远，环境位置还是非常不错的，她想着便愉快地哼起了小曲。

　　“雷欣，早啊！”

　　她正自我陶醉时，身后响起明凯爽朗的声音。

　　隔着擦得锃亮的玻璃墙，那个熟悉的身影正沿着墙壁走进来，边走还边回头，小欣扬起准备好的笑脸。忽然，进入她视线范围的身影多出了一个女人。她无瑕顾及明凯的招呼，而是盯着那个女人，见她上前一步，伸出手抓住庄淼的手肘。他转头，在那女的脸上捏了一下，她调皮地吐吐舌头，才放开手，跟着他们施施然地走了进来。这么近，旁若无人的亲昵，她觉得那女人有些眼熟。大概是因为美女的脸长得大都相似，长发披肩，身着薄荷色连身纱裙，身段妙曼柔美，尤其那身肌肤，粉白得令她嫉妒。这样的装扮，乍一看上去，清凉的倩影像一支夏日里亭亭玉立的荷花。以前她见到街上的美女还会多看几眼，现在她不敢看，心唰一下提起来，就像那根尖利的针已经扎上了吃饱气的气球。

　　她的笑脸一下子被眼前的情景吸干了水分似的，僵在那里。

　　“早。”庄淼跟她微笑点头招呼一声，接着转开眼环顾办公室的四周，伸手搬开挡住路的凳子。

　　“早。”她的嘴角弧度留在哪里，尴尬地应了声，手上捏着黑乎乎的抹布。

　　“这么早就来搞卫生，很是尽责嘛。”明凯看到她手里的抹布，小办公室已经整理的颇像样。

　　“来得早，随便……随便弄弄。”一紧张就结巴。

　　她捏了捏手里的抹布，挪了下脚步，闪到其中一个格子间，给庄淼和那美女让路。

　　“你好。”那女孩跟着进来，对着她甜甜笑，随即眼光追随着庄淼，好似旁若无人地目中只有他。

　　这不是恋人，又是什么？

　　她再紧紧捏一下手里的抹布，笑还僵在脸上，发现自己迟钝的点头空对着的是空气，没人理会，又尴尬了。

　　这样怔忪和不知作何反应的感觉，真难受。

　　“那，那我坐哪里？”

　　明凯把手里的电脑包丢在桌上：“林超和张亦梅还没到，你安排我们怎么坐就怎么坐。”

　　那个女孩也是同事之一吗？小欣只想确认这个信息，如果是，她会不会立刻跟明凯说：明凯，我反悔了。

　　“好。”小欣拿着抹布闪到茶水间，望着空无一物的白墙缓缓深呼吸。

　　“淼哥，让我留下来帮忙吧。”等她再次回到办公间时，那女人还没走，庄淼和明凯已经各自挑了位置坐，女人站在他旁边，摇着他肩膀娇滴滴地说。

　　妹妹？！哇唔，该不会是妹妹吧？她立即来劲，再次复活，快步走进办公室。

　　“听话，快回去。”庄淼边往包里拿出电脑等物品，口气很温和。

　　“淼哥……”那女孩拖长声音撒娇。

　　他抬起头，嘴角弧度扩大，捏了捏她的手，“我忙完再找你。”

　　“真的？”敏儿顺势拉着他的手，吃吃笑，说：“那好，我回家等你。”

　　兄妹不是这样的，不会情意绵绵，不会恨不得亲在一起的样子。

　　什么东西在一落千丈，汤秋千都没这么快，过山车都比不上。

　　看来，他不是单身。这个消息总是在她胡思乱想一通之后，才最终得以确认。这种感觉真是糟，好像明明有人告诉你得了一百分，高兴得连忙走家串户通报，后来才有人告诉你：其实，这张卷子满分是300分，你得一百分是不及格的分数。失落和沮丧齐齐赶到，心里原来暖暖的幸福感一哄而散，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反而加深了经年留下的酸涩和挫败。

　　老师，能不能重来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