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恋的男人》路三

6、解药

　　明凯的女朋友让小欣看花了眼。重逢这半年多来，在她面前晃过可以被称为女朋友的女人不下六个，她戏称：李明凯，我看，城里的雌性动物差不多被你赶尽杀绝。

　　“像叶东昊，李明凯这一类，无非是长得端正点，家里环境可能好一点，脾性上一大堆坏毛病，有什么可追可捧的？”她对这两位她熟悉的男士下结论。

　　“我说，你的庄淼很可能也是一路货色哦。”美琳直言提醒她。

　　“意思是我跟他成为东昊之类的关系，就会绝了对他的幻想？”她想找到一味解药，化去抑郁难熬的单相思之毒。

　　“你看我们最亲爱的方雯，你问问她，跟林萧能不能成为哥们儿，好断了她为那厮继续傻下去的念头？”三人中，数美琳最潇洒，只有人追着她跑，她还真未曾跟她们一样的痴恨。

　　“要是有得选A或B，世上就没那么多痴男怨女了。”方雯闷闷地说。

　　“雯雯，他最后不是没跟那叫什么美的在一起么，他心里还是有你的，只是不肯低头罢了。”小欣赶紧安慰。方雯跟相恋四年的男友分手，因方雯显赫的家里看不起林萧的出身卑微。方雯受不了家里的威逼，任性提出分手，谁知他竟一口答应了。毕业后去了G市工作，对出现在他身边的方雯视而不见，陌生人一般。尤其当林萧身边出现了一位要好的女性朋友之后，方雯更难过。

　　“想想都来气了，上次我去找他，想约他吃顿饭，他竟然跟我装忙！”话筒里美琳的声调提高了许多，看来对林萧给她吃闭门羹很是在意，“以前还好好的，一分手就翻脸连身边的朋友都不认了，什么人嘛。”

　　“算了，以后都不提这个人了。”电话里方雯的声音很平淡，“欣欣，我打算回L市。”

　　“啊……”欣欣噎住，她最看好的是方雯和林萧，难道真的就这样分手了？走到一起多不容易。“雯雯，你别听王美琳胡说，她懂什么。你乖乖待在他身边，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你再多给一点耐心。毕竟，哪个希望对方家里看低自己。我想，他需要时间去理解你，而且你家里也需要时间接受你们。”

　　“就是，雯雯，林萧是狠心了点，但提分手的是你，那就说明你也跟你家人一样看低他了。这口气，换成是我绝对咽不下去的。”美琳赶紧改口，话转得比换台还快，最终还是希望闺蜜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况且，依我看，林萧不会跟那叫刘美的女人怎么样，那女人看着叫人恶心，林萧不会自降品味的。”

　　“就是。林萧我是见过的，除了庄淼之外第二好的男生了。”傻傻的，小欣笑呵呵地逗她们，完全忘记刚刚她才发誓要断了对某人的念想。

　　“你刚刚不是才说庄淼没你想象中那么高，身材也没那么好，阴阳怪气的闷葫芦一个吗？”方雯噗嗤一笑，美琳也跟着哈哈大笑。

　　“……”

　　每天晚上三个人必聊一顿，不同城市，各自的心事，隔空相传。青春时光里，不管其他人情怎么变化，这份单纯而真挚的牵挂已经是莫大的恩赐。

　　****

　　办公室里，古灵精怪的文案阿梅和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陈超视明凯这位二老板为神，对他蜂引蝶的能力膜拜不止。

　　“凯哥，你心里没创伤吧，怎么能每次来办公室报到的美女一个比一个年龄小？”阿梅扶一下黑框眼镜，一本正经地研究。

　　“二老板，我看你的确给她们的身体带来不小的创伤呐。”陈超叹口气摇摇头，摆出若有所思的模样。

　　阿梅扑闪着大眼睛问：“你是否深爱过一个女人，分手后，就用这种方法来折磨自己？”

　　“这种折磨自己的方法爽死了吧？”陈超斜睨着眼坏笑。

　　“李明凯，上次那个穿校服的，没身份证的吧？”小欣跟着那两人一起揪着明凯八卦。

　　明凯凑过来笑眯眯问：“你们哪位，要不要上来试试？”

　　“兔子不吃窝边草！”

　　“我不好你这一口。”

　　“李明凯，你别恶心人了。”

　　三人嫌恶地跑开了。

　　庄淼呢，和明凯是物以类聚吗？她盯着经常在办公室出现的袁敏儿发愣，的确是郎才女貌。这是他的第几任？袁敏儿来头不小，听说是L市某银行行长的女儿，实在是门当户对。

　　她这一头栽进来算是栽惨了。心花怒放的是自己孤单的心事，别人登对恩爱，她连剧集里使坏的女配角都算不上，充其量只能是镜头前一晃而过的群众演员。

　　刚进来不久反悔，明凯会把她生吞活剥，甚至绝交。他们的确舍得开价，拿了人家的钱总得勤勤恳恳做事吧？

　　美琳鼓励她说，连未婚妻都不是，而且都不知道是第几任，你还有的是机会。

　　方雯又说，欣欣，怕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待着说不定就因为看清他的真面面面，就对他没感觉了。

　　来上班已经半个月，极少看到庄淼和明凯在办公室待着，看样子是真的努力在外头寻找猎物。陈超在玩网游，文案阿梅在看清宫剧，小欣在一遍又一遍地看庄淼交给她检查的合同，有没有错字，有没有歧义。她看了那份自家公司的合同不下十遍，简单十几页纸的内容滚瓜烂熟了。

　　还是没有事做，百无聊赖盯着前头那两个人的后脑勺看。陈超顶着毛刺刺的光头，阿梅瘦瘦的似营养不良，听明凯说这两个人都是庄淼费心挖过来的。脾气古怪，一般情况下陈超那双隔着厚镜片的眼睛看着她，她笑，他还是看着，直到她觉得尴尬，以为自己脸上粘了什么。她正想说话的时候，他转头去忙他的事了，弄得她以为自己肯定做错什么惹到他了。

　　原以为女孩子好理解一点，三个人的办公室她屁颠屁颠买了一大堆零食放在旁边的大桌子上，招呼阿梅一起分享，谁知她不冷不热地回应，扭头盯着电脑屏幕，跟着清宫剧一脸的悲戚戚。

　　相处一段时间，她终于摸清楚了，这两个人有个相似的地方：能不说的话别说，能省掉的事情都省掉，别烦了。

　　她闲得慌，明凯的座位在她正后方，庄淼在她右手边斜后方。整理完自己的桌面，再去整理他们的桌面，根本没什么好整理，空的文件夹，空的文件柜，窗户，茶水间，查看下文具。连快餐单她都在网上搜罗了不少，可是半天愣是没过完。

　　她实在忍不住，动手整理小超凌乱的桌面，碎纸片，还有乱七八糟的零食袋。

　　“雷小欣，你又不是他们雇来的阿姨，整什么整？”陈超一脸的不耐烦瞪着她。

　　她看着林超瞪着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愣住说不出话。

　　“就是，要是闲得慌，回家好好养着去。”阿梅干脆躺在椅子上煲剧。

　　小欣放下手里收拾的零食袋，觉得挺好笑，“我说，他们是不是都在家里歇着呢？”

　　“半个月都没见人影，谁知道老板和二老板是不是拉皮条去了。”阿梅挤了个鬼眼坏笑。

　　“皮条生意不好做。”陈超摇头晃脑地回答她们。

　　小欣跟着笑，两个人都奇怪，但说话都很幽默。

　　“老大和老二，老二和老大……”小超奇怪念来念去，声调抑扬顿挫，配合着摇头晃脑的，样子看上去像一个怪趣味的小和尚。

　　小欣看到他的光头总是忍不住笑。

　　“你们是怎么认识庄淼的？”小欣好奇地问。

　　“一开始他老在我们公司出现，约我吃饭，还以为他想追我，吓死了。”阿梅很坦率。

　　“就你，他想追你？”小超立刻呲之以鼻。

　　小欣在一旁的沙发上，抱着一袋薯片，追问：“怎么回事，快说说？”

　　“在一次设计作品展上，我的老东家股东员工参加，就参加了，我写脚本和画面注释。”阿梅回忆说，“他看到，就这样认识了。”

　　“小超呢？也是他想追你吗？”小欣问。

　　“他帮他爸公司画图，认识好几年了。”小超倒亏阿梅一句：“我哪里有那么异想天开，男的多看她一眼就以为想追她。”

　　阿梅没好气地抓空果汁丢他，“他殷勤得要命，又不说明来意，要不是他女朋友来横在面前，我还以为他对我有企图。”

　　说到女朋友，小欣心里酸酸的，于是问：“是那天那位？好像姓袁。”

　　“谁知道姓什么，反正就是横得不得了。她还真以为庄淼是香饽饽，人见人爱，真是无聊到极点。”阿梅语气里充满不忿。

　　知道得越多越是感觉灰溜溜的，这种感觉很折磨。

　　“谁无聊？”他们热闹说着话时，忽然后面传来一声问候，齐齐抬头看，是明凯和庄淼两人站在门口，风尘仆仆。

　　“皮条客们可回来了。”陈超最快地吐了一句。

　　两人对他们一屋子零食袋看来看去，还有阿梅电脑上传来的迭声“皇上吉祥”，疑惑加茫然的明凯把手里的外套往座位上一扔，“雷欣，我要喝水。”

　　小欣立刻白他一眼，“二老板，我又不是来做阿姨的，职责范围不包括端茶倒水。”

　　“没错，二老板，你和大老板出去拉客这段时间，小欣可是连我们都想拆出来擦一遍了。别为难她了，让她收收在资本家那里养成的奴性吧。”阿梅语言犀利，肯开口都会说不停。

　　果然，她又接着说：“我都看遍了天朝的清宫剧，你们拉客有成果了？”

　　“看看，这是什么？”庄淼把资料到往她桌上一扔。

　　林超拿起来，翻了几页说：“红头文件，政府批文，什么来的？”

　　“你们可听好了，熬了这么多次饭局，终于拿到了我们的第一笔生意：WS网球运动会的宣传，八月份举行，离现在只有两个月的时间，同志们，加班加点给我赶吧。”

　　这是他们公司的第一笔生意。WS是当今国内名气不小的网球盛会，届时会有众多的网球明星参加，是L市的体育局一年一度的重头戏之一。上次活动宣传是由国内三家知名的广告公司一起合作，现在他们踢走一家，让天韵广告加入，不知道庄淼他们是怎样把这档美差怎么弄到手的。

　　反正，现在是有得忙了。

　　她明知自己在他的生活里连朋友都还算不上，但一见到他还是会本能地心跳加速。她乖乖回座位，继续看合同。

　　“小欣，那份合同内容得改，我这里有份资料，你把一些详细内容加进去。”身后庄淼交代。

　　“好。”

　　“雷欣，有没有饭吃？中饭想吃烧腊。”明凯在后头嚷嚷。

　　“二老板，你见到小欣就想到吃么？”

　　“没错，你看她那身段，不是吃出来的，还没怎么样出来的？”除了东昊，现在多了一个明凯来点评她的身段。这人最可恨了，总是光明正大把她当话题。

　　“哦，还有了，看到你，我也想到吃。不吃多点能长成你那样？”二老板三寸不烂之舌，谁都要遭殃。

　　“雷欣，还不订饭？”

　　“NO！”雷欣坚决地拒绝，“我们看到你，就反胃，什么都不想吃了。”把快餐单全丢他面前：“李明凯你这二百五！”

　　五人的办公室，乐融融。比起以前那个大办公室里的冷漠和勾心斗角，这是一处天堂。可是天堂里，有他在，酸涩涩的滋味，像每天喝着酸梅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