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之燕尾蝶》飞鸟鲨鱼

21、新居

　　梦里面，他成了一只蚕蛹，挣命似的往外钻。
　　他累的心力交瘁，他好几次想放弃，他孤单地默默抽泣。
　　但是，想要自由，想看外面的世界，想拥有飞翔的能力。

　　后来终于出了那只蛹，破茧成蝶，自由飞舞。花丛间，清香流连，满目春`色。
　　可是飞久了却发现，原来世界也就是这样，他飞舞得再美丽，也没有人欣赏。
　　于是想回头，却发现当初的蚕蛹已经随着岁月风化，消失在了枝杈之间。
　　他扇着自己的两片美丽翅膀，悲伤地哭泣。

　　睁开眼睛，眼前投了一片阴影，赵鹤侧着身，表情莫测地盯着自己。

　　有多久没这样了？
　　多少次醒来，枕边空荡荡，床铺上留着淡淡的余温，却不见他的身影。

　　张晨咧开嘴，艰难地笑了笑——睡了一晚上，昨晚那俩巴掌浮出五条厚厚的指印，肿了半张脸。
　　赵鹤抬手摸了摸对方，轻声道：“再睡一会儿吧，今天别去上班。”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银行那边放款又有些问题，我今天得去处理，晚上一块儿去我那吃饭好么？我们不要再吵架了，我很累。”
　　张晨扶着床起身，被赵鹤压了一晚上，腰酸背痛。
　　他淡淡地看着赵鹤道：“不做恋人，自然没有什么吵架的理由。”
　　赵鹤眉头一皱，似乎要说什么，张晨赶忙打断他：“银行放款那边，你再掂量掂量看，中国的经济增长在这几年到了顶峰，造成这些经济效益的主体无非是人口方面的红利，楼市的红利和进出口贸易红利，但是这两年大学生增多，人力成本不断增高，人口红利逐渐消退，楼市也已经是强弩之末，进出口更是受华尔街金融风暴影响，动力为负。你以往放款的那些公司基本上盈利都靠这三者，目前资金紧缩很正常，你看是不是最近再对他们做一次财务校队，预估好……”

　　赵鹤沉下脸，“张晨，不要转话题，我明确告诉你，昨天那事，我不同意。”
　　张晨止住了话头，看着淡蓝色的九孔被，“你不同意有什么用？感情之间不用签合同，我现在毁约，你想怎么办？炒了我？打我？心不在你这里，随便你怎么折腾。赵哥，我不想和你闹到那一步。”

　　赵鹤深吸一口气，第一次发现他对张晨真是无奈到了极点——他的晨晨，已然不是当年的那个怯懦男孩子，他如今变得强势，油盐不进，打他没有用，炒了他？别傻了，让他去给其他公司制造上千亿的年利润么？

　　赵鹤自嘲地冷笑，起身打开张晨的衣柜，熟练翻找自己的西服。

　　张晨看他的背影，看着看着，忽然发觉他这间屋子，满满的到处都是赵鹤的痕迹，如果清空掉他的东西，这屋子会空掉一半吧？
　　客厅里那幅画，是他跟赵鹤一起挂上去的。
　　冰箱上的沙漏，是赵鹤送他的二十五岁生日礼物。
　　卫生间里那卷卫生纸，是赵鹤习惯用的。
　　洗手台上的剃须刀，上面被曾经的张晨画上大大的笑脸，赵鹤在背后，温柔地拥抱了他。
　　……
　　许多许多，张晨蹙起眉，忍住心酸——这些东西，都可以留下吗？
　　要亲手删除这些记忆，太残忍了。

　　赵鹤换上西装，深深地看张晨一眼，道：“我先去银行，我们那事，先搁着吧，最近很累。”

　　张晨漠然地看他离开。

　　片刻后，他懒懒地起床，用力拉开落地窗帘，阳光劈头盖脸洒了他满身，阴霾的雨天已经过去，他终于迎来了春日的晴空。

　　九点的时候，杨定远拎着早饭，公然翘班来看张晨。
　　张晨穿着一身□□熊的睡衣，笑眯眯地看他进厨房忙碌。

　　对坐了吃早饭时，杨定远忽然握着俩鸡蛋凑过来，印在脸颊上，温温的，轻柔地滚动。
　　张晨忍了很久才控制住飞扬的嘴角，看着那眉眼清晰明秀的小孩儿道：“定远，商量个事儿。”
　　杨定远：“说，我答应你。”
　　张晨乐呵，就爱他这没头没脑的可爱劲，“我打算再买一处房子，你帮我参考参考。”
　　杨定远愕然看向他：“买房子？为什么？”
　　张晨四处看了看，目光柔和，“这里……我想留着，以后出租吧，很多东西我不想动。正好这房子也小，我打算新买一处大一些的，小洋房那样儿，以后我弟来北京了也可以跟我一块住。预算在一千万以内。”
　　杨定远坐回位置，大大喝了口滚烫的豆浆，道：“我有个提议。”
　　张晨挑眉：“说。”
　　杨定远道：“我在美丽亚洲那儿有一套小别墅，是爸妈给我以后结婚用的，不过我一直单着，所以房子也就空那，不然你住过去？”
　　张晨断然拒绝：“不行，你爸妈那边不好交代。”
　　杨定远：“没事儿，你去住，有什么问题我担着。”
　　见张晨犹豫，他又道：“让你住就住着，做你男人，这点主都不让我做？你还真把我当小孩儿，这么不放心呢？”

　　张晨终于松口道：“好吧，我尽快搬去。”

　　杨定远又扬起笑脸：“下午就开始收拾吧，我帮你搬。”
　　两人闲聊了会儿，杨定远忽然又道：“赵家银行那儿好像出了点事儿，准备金率一上调，他们融资不过来。”
　　张晨道：“放贷款给这么多中小房企，肯定是这个结果，这几年市场逐渐膨胀，泡沫太严重，资源就那么多，哪容得那么多人挥霍，赵鹤他……太自负了。”
　　杨定远道：“大家都是圈内人，银行那边的行长告诉我说，他们那儿今天做财务分析汇报，和今年的战略投资改革方向，赵鹤坚持继续房企和传媒方面的房贷，他坚信房地产市场会回暖。但我觉着，跟着经济大势走的话，应该扶植民生经济和新兴产业类，做做医疗，给大学生创业那边发展点儿市场……”
　　发现张晨面带微笑看着他，杨定远愣住道：“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张晨忍不住就要微笑：“我真是低估了你，你很厉害，比我想象中厉害。”
　　杨定远脸红了红，站起身，隔着餐桌送给他一个缠绵悱恻的吻。

　　嘴唇分离时，张晨嘴边一圈浓浓的豆浆汁。
　　杨定远愣了一瞬，骤然捧腹大笑，很没有形象。

　　张晨黑着脸，很想甩他一脸巴掌。

　　下午杨定远帮张晨收拾东西，其实行李很简单，牙刷杯子毛巾，几件常穿的衣服，反正人一直在北京，少什么就回来拿也可以。

　　俩人下楼上车，杨定远忽然道：“晨晨，要不然我们自主创业吧？”
　　张晨看杨定远一眼，“你有什么想法？也开娱乐传媒公司？”
　　杨定远摇头道：“这个不现实，首先娱乐圈里大腕儿就那么几个，已经被这几家大头垄断了，娱乐公司需要雄厚资金。其实我刚回国那会儿就在想创业的事儿，就是对中国市场经济了解不透彻，现在做了两年，也熟悉多了。我觉着随着经济走势，政府多数会扶植实体经济中小企业方面的发展，这方面江浙两地的人都在行，我想着什么时候有空去调查一阵，确定了发展的产品后，立即拉木春纯子他们给咱打广告，肯定一炮就红啊！”
　　张晨歪着脑袋想了会儿，道：“想法不错，可以试试，投资本金呢？”
　　杨定远贼兮兮地笑：“我有些存款，家里企业都是二哥在管，到时候银行融资方面也可以找二哥疏通，他们公司下属的财务公司也负责放贷。”

　　张晨莞尔：“还好你有个二哥，不然你就这么弯了，你爸妈一定恨不得阉了我。”

　　谁知杨定远忽然沉下脸，道：“二哥最近跟郑木春那厮走的很近。”
　　张晨道：“我知道，昨天看最近公司近况，才知道木春好几个通告都没上，问了林涵才知道，他跟在你二哥屁股后面到处跑。”
　　杨定远忽又绽放笑颜：“连影帝都喜欢我二哥呢，我们杨家人风情万种。”
　　张晨竖起一根手指，狠狠地戳了他的大酒窝。

　　杨定远要打电话请钟点工去打扫，张晨却在院门口撸起袖子，“不用喊，我们自己来。”

　　换上一次性的拖鞋，拎着水桶，柔软的抹布先除了所有桌椅衣柜上的灰尘，杨定远屁颠屁颠跟在后面，吸尘器在他手里成了小孩子的玩具，舞的虎虎生风。
　　张晨被身后老是顶自己屁股的吸尘器烦得受不了，把抹布拧成了长条，回身一条子就抽在杨定远腰上。

　　杨定远疼的龇牙咧嘴，笑着扑上去咬张晨的脖子。

　　张晨承受不住这么大块头，踉跄两下，又被跳下地的杨定远满满地抱在怀里。

　　窗外阳光温暖柔软，窗台被烤成金黄的颜色，花园里的小树芽开始抽枝生长，万物都是一副崭新模样。
　　其实最好的日子，无非是你在闹，他在笑，如此温暖平淡地，过上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