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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冰释前嫌(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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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国寺坐落在凤宇城外十里外的雪玉山上。雪玉山以其山势陡峭,风景秀美著称,层层叠叠,雄伟奇特,玲珑秀丽,最高峰高耸入云。雪玉山随着时令和阴晴的变化,有时云蒸霞蔚,变化莫测;有时碧空如水,群山翠绿。山顶与山下气候差异大,云中雪峰皎洁,山下岗峦碧,而最美不过夕阳时分,霞光映天,雪峰如披上一薄纱,像是娇羞女子,明艳无比。
护国寺虽处在雪山之上,但终年香火鼎盛,一年四季来此求佛求愿之人从不间断。
自半月前的赏梅大会之后,皇后又兴起了游护国寺,叶夕凉不得不抛下临江楼的事,陪着皇后,皇子,各家千金一同前去。与她不同,叶涟漪倒是显得格外期待,那日赏花大会后,二夫人很是高兴,认为叶涟漪坐上王妃之位已是囊中之物。
“皇后娘娘,您瞧,这雪玉山上竟有这般碧蓝的湖泊。”除去刁蛮,苏红绡还是孩子般的天性,亲昵地对着皇后说道。众人也应声看去,皆是一惊,这雪中竟有一处草地青葱,中央的湖泊非但没有因为寒冷结冰,反而冒着腾腾的热气。若不是亲身处于白雪皑皑之间,他们断然不敢相信这一奇异之景。
叶夕凉感受着山间的清新,微微眯眼,思虑片刻,恍然大悟,想及以前常听说的日本雪山间的温泉,淡柔一笑道:“此湖并非普通的湖泊,乃是温泉也。”
“温泉一词,我闻所未闻,想不到叶三小姐如此博学多才,不如为我们解说何为温泉。”凌笑然听完此话,眸中一亮,移眸紧盯着她说道。
“夕凉,本宫也很想知道那温泉究竟是什么?”皇后瞧着他二人,不易察觉地一笑道。
“夕凉只是斗胆一说,若有哪儿不对,望娘娘宽恕。”叶夕凉明眸一眨,心里暗骂凌笑然小人。
“地下水受下方的地热加热成为热水,这些水多数含有气体,当热水温度升高,上面若有致密、不透水的岩层阻挡去路,会使压力愈来愈高,以致热水、蒸气处于高压状态,一有裂缝,热水即可源源不绝涌升,终至流出地面,形成温泉。”叶夕凉想及高中课本上关于温泉形成的原理,便照本复述道,大段文字一气呵成,只是待她回身之时,才发现众人更加疑惑的表情,这才想起那些现代的词汇,古人却不一定能懂,暗暗无奈地叹了声气。
她无意地瞟到皇后欣赏的目光,心下一惊,忙解释道:“夕凉也是从涟漪姐房中的古书中得知,书上还说,若泡于其中,不仅可以消除疲劳,还有治病疾病的功效。”
“如此说来,这温泉倒是个宝贝。”皇后听得入神,对她口中的温泉不禁生起了向往之心。只是世俗规矩摆在眼前,却也只能心想不能尝试。
“这位施主说得正是,此湖泊终日热气腾腾,对治身疾有奇效。”护国寺内缓缓走出一白眉老和尚,面相慈善,身穿红色袈裟,手握佛珠,想来就是方丈。
众人见方丈,皆双手合十,礼貌地行李。
那方丈眼眯起,步行至叶夕凉身边时,突然颜色大变,随即转动起佛珠,良久后才收起佛珠,对着一行人说道:“寺中已安排好了住处,请各位施主跟着净空,他会领各位去住处。”
眼见皇后一行人跟着方丈身后的小和尚进了寺庙,叶夕凉也带着清浅跟了上去。
“这位施主,请留步。”方丈突然开口,阻止了她前行的脚步。
“大师,有什么事吗?”叶夕凉见他欲言又止的表情,甚是奇怪。
“施主,老衲有一事不解,待施主有空,望能来禅房一谈。”方丈手紧握着佛珠,目光温和却透着犀利的光,语气严肃。
“大师有请,我一定会去,等我收拾完行李,自会前去禅房。”叶夕凉行了个礼,快步追上远去的一行人,心中却是忧心忡忡,莫不是方丈看出了什么,还是他知道了自己的出处。心头一阵乱。
因要赶赴方丈的邀请,待晚饭过后,就离开屋子,去了禅房。待到小和尚禀报之后,叶夕凉叩
门进了禅房。方丈端坐在榻上,面色平静,眼紧闭,口中念着佛经,见她进屋,双手合十道:“施主,请坐。”
她还了个礼,做到方丈边上的木椅上,心中忐忑不安。
方丈久久凝视她,良久才开口道:“施主,你不是南凤的人,你不是这里的人。”
叶夕凉心下一惊,然面色未改,眯了眯眼,深怕有什么阴谋诡计,紧紧盯着他,看能否找出些破绽。
“施主,你不用惊讶。”方丈并未因为她眼中的防备敌意而生气,微笑着说道,“施主你时刻处于提防下,有此怀疑,老衲明白。”
“大师,是夕凉多心了,只是我不明,大师怎么会知道我并非这里之人。”叶夕凉嘲讽自己的疑神疑鬼,出家之人红尘皆抛,又岂会算计于她。
“施主,天机不可泄露,老衲也无从开口。”
“大师,那你可知我如何才能归去,我要怎么样才能回家?”她心中一喜,虽然来这个时空已有四年有余,然若是能回去现代,她还是会义无反顾地选择离开。这个时空的,那些属于叶夕凉的东西终究不是她夏悠然的。
“施主,你来自的地方尘缘已尽,而你现在所处的地方却只是开始,既来之,则安之,就算你归去,也不会有果,何况老衲并不知道回去的路。”
“是这样吗?”叶夕凉笑了笑,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失落,她很努力的想要忘掉在现代的所有事,让自己适应这个时空,但是十九年的记忆要如何抹去。她怎么能轻易忘掉她的朋友,她对夏志天的仇恨,她失去母亲的痛苦。
“施主,老衲请你来禅房并非为你从何而来之事,施主你命宫所处七杀星,虽是有惊人作为,却是情劫重重,老衲唯有一句话相赠,莫要强求。”方丈抬头看着她,眸中深沉的光让她凛然起来。
“大师可是要我不要强求爱,所谓是我的终究是我的,不是我的勉强不来。”
“老衲并非此意,莫要强求是莫要强求你自己,随着心走。”语毕,方丈又闭上了眼,转着佛珠,继续念起了佛经,叶夕凉看他良久不再开口,想来是打坐,于是轻声离开了禅房。
趁着月色正好,她一人跃上花园的假山赏月。夜雪初霁,月亮如白玉圆盘,正当半空。透过薄云落下道道柔和的月光,如轻纱笼罩般给护国寺染上一层醉人的光泽。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常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想及心头种种苦涩,她开口清唱苏轼的水调歌头,这番光景竟是如此贴合歌词。再好的月色在悲凉的心情感染下都显得清冷了些,想到前尘种种,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掉落。
叶夕凉抬头望向远方,心想若是妈还在身边,她一定会说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倔强,连哭都不像个孩子。宠溺的语气,温暖的怀抱,她有多想念,却是不敢开口,无处诉说,而此刻积压起的情绪顷刻间崩塌,她刚抹去眼角的泪水,下一刻,又溢出了眼眶。
“想不到叶三小姐不仅懂诗词,歌也唱得如此动人。”从身后传来的幽幽声音,她来不及收起情绪,惊讶之下,回头看去。
凌笑然嘴角的笑意随着那张转向他惊愕的脸而收去。梨花带泪的脸,清澈的眼眸间模糊一片,不知是月光太凄凉,还是这夜色太单薄,她的周身被浓浓的哀愁包围,压得他喘不过气。他的眉微蹙,走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三王爷,您这是做什么?要是让路过的人看到了就不妙了。”叶夕凉脸色一变,方才的苦楚全部收回,被凌厉的目光取而代之。
凌笑然神色温和,手下的力道却又重了几分,浅浅一笑道:“我并不介意别人看见,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哭?”
“多谢三王爷关心,但是这是夕凉的事,夕凉并不想说。”她暗暗吃痛,又不敢显露出武功,只好任凭他将手腕握得通红。
“虽然不愿看你难过,但我却更喜欢那样的你。”凌笑然盯着她泛红的皮肤,松开了手,看似温润如水的眼眸,透过她看向身后的树说道。
一时间语塞,叶夕凉竟不知该说什么,他眼中明明清澈一片,然那显露于表的温柔却是如同水中之月,只能看见却不能握于指尖,忽远忽近,明明尽在咫尺,却又是遥隔云端。她能看到他眼底藏在温柔下的冰冷。
半晌,叶夕凉脸上浮起一丝笑意道:“三王爷,其实我们一样,又何苦非要揭开真相,有时候浮华的表面更容易让人接受不是吗?”
凌笑然笑了笑,那双始终温和的眼中滑过一抹黯然,静了片刻道:“天凉,回房吧。”
“那夕凉就告退了。”叶夕凉头也不回的行了礼,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走吧。”他扬手,不再看她,直到细碎的脚步声再也落不尽耳际,眸中闪现的光又淡了下去,那双握住玉扇的手骨节发白。
“叶夕凉,你真的是忘记我了。”轻轻叹息声消逝在寂静的月夜中。
叶夕凉回想着凌笑然的话,像是飘落的柳絮,虽轻却有意无意地扰她心乱。走神之际,她没有发现身后靠近的脚步。
等惊觉之时,已是为时已晚,她浑身使不上一丝力气,颓然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