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刺》季花疏

4、刁难

　　穆王心头生疑，对宇文滟的真实身份起了疑窦。

　　她虽自诩为野性成长，但周身却无一丝粗犷乡土之气。

　　穆王暗自思忖，宇文滟的谈吐举止，无不透露出教养与学识，与她自称的背景似乎格格不入。

　　陛下向来和宇文将军感情深厚，或许陛下对宇文滟的态度就是宇文将军对宇文滟的态度。

　　如今，自己与太子之间的竞争态势愈发明显，众多官员已经开始选择立场。

　　宇文将军，向来以清流自居，始终唯陛下马首是瞻。

　　因此，即便自己的嫡长女与太子有婚约在先，他也仅视之为陛下的恩典。

　　即便自己的岳父高相全力支持太子，宇文将军也未曾表露过要站在太子一边的意图。

　　穆王想要利用宇文将军对宇文滟的想法，如果他真心疼惜这个女儿，即便无法获得他的支持，减少一个如此强劲的对手也是有利的。

　　于是，穆王便修书一封送往淮关，向宇文将军保证会妥善照顾宇文滟，并希望他能继续为煜国尽心尽力。借此试探一番。

　　玉霜在一旁观察，自从宇文滟进入府中，她家殿下看起来一直是十分焦虑。

　　宇文府早已成为太子的囊中之物，殿下本无需为了他们耗费太多心力。

　　此外，那宇文乐，一个官家女子，常因自认为是未来的太子妃而轻视其他庶出皇子。

　　于是玉霜献计，若是宇文将军看重宇文滟这个女儿，不如杀之，嫁祸给太子，若是不看重，不如捧杀，让她去和宇文那母女闹去。

　　穆王沉默不语，目光投向玉霜，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似乎不是很赞同。

　　两人目光交锋之际，方武步入室内，禀报道：“殿下，滟儿小姐求见。”

　　“让她进来。”

　　宇文滟轻快地跳进屋内，蹲在穆王面前，双手托腮，眨着灵动的眼睛。

　　“有话直说。”

　　宇文滟故作忧愁地叹了口气，开口道：“殿下，陛下送来的衣裳，没有一件是合身的，这可如何是好？”

　　“穿不上就不穿，陛下宠爱你，不会因此责怪你的。”

　　“但是殿下，这样一来滟儿就只能穿自己的衣服了，您也知道，滟儿并没有什么漂亮的衣服，如果……”

　　宇文滟话未说完，穆王便摆手示意她停止，接着说道：“不就是要钱吗？本王这王府虽大，但供你买几件衣服还是绰绰有余的。”

　　宇文滟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她知道自己的要求不会被拒绝。她轻盈地站起身，向穆王行了一礼，“殿真是慷慨大方。”

　　穆王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暗自思量。

　　宇文滟是否真的只是个单纯的女子，还是背后有着更深的城府和计划。

　　穆王决定要更加小心地观察宇文滟，同时也要更加谨慎地处理与宇文将军的关系，以免落入不可预知的陷阱之中。

　　穆王的眉头紧锁，只能先用自己的情报网暗中调查一下。

　　宇文滟携带着穆王所赠的财富，在邱娘的陪伴下，在街上闲逛了许久，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异常新鲜。

　　殿下向她承诺，所有赏赐都将归她个人所有，而且每个月都会给予她一笔可观的零用钱。

　　突然间成为了一个小富婆，滟儿感到无比的高兴，无论怎么逛都不觉得累。

　　逛了相当一段时间后，邱娘提醒她记得做几身衣裳带回去，滟儿不知道在哪里可以买到，邱娘告诉她东大街平安巷的许多店铺都是卖女儿家的首饰和衣裳。

　　滟儿听后，便带着邱娘前往东大街。街道两旁的店铺琳琅满目，各种颜色和款式的衣裳让人目不暇接。

　　滟儿挑花了眼，最终在邱娘的建议下，选了几件既符合她身份又不失品味的衣裳。

　　衣服有点儿多，需得慢慢等店家打包收拾好。

　　“我又不是那等子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卑微女子，像本小姐这样身份的人，在你这儿买衣服都算是你这小门店几世修来的福气，你居然告诉我，我想要的布料都被人买完了，卖完了不知道补上吗？”

　　滟儿的身边传来一阵尖酸刻薄的话语。

　　店小二回答道：“孙小姐实在对不起，也是刚刚卖完的，还没来的及从城外库房里调取。劳驾您在等等。”

　　店小二十分怕眼前这位贵小姐，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她。

　　那孙小姐不依不饶，质问伙计：“等？你居然敢让我等？”说罢，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宇文滟，向她走去说道：“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财大气粗，敢抢我孙若敏看中的东西。”

　　宇文滟察觉是自己将她想要的东西买完后，一脸陪笑道：“姐姐要是喜欢，不如先将妹妹的取走，也算是妹妹的一点心意。”

　　宇文滟说罢，孙若敏更气愤，嘲笑自己别以为是山鸡变成了凤凰，其实还是低贱，连正儿八经的庶女都不是。

　　这指桑骂槐的样子，就差没指着宇文滟的鼻子骂。

　　毕竟这些年来，她一直倾慕穆王，因此总是密切关注着穆王府的动向。

　　穆王刚满二十岁，便已显露出岁月的痕迹，他举止从容，面容俊朗，同时又散发着逼人的英气。

　　他既有王公贵族的尊贵气质，又保持着一种超脱世俗的清雅风度。

　　然而，在朝廷的权力斗争中，他也变得令人难以接近。

　　宇文滟察觉到孙若敏并未接受她的解释，只得借口有急事需要先行返回宇文府。

　　孙若敏一听说她要返回宇文府，情绪愈发激动，猛地抓住了宇文滟的手臂。

　　她高声宣称：“我乃孙太师的直系孙女，我的父亲担任刑部尚书之职，我的两位亲哥哥也在朝廷中担任要职。你，一个出身娼妓之女，有何资格与我争夺穆王殿下？”

　　宇文滟面对孙若敏的指责，心中虽怒却保持了冷静，她知道此时不宜与孙若敏发生冲突。

　　她轻声回答：“孙小姐误会了，我并非有意与您争夺什么，是碰巧看中了同样的衣裳。既然您如此喜欢，我自然愿意让给您。”

　　孙若敏听后，仍旧不依不饶：“让？你这话说得倒是轻松，你可知我等了多久？你这等身份的人，怎配与我相提并论？”

　　宇文滟面对孙若敏的胡搅蛮缠有些无奈，只是淡淡一笑，示意店小二将自己所选的衣裳都转赠给孙若敏。

　　孙若敏见状，虽然心中仍存不满，但也不好再继续纠缠。她接过店小二手中的衣裳，冷哼一声，将衣服种种地摔到地上。

　　宇文滟暗自思量，想来这孙家在煜朝的权力场中也是有一席之地的。

　　两人僵持不下，这时一个小丫鬟跑了进来，说道：“滟儿小姐让奴婢好找，夫人请您到林府小聚。

　　“林府？”宇文滟有些疑惑，邱娘上前在宇文滟耳边轻声说道：“小姐您的姑母便是嫁到了林家。”

　　宇文滟微微颔首，然后转向孙若敏，语气平和脸上带笑地说：“孙姐姐，今日之事，实在是妹妹的错，还望姐姐海涵。妹妹还有事，先行一步。”

　　说罢，她优雅地转身，带着邱娘离开了店铺。

　　孙若敏看着宇文滟离去的背影，心中仍有不甘，但既知是林夫人找她，就不宜在此地继续纠缠。

　　宇文滟走出店铺，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和邱娘相视一笑。

　　可算是脱身了。

　　在去往林府的路上，邱娘向滟儿说了高柔和宇文鸢面和心不和的事，所以，同为庶出，这位姑母或许比那夜叉似的嫡母要好对付些。

　　到了林府，宇文姑母早就在门口等上了，看到穆王府的马车过来，她赶忙前去迎接，宇文滟一掀开车帘，姑母就将手伸向她，说道：“可把你盼来了，姑母都等了好久了。”

　　宇文鸢的笑声让宇文滟有些发懵。

　　宇文滟轻轻握住姑母的手，从马车上下来，微笑着回应：“姑母，让您久等了，实在是我的不是。”

　　她环顾四周，发现林府的庭院布置得雅致而温馨，与穆王府的奢华大气截然不同。

　　姑母拉着宇文滟的手，亲切地说道：“来来来，滟儿，快随我进屋，你姑父和表兄妹们都盼着见你呢。”

　　宇文滟点头应允，随着姑母步入林府的正厅。厅内已经摆好了茶点，姑父和表哥表姐正围坐在桌旁，见到宇文滟进来，都纷纷起身相迎。

　　姑母是个豪爽性子，待人很是亲和。

　　姑母为宇文滟一一介绍，宇文滟也一一见过礼，在温馨的氛围中，宇文滟感受到了久违的家的温暖。

　　饭吃到一半，滟儿突然揉了揉眼睛，佯做哭泣的样子，宇文鸢注意到，“滟儿，是不是累了？”姑母关切地询问，声音中充满了慈爱。

　　宇文滟轻轻摇头，微笑着回答：“不，姑母，我只是有些不习惯。我娘死的早，滟儿已经很久没有过拥有家人的感觉了。”说着说着也带了些哭腔。

　　宇文鸢听了，有些不知所措，十分心疼这个侄女儿，却又不知怎么安慰才好，拍了拍宇文滟的肩膀：“在这里，你就是我们的家人。不必拘束，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就好。”

　　表哥也笑着插话：“是啊，滟表妹，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们林府虽比不上穆王府，但还是可以帮上你一些忙的。”

　　宇文滟感激地望向他们，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没想到，来到这陌生之地，竟还能有这般温暖的地方。

　　饭后，姑母非常热情地带着宇文滟四处参观，恨不得让她住下不走了。

　　花园里花香四溢，鸟语花香，让宇文滟的心情更加放松。姑母边走边说：“滟儿，你若喜欢这里，以后常来走走。我们林府虽小，但每一处都是我们的心血。”

　　宇文滟点头，说道：“承蒙姑母不嫌滟儿出身低微，愿意接纳滟儿，滟儿以后一定报答姑母的恩情”。

　　姑母欣慰地说道：“你这孩子，什么报答不报答的，咱们是骨肉亲情，相互扶持那是应该的。”

　　宇文滟看着眼前对她关怀备至的贵妇人，不知她是真心为着这份难得的姑侄亲情，还是利用她另有所图，反正，还是要有些提防，不能完全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