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舞》花尘月希

38、贪恋

　　林霏语等人立完下马威后潇洒离去。
　　沈狱的眼眶渐渐红了起来，但却硬着头皮继续吃饭。
　　受欺负归受欺负，填饱肚子才是头等大事。
　　…
　　傍晚，太阳已经落山，晚霞把天空染成好看的橘红色。
　　街道上车水马龙，现在正是晚高峰之际，下班和放学的人群汇成无数股支流，逐渐填满这座繁华的城市。
　　车上，许奈思和纪权澈坐在后排座位上。
　　还是纪家的司机，还是和纪权澈一起。
　　仿佛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从她不再抗拒排斥他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断融入她的生活，并适得其所。
　　许奈思矛盾过，且不止一次两次，最后都在他带给她的强大踏实感中败下阵来。
　　她再也无法保持理智，一个破碎久了的人，怎么能不贪恋靠山、归属？
　　车快开到许家别墅的时候，纪权澈给许奈思做着最后的心理建设：“切记不要冲动，如果实在忍不住，尽可能别伤到自己。”
　　“你这话我都快从江浔阳那儿听出茧了。”许奈思细眉微皱，小嘴嘟囔道。
　　“是吗？但我不是江浔阳，如果你还是伤到自己了，我的解决办法只有一个，你搬回我那儿住。”纪权澈态度坚定，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许奈思停顿一会儿，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心虚地说：“知道了。”
　　“别光知道啊，看你这样子，应该是很想继续跟我住。”纪权澈直接拆穿道。
　　“我才没有！你别乱讲话。”
　　两人斗嘴斗得正盛之际，轿车稳稳当当地停在许家别墅前。
　　许奈思脸上的表情有了明显的转变，下车时，纪权澈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
　　她回头，脸上有点点疑问。
　　纪权澈什么也没说，只是手中的力道紧了紧。
　　她瞬间反应过来，露出一个笑容给他。
　　他想让她安心，让她知道她身后还有人，她也想让他安心，她会尽力保护好自己。
　　车门关上后，司机问现在走吗，纪权澈摇头。
　　*
　　许奈思一进家门就听见不小的动静。
　　是许毅从厨房端着一锅新鲜鱼汤跑进餐厅，一路上不停笑着吆喝：“小狱！叔叔特意掐着你放学的点煲好这鱼汤，你待会儿可一定要多喝几碗，很鲜很嫩的！”
　　许奈思当即哼笑出声，看样子她没回来的这几天，家里还真出了对新父女？
　　钥匙甩手扔在地上，没换鞋，直接往餐厅去。
　　餐厅里。
　　许毅把鱼汤摆放在餐桌正中央，拿过沈狱的碗就要帮她盛汤。
　　沈狱连忙起身要自己来，两人极限拉扯的一幕落到许奈思眼里。
　　“哟，还真是一出父慈子孝的大戏呢。”阴阳怪气的话在餐厅内突兀响起。
　　许毅和沈狱的动作一齐顿住，两人视线汇集到另一人身上。
　　迎着两道目光，许奈思径直走到餐桌前，伸手夺过许毅手里的碗。
　　许毅打从心底害怕许奈思乱来，更何况他这次毫无疑问地踩在自己女儿底线上。
　　为了不让场面太难看，许毅着急忙慌地出声打岔：“小奈，你这是打算从小澈那边搬回来了吗？你行李呢？带回来了吗？在哪儿啊？用不用我现在帮你搬回房间？”
　　听着许毅焦虑的一连串问话，许奈思蔫红的唇角微微勾起。
　　虽然现在很适合钝刀子剁肉，但她不打算这么做，没那个心情。
　　因此，当许毅紧张担忧得满头是汗的时候，许奈思从容地拿起鱼汤里的汤勺，随便往碗里舀了两勺后，放到沈狱面前，转而看向许毅，轻飘飘道：“怎么，这么怕我吃了你新女儿啊？”
　　许毅被噎得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放心，作为姐姐，当然是要欢迎一下新妹妹的，我就单纯过来打个招呼，不打扰你们父女俩吃饭了，好好享受这一餐吧，没准是最后一餐。”说完，许奈思利索走人。
　　许毅当即松了口气，他这张老脸总算没丢尽。
　　“不速之客”走后，许毅调整好心态，重新招呼沈狱吃饭，并以长辈的姿态叮嘱道：“小狱，那是你小奈姐姐，以后要跟姐姐好好相处啊。”
　　沈狱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鱼汤，情绪有些低落，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陌生的姐姐刚才从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瞧过她，这比今天在学校被同学欺负了还令她难过些。
　　因为从小缺失家人的关爱，所以沈狱更重视这方面。
　　妈妈把她丢到一个完全崭新的地方，新叔叔对她的照顾让她安心了些，但新姐姐对她的无视又让她从中体验到剧烈的抽离感。
　　她接下来到底要怎么继续才能活得比原来轻松点？
　　*
　　许奈思回到房间后，第一时间拿出手机给纪权澈发消息。
　　——放心，他俩毫发无损。
　　纪权澈几乎是秒回。
　　——我担心的是你。
　　许奈思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她躺在床上，和大部分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跟芳心暗许的男生聊天时羞涩又扭捏。
　　——我能有什么事？
　　——没事就好，明天出来帮我补课，许老师。
　　——我的课时费很贵的。
　　——约你比凑钱更难吧？
　　——很懂行啊你。
　　——上午十点，学校门口那家咖啡馆，我来接你。
　　——好。
　　结束聊天后，许奈思难得早早地去洗漱睡觉，没有多余丰富的夜间活动。
　　别墅外，纪权澈关掉手机，彻底放心之后，才让司机把车开走。
　　…
　　凌晨一点。
　　许奈思已经进入梦乡，而纪权澈靠坐在椅背上活动了足足一分钟，又长舒了口气后，才关掉电脑，起身前往浴室。
　　温热的水顺着花洒均匀流下，墙壁和镜子上很快爬满水珠，雾气朦胧间，少年脸上的疲惫才有了片刻松弛。
　　立在花洒下，纪权澈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就这么站着休息了五分钟才开始洗澡。
　　许奈思走后，他原本的生活状态回归，忙里偷闲的日子结束。
　　洗完澡躺到床上，纪权澈很快入睡。
　　他太累了。
　　从许家别墅离开后，他先是去医院照顾文淑，一直到文淑阖眼休息，他才回自己这儿。
　　到家也没歇着，学习上的事、国外课题上的事、还有文淑病情上的事，这些都是他日常要处理的，偶尔还要督促检查一下李皖尔的学习进度，忙起来根本早睡不了。
　　纪权澈维持这种连轴转的状态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尤其是回国后，需要接受新的学业，需要克服地域限制继续参与国外的研究，更需要淡定冷静地面对文淑每况愈下的病情。
　　明明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肩上的担子却重得吓人。
　　…
　　周末，阴雨天。
　　这样的日子窝在家里睡懒觉最舒服不过了，但许奈思却起了个大早，而且还是自然醒的。
　　健康的作息很养人，光看面色就知道。
　　在柔软的大床上安逸地伸完懒腰，许奈思没有任何眷恋地快速起身。
　　来到洗手间，她一边刷牙一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
　　脸蛋白里透粉，眉眼舒展和缓，状态好得不能再好。
　　大小姐露出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然后加快洗漱速度。
　　楼下，餐厅内。
　　许毅和沈狱已经坐在餐桌前好一阵子了，他们在等许奈思下来一起吃早饭。
　　一直从八点等到九点，足足一个小时，也没听见楼道传来脚步声。
　　沈狱安安静静地坐着，没有表现出一点不耐烦和不满，脑子里在反复记老师布置的文言文背诵。
　　许毅和往常一样，拿着份报纸边看边等，可他脸色明显不太好了。
　　面子上实在挂不住，楼上的人又催不得，得赶紧想办法解决这尴尬的局面。
　　“咳咳……”许毅干咳两声，放下报纸对着一餐桌的早点指了指，道，“那个，小狱，你先吃吧，叔叔帮姐姐留一份早餐，咱们就先不等她了。”
　　“嗯。”沈狱迟疑一秒，最后还是顺从地应下。
　　餐厅里的人开始吃早饭，楼上的人开始搭配服装。
　　许奈思站在全身镜前，床上已经胡乱堆了好几十套衣服，最后，她难得认可了身上刚换好的这套。
　　“行了，就这样吧。”许大小姐故作随意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
　　殊不知，她这番精心的打扮可一点都不随意。
　　纪权澈发来消息，他到了。
　　许奈思看见手机屏幕上简短的内容时，内心居然有些小雀跃。
　　抑制住起伏的情绪，回完消息便拎包出发。
　　下完楼梯，刚准备走去玄关处换鞋的许奈思，被一道急促且有些发颤的声音叫住——
　　“姐姐！”
　　是沈狱在叫她。
　　这刺耳的称呼让许奈思的眉头一下皱了起来，她转过身，极为反感地看向叫自己的人，满脸嫌恶地怼道：“谁是你姐？沙发上坐着那个？”
　　此时此刻沙发上坐着的人只有许毅。
　　沈狱窘迫地站在沙发旁，向许毅投去求助的目光。
　　“小奈，要出门啊？吃完早饭再走吧。”许毅也只能尴尬地转移话题。
　　沈狱这孩子实诚，还真撒腿就往餐厅跑，边行动边着急忙慌地说：“姐姐，我去给你拿早饭，叔叔特意给你留了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