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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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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间,铺开宣纸,我仿佛又找回了一些平静。
学习国画本来只是小时候的跟风之举,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将它渐渐坚持后,它开始成为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可是,老师总是说我的画没有灵气。
老师是著名的画家,也是父亲的好友,他直白地告诉过我,我不可以走绘画一途。
所以,这永远只能是爱好。
只能在闲暇填充空虚的时间。
不过,幸好也有个能在这个时候来打发时间的爱好。
总算过去做的一些事情,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突然派上用场。
麻雀妹妹会在三餐时候出现。
麻雀妹妹话是多,却意外地谨慎,我从来没在她口里套出过任何有用的信息。
其实,她根本是大智若愚,或者训练有素。
有时候,如果不是她来,那就是温絮絮。
只是,絮絮对我有些冷淡,话语不多。
对于画具的出借,她曾淡淡道,“放在兄长那里,原本也不打算再用上了。”
我觉得这句话刺刺的,但是,絮絮是温如许的亲妹妹,应该没有别的意思。
猩猩哥开始还来过几次,后来也不再来找我了,其实,我最想的应该就是他才对。
这个我来到这里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最没心机,从来不算计我或者防备我的人。
说起来,被这么软禁的一个月里,见的最多的还是温如许。
我经常会溜到他那儿去骚扰他。
他只以为给我画具,找点事儿干,就皆大欢喜了。
他不明白吗?一个人在那么大的一块地方,只有三餐能见人,很闷很孤独的。
也许他是明白的,所以对于我的骚扰,他也从未发作。
只是,自从第一次后,他没让我再进过那间屋子,每次都只在门口说话,防备之意非常明显。
我也没兴趣再干些让人生厌的事,只是开始筹划离开这寨子之后的生活。
“你能给我讲讲这个地方么?”我又缠着他。
“姑娘想知道什么?”他微微靠着门,一直站着让他似乎有点累。
“你说我被放了之后,能做些什么营生?”我有点担心,这里和中国古代一样吗?
“姑娘毋须担心,在下会好好安排姑娘的。”他的安排靠谱么?要怎么安排我?
“那你们无论是造反还是兵变,请尽快些,我都要疯了。”我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他愣了愣,“造反?”
“私自建寨,肯定蓄有兵士,不是造反是干什么?”我都没意识到,万一真的是,他说不定会灭了我。
“……姑娘看起来也不是那么不知世事。”他轻笑。
“你就当说故事给我解闷吧?是昏君当政,还是外戚篡权?”我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
“姑娘真是想法天真,但我等也的确不愿姑娘卷入其中。”他有些无奈。
“小气鬼,不说拉倒。”我一甩手,准备离去。
他看我情绪不佳打算离去,下意识欠身,却腰间一软,不得不赶紧靠回门上。
我看他状况不对,“你还好吧?”
“无妨,姑娘请便。”他貌似不想我再待在这儿了。
“赶我就说得大方些,酸了吧唧的。”我抱怨了一句,轻快地离开了。
他苦笑了下,却没再回话。
我走了几步,又觉得自己太没人性。
是我缠着他唠嗑,他不愿我进屋乱瞅,只好拄着拐杖在外面站着。
你来我往半天,我一身体良好精力过剩的自然没问题。
他看起来本来就埋首于事务之中,有点疲倦,加上腿脚不好,一直这么站着,估计挺难受的。
最后那么赶我,以他平时为人,恐怕是有点撑不住了。
呀,他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我又跑了回去,却见他歪坐在地上,靠着墙。
“何姑娘。”他听到我又来了,语气有点疲惫,却又强打精神,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别。”我拦住他,然后往他旁边一坐,“我挺烦的,是吧?”
“是我们夺去姑娘自由,补偿姑娘本是应该。”他看我大剌剌地坐下了,只是稍微挪了挪开,并坐正身子,没再坚持站起。
“但我看你累坏了。”对他挪开,我略微不爽,随即又安慰自己,这人就是这样。
“在下斗胆,姑娘可是在关心在下?”他故作受宠若惊之态。
“……是,你脸色不好。”我老实承认。
“多谢姑娘关心,在下颇通医道,尚能自理。”他微微一笑,向我点了点头。
“那……那你自己注意吧。要不要我扶你起来?”我最后伸出友善之手。
“麻烦姑娘费心了,在下还想多坐一会儿。”他淡淡拒绝。
我无语地看了他一会儿,又有点疑惑,“你在看什么?”
“姑娘说笑了,在下眼盲……”他还没来得及说完,我又打断他,“不对,你就是在看什么。这种距离,常人都看不见。”
“姑娘怎知在下在远眺?”他反问我。
“感觉。”我得意地答。
“……那姑娘感觉在下在看什么?”他似乎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情人!”我八卦。
然后,他笑了起来,“看来姑娘的感觉并不是时时都准。”
“那是谁?”我套他话。
“朋友。”他倒大方承认了。
靠,远远思念一个朋友到这种程度,老兄你其实暗恋她吧?
见我半天不说话,他先开口了,“姑娘这次可是满意了?”
“没,我还想知道你是不是喜欢那个朋友。”我感觉到了奸情的火花。
“姑娘很喜欢开玩笑呢,他是男子。”他八方不动,推了太极。
“……”男人就不能发展基情了么?但我没敢说出口,怕真把温如许给惹毛了。
我继续盯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点端倪。
“姑娘,在下仪容可有不正?”他突然问我。
“啊?”我没听懂。
“那姑娘可知,未婚女子直视男子略有不雅。”他又拐着弯寒碜我。
“你怎么每次就知道我在盯你?”哼,虽然你有点视力,但不可能看到我的眼睛。
“姑娘的视线总有灼灼之感。”吓!人的眼光还真的带有温度?
“我觉得你眼睛很好看。”我又发表了评论。
“姑娘取笑在下了。”他听我这么说,苦笑道。
“是真的,你自己不知道,你的眼睛的颜色很淡,在光下面看,是呈琥珀色的,有点剔透的感觉。”我这可是发自内心的赞叹,我自己眼睛特别黑,所以就可喜欢颜色淡的了,尤其是那种皮肤也白,眼睛好像透明的一样的人。
“……”温如许没说话,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我突然又意识到,自己说话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坏、这么烦,“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的了。我原本不是这样子的人……”
“在下知道。”他忽然温言安慰我,“姑娘骤逢变故,孤身一人流落此地,又遭囚禁,日日难见生人。姑娘心中有郁结和怨气都属常理。所以,无论姑娘说什么,在下都不会生气。”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突然酸酸的。
他虽然有时候感觉有点坏,拐着弯偷偷鄙视我,其实也都是在言语里逗我,怕我真得闷坏了。
他才是一直以来最了解我,同时在关心我的人。
我靠近他坐了坐,他刚又想回避,我却抓住了他的袖子,然后靠在他肩膀上,“你让我靠靠成么?反正按我们那儿的规矩我不介意,按你们这儿的规矩你也不吃亏……”
他听我这么一说,开始半句还让他有点歉疚似的,随后的补充却让他又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我也不想给你添堵的。”我委委屈屈地解释。
“在下并没有……”他正要辩驳,我却急急地道:“可你刚刚皱眉了!”
“……姑娘误会了。在下只是……”他顿了一下,“在下天生失明,并不太能理解姑娘所说的琥珀色到底是种什么颜色。”
他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过来,让我心里突然又涩又酸。
“琥珀色就是一种、一种可以让光线穿透,看起来干净又剔透的颜色……”我突然有点着急,我也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突然语言贫乏,脑子里空空的,“总之,就是……啊啊啊啊……我嘴笨死了!”
“姑娘毋须自责,在下有些明白了。”看我几乎要抓狂,他出声宽慰。
可我也不知道他到底知道没有明白,他也许就是让我好受点,明明自己更不好受……
“我很喜欢它们,它们很漂亮。”最后,我觉得还是只有这些主观感觉词语最能表达自己了。
他愣了愣,似乎被我这么火热的告白给惊到,接着,他转过头去,就在我以为他又不开心的时候,我隐隐听到了他好像小声地说了声“谢谢”。
最后,我先行离去了,没有扶着他站起来或者送他到屋内。
我想,他应该不是那么喜欢被人帮助。
不知怎的,我突然觉得自己开始有点了解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