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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归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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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文抬手,闭着眼:“我还没说完——但是命数就在某一个时刻发生了很小很微妙的转变。千万别小看这点变化。感情路总体比较坎坷。实话说我现在连他另一半性别都难以确定,更不用说其他信息,只是这个人,似乎注定会跟他纠缠很久。”
lulu似懂非懂“啊”了声:“这个人已经出现了吗?”
“是的。”
lulu听得入神,翻译工作交给了lemon,可他忍不住停下:“在场有……怎么能确定谁才是正缘呢。”
“陈曦很专一,是个从一而终的人,但对方……结局还真不好说。”
祝文缓缓掀起眼皮:“天机不可泄露,今天就说到这吧。”
lulu正听得起劲,谁知猝不及防地结束:“姐姐,你再多说两句呗,信息太少了。”
祝文笑:“对不起,不是我不想,别的还没学会哈哈。”
oliver开口问陈曦以前恋爱过没有。
陈曦似乎在发呆,Andy和lemon叫他方才有所知觉:“应该没有。”
lulu不满意:“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应该没有?恕我直言,某人好像学不会跟人暧昧吧。还有,暗恋或者有人单恋都不是恋爱哦。”
祝文笑起来,余光瞥到郑宁神色凝重。
lulu说完,郑宁看时间:“陈曦你吃不吃饭,我坐十几个小时飞机到这快饿死了。”
lulu“呵”道:“谁请你来了。”
Andy蹩脚的普通话:“要不是chen快离开,必须让你吃我几个拳头。”
这本是个沉重的话题,可Andy塑料普通话太魔性。
口音不太行,但竟然能理解汉语的阴阳怪气,给大家逗得皆是一脸忍俊不禁。
凌晨时节跟众人告别,轮到和oliver拥抱时,oliver强颜欢笑着,问他多久能回来。
陈曦避重就轻:“一定会回来。”
oliver唇角难掩苦涩,取出一条四叶草项链,草叶上镶嵌着点点碎钻。
细看,似乎还泛着雪光。
oliver带着满眼期待请求道:“但愿你看到这条项链,能想起我。”
郑宁出言嘲讽:“凭什么要想起你?”
lulu正靠在lemon身上抽泣,闻言怼道:“凭什么不想?你知道小曦哥多疼我们几个吗。Andy有次说他想吃蛤蜊,零下20度的天气,小曦哥跑到市场买回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么傲慢?就凭你比我们早认识小曦哥几年?”
陈曦正犹豫,这时只能接到手中:“好了,我会想念你们。”
lemon轻轻叹息,犹如呢喃:“圣诞肯定又会下很大雪,但是没人给我们烤火鸡,也不会有一桌菜了。”
郑宁不好再落井下石,憋了半天:“想吃我让他烤了给你们寄过来。”
lulu:“……小曦哥,项链我给你戴上吧好吗?”
陈曦艰难地点头。
颈上袭来冰凉的触感,他许久没有戴过东西,有种被锁住的熟悉感。
陈曦最后挨个抱了一遍:“回去吧,冷。”
四人不动。
车缓缓开动,风雪中的身影逐渐消失,陈曦抬手抹了把眼睛。
郑宁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为什么不留下?S市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陈曦:“不想再离父母,太远。”
郑宁默然。
陈曦在飞机上睡了很久。
做了许多支离破碎的梦。醒来去了厕所。
落地后,陈曦让郑宁先回家,郑宁不乐意,陈曦只得实话实说:“我去墓地。”
郑宁让来接自己的司机载着陈曦,自个打车走了。
年初回国参加考试时,陈曦回来过。可半年没见,还是有些自责。
他下车买了两束花,一些瓜果和烟酒,便往山上走。
不年不节,墓地人极少。
按理说陈曦来了这么多次,早就驾轻就熟。
可这次竟有些起鸡皮疙瘩,总觉得哪里有双眼睛暗中盯着。回头却是空无一物。挺渗人的。
到他母亲墓前,竟已有了一束花,花瓣上还有晶莹的露珠。想来是刚离开没多久。
陈曦环顾四周,四周除了墓碑和风声,空空如也。
陈母刚走那几年还有一些人来祭奠,渐渐的人少了,近来这除了他,可以说人迹罕至。
会是谁呢。
陈曦看着永远微笑的母亲:“妈妈,我以后在家,就能经常来看,你和爸爸了。”
到陈父那里,同样摆着一束鲜花。
同时认识他爸妈的,陈曦想到的人不多。
如果记得来祭奠,怎么不来跟自己叙叙旧。
陈曦没想出个所以然,索性抛至脑后。
下车前,陈曦扔给郑宁司机一包烟,飞快上楼去。
开门,换拖鞋,放下行李箱,照例先拿抹布打扫卫生。
许是春天回来过,各处都很干净整洁。
餐桌上更是几乎没什么灰尘,表面丝滑得像每天都擦。陈曦稍显惊讶。
他将书架上原来那些书挪到他爸妈卧室,收拾床换被套洗衣服洗澡拖地,这一套流程做完,出门买菜。
陈曦买了不少菜。明天就是正式开学,他真真是拖到了最后一天。
还没想好要不要住校,陈曦打算先在家住上一段时间。
第二天一早,陈曦就一身休闲装,背着书包乘地铁上课去了。
学校就在大学城,离S大不远。主校区其实在B市,在这开设了分校,主要是研究生分院。
他导师经常两头飞,线下组会机会应该很少。思及此,陈曦不由得微笑起来。
一上午课结束,陈曦去约好的办公室面见导师。
他老师姓赵,约莫四十岁,头发尚算茂密。
本科主修物理辅修生物,硕士在国外拿了历史和哲学双学位,最后博士跨到心理学。
陈曦没多打听,只在官网上看到他照片,莫名的合眼缘,就此发了邮件联系他。
在陈曦看来,赵老师是很典型的知识分子长相,温和而质朴。
老赵端着保温杯,笑眯眯地跟陈曦聊起各种无关痛痒的话题。
最后话锋一转,问他为什么从金融转来心理。
陈曦城市道:“不想再学金融。不想再跟数字,打交道。”
老赵挑眉:“这有点难办。做实验处理数据是必须的。”
“是的。”陈曦笑,“我会慢慢学习。”
老赵眼睛快笑没了:“数据这块我不担心,组里谁也没你基本功扎实。但你毕竟是跨考过来,基础的生物学和跑代码还是得上点心。我现在不太清楚你研究兴趣在哪里,我认为最好跟你擅长的领域相结合。正好咱们院里最近要牵头搞个项目,你可以跟着试试,看看能不能从中深挖方向。”
陈曦点头。
“明天下午开这个会,院群会发消息,你到时过来听就行。”
脚底打滑地从办公室出来,陈曦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他感觉自己就算活到一百岁,见到老师依然会诚惶诚恐。
按着地图指引找到他分配到的男生宿舍,是两人间。
独卫。上床下桌。看起来很大很干净。
可陈曦依然犹豫。
即使在国外,他睡觉也是单独房间,不会跟别人分享私人领域。
现在跟本科已全然不同,他很可能得每天在学校做实验。
老房子离新兴大学城很远,陈曦还不会开车。
若坐地铁,每天往返通勤时间又太长。
执意住在家,恐怕时间都耗在路上了。
陈曦正思前想后时,还没能成为舍友的男生走了进来。
他摘下口罩,对着清瘦的背影道:“嗨!我是林琦,我还奇怪你怎么还没来呢,看,学校发给你的被褥还委屈地卷在床上呢。”
“嗨,我是陈曦。”陈曦转过身来,对上他眼睛,很淡地笑了笑。
林琦一怔。
他没想到舍友还挺黑得。
长得也很显小,不说,估计都以为是大学生。
上身酒红色轻薄半袖,牛仔裤,都很宽松。
头发蓬松,棒球帽压下刘海,碎发自然垂在眉前。
皮肤偏黑,着红色理应是相当不搭的。
可林琦第一眼,只是注意到他那双眼,和嘴角淡淡的微笑。
于是整体也顺眼起来,如冬日暖阳拂面。
他气质温煦,却不失沉稳。那双清澈柔亮的眼睛望过来时,只觉真诚又充满善意。
既不会紧张失掉自身气场,也不会局促令对方不舒服,还没有分毫圆滑的世俗气。
有那么一瞬间,林琦甚至有种被佛光普照的感觉。
“你什么时候搬过来?”
意识到老盯着别人看很不礼貌,林琦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一周前就在这住了。”
“我还没想好。”陈曦如实相告,“我家离这很近……这很难决定。也许下周,或下个月过来。”
林琦低下头,推了推眼镜。
这两句没什么稀奇的,他怎么就觉得带着一股子怪怪的翻译腔呢。
“哦。我就看你订了被子,肯定交了住宿费,才多问一嘴……”
林琦话被人横空打断:“哥,还去不去吃饭了?跟你发消息催你也不回……”
来人愣在原地,揉了揉眼:“陈曦哥哥?是你吗?”
“嗯,我回来啦。”
林水清瞬间跑来,将陈曦紧紧拥在怀中。
片刻,陈曦终是抬手,轻轻拍了拍林水清。
林琦:“……请问这是什么情况?你小子能不能放尊重点,这是你哥我的室友。”
林水清只把林琦的话当耳旁风,仍是大喜过望:“怎么一声不说就回来,陈曦哥哥……我真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
陈曦对林水清挺愧疚的。
刚离开那段时间,林水清经常找他,必然是因为他姐和叶景曜。
因此陈曦借口时差,不常回复他,涉及到真实信息,则一律闭口不谈。
久而久之,林水清似乎察觉到陈曦的“冷淡”,平日只说些有的没的。
以至于叶景曜退婚这事,他还是几天前从祝文口中得知的。
还有林柠,陈曦不清楚她现在如何了。
过于煽情的场面向来让陈曦头大,他转移话题:“你和林琦是,亲兄弟?”
林琦嫌弃得立刻否认:“不,我俩是堂兄弟。”
林水清捂上嘴巴,吃惊地盯着陈曦,眼睛泛着水光,好一会才吐出话来:“陈曦哥哥,你……你好了?!”
“嗯。”陈曦笑容很淡,“其实也不算,只是说得长些。”
林琦干眨眼。
“太好了,我们一定要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林水清拉着陈曦手,“哥你自己去吃吧,我带陈曦哥哥去吃顿好的。”
林琦:“?我还没跟我新室友吃饭……喂!就不能咱们仨一起吃?!”
他话寂寞地抛到空气中,说到一半时林水清已经拉着陈曦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校园人多口杂,陈曦知道林水清只是表达激动,没别的意思,可依旧别扭不已,很想收回手,却又怕显得生分。
终于捱到上车,林水清兴奋地问陈曦想去哪吃。
陈曦:“都行。我昨天刚回来,没来得及说……”
他没多解释,欲盖弥彰似的,“你在这读书?”
“没,考不上,我在隔壁S大,就是这几天来送我哥上学,他不是刚开学吗。”
林水清笑得很甜,说着说着觉得不对劲,林琦刚好像说了,陈曦是他室友。
“陈曦哥哥,你在念心理学博士?”
陈曦摇身一变成为Top博士生这个事实让他压力陡生,林水清无话可说地挠了挠额头,“你原先不是跟我表……读金融吗?”
“嗯,”陈曦面不改色:“想尝试些新领域。你想吃什么?”
林水清:“跟我哥约好了一家日料。没有菜单,开盲盒上菜,陈曦哥哥你能吃得来吗?”
“可以的。”
林水清偷偷打量陈曦侧脸。
正午的阳光,给他的脸镀上一层柔软而又温暖的金色。
他脊背贴着靠背,姿态仍很端正,可整个人又是说不上来的松弛。
面对陈曦,他似乎总是做贼似的视角。
两年没见,但联系从没断过,距离不会影响感情。因为本就没什么深厚的感情可言。
林水清不认为自己对陈曦有什么特殊之处,陈曦只是把他当小孩。
他却经常为自己对陈曦见不得人的想法感到羞愧。
午夜梦回,总是能梦到那个午后,那双搭在陈曦胸前和tun间的手。
只不过手的主人不是他表哥,而是变成了他自己。
梦中的林更恶劣,他还会不留余力在陈曦体内恣.意……
这两年来,林水清跟别人接过吻,尝试过fu.摸,可这些都难以唤起他内心深处的欲.望。
很难界定他对陈曦的感情。
似乎只是纯粹的欲.望,可谁能否认rou欲,也是喜欢的一种。
倘若两年前他注意到的陈曦,算是“叶景曜身旁的”陈曦。
那么两年后,林水清不得不承认,此时的陈曦,本就是惹人注意的。
他长相算不得出众,可平时待人接物的耐心和随和,逐渐发展成一种温文尔雅的气质,萦绕在周身。
以往许会被人诟病的书呆子气息,转变成淡而悠长的书卷气,还另有一种明快清朗。
眉间那缕忧怯彻底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似有若无的浅淡笑意。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两年陈曦过得相当不错。
他竟觉出一股由内而外的悲伤,不止为他便宜表哥,也为自己。
陈曦开口:“那你哥怎么办?我们一起吃吧。”
林水清只是笑:“不用管他,他突然有急事,回头有机会吧。”
从停车场出来,二人快步走向餐厅。
可能林水清太活泼,一路上陈曦总被他不小心碰到腰窝。
天气热,他衣物皆是轻薄透气,很痒。
陈曦依然不太喜欢吃鱼或海鲜,吃得很少,只专心看现场厨师切鱼片。
林水清看陈曦很少动筷,“陈曦哥哥你不喜欢是吗?”
“我不太饿。”
这里餐厅高级是高级,麻烦也是真麻烦,都没有菜单,林水清没法再点菜。
正苦思冥想待会再带陈曦去哪时,耳朵被一人揪住:“哟,让我看看是谁放他哥鸽子,告状都告到我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