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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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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时间,汪淼、徐冰冰,以及远在密云的沙瑞山,对《三体》游戏的探索仍在进行。
听说已经顺利晋级。
我倒是闲了下来,得空偷偷回了研究院一趟。因为去的时间晚,没碰到熟人,只遇到一个戴着实习工牌的博士生。
小姑娘看着有点眼熟,愣神的工夫,她大大方方伸出手,喊我“白教授”。又说她读书期间和朋友接手了几年创业基地的“时光邮局”,见过我。
那是几年前流行的东西,现在已经入不了年轻人的眼了。前年听说基地重新装修,邮局差点没了。还好附近学校的几个校友投资,把它救了起来。
小姑娘拉着我的手,诚恳地感谢当时我和杨冬拉了邮局一把。我拍拍她的手,说不用谢,既然存在必有其存在的意义。
我和杨冬是邮局常客。我经常出差,去东北,去西南,去沙漠,杨冬又总是待在实验室,期间还去国外深造过一段时间。时光邮局像是一个禁锢了时间的中转点,将邮戳上显示几个月前甚至一年前的信件,交到我们的手上。
寒暄片刻,天暗了下来。我也没有心思再去院里,离开时,她匆忙叫住我,似乎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前几天,接手邮局的师妹有偷偷问我您有没有回来,应该是有给您的信。”
我浑浑噩噩回到纳米中心,躺在沙发上蜷缩着望向天花板,脑海里一直重复着她的那句“有您的信”。
直到史强推我,才慢慢回神。
“你还没找到叶文洁的疑点佐证?”我突然问他。
“怎么?你想帮我?”他揶揄道,“你不是不想去找她吗?”
“找她没用。汪淼不也没问出什么。”
他笑了笑,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我觉得你比他圆滑点。而且,就目前而言,他本质上是相信叶文洁的。你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我继续看向天花板,上面有机器雕凿的细密纹路,“不过我有办法帮你戳开一个小口子。”
叶文洁以前的档案一直没有脱密,史强和我同步了他掌握的所有关于叶文洁的信息和资料,包括前两天她对汪淼讲述的红岸往事。
我没听杨冬提过什么红岸,但她的画中似乎一直都有大兴安岭的影子。
我在透明板上将史强写的红岸圈了起来。然后用一根线连到杨冬身上,再从杨冬那引出一根线,接到申玉菲身上。
她接触过杨冬,听丁仪说还成功邀请杨冬去过交流会,但没有和同为知名物理学家叶文洁深入接触的迹象。
不可能。
申玉菲连杨冬的导师费曼都接触了,怎么会独独漏掉她。
除非,除非她们不需要接触。
我向史强表明要去“科学边界”看看。
很快,我从汪淼那里拿到了申玉菲的联系方式。对于我的不请自来,她并没有恼怒,反而邀请我参加这周的研讨会。
出发前,我从包里取出了一封信。
这封信没什么特殊,不过是一封杨冬曾经寄给我的信。
“科学边界”的聚会地选设在远郊的别墅。在那里,我遇到了一个同样与科学届格格不入的人。
一个记者。
我把这个消息通过手机发给了史强,然后装作好奇地打量起整个庭院。
“那是什么?”是记者的声音。
她指着屋内,我落后申玉菲几步,同她一起往里看。是一副图片,由无数根线组成了放射性圆状图形,还是两个,看起来就像一双“凝视深渊”的眼睛。
盯着看久了,两个“眼睛”仿佛先天会流动一样,进行着没有规则的运动。这让我联想起高中无止境的圆周运动受力分析题。
于是我闭了闭眼,退了出去。
这次的研讨会照例讲到“射手和农场主”假说,因为汪淼和史强经常提及,我对这个故事可以说是滚瓜烂熟。
申玉菲问我有何想法。
我平静地说:“历史进程不可违逆,我们史学家不过是踩在前人肩膀上的采撷者、记录者,也就是您口中的农场里的火鸡一员。”
“您甘心只做一只火鸡?”
“这不是甘不甘心的问题,”我顿了顿,“而是我接受自己的渺小,接受我们的渺小。”
“您的观点很值得思考。”送我出去的路上,申玉菲似乎有了新的想法,“欢迎您下次再来我们的研讨会。”
“很荣幸。”我没有刨根问底,而是坚持目的问她,“申教授,您认识杨冬吗?”
“认识。”她看向我,目光不明,“她和您是......”
“朋友,她在信中提过你。”
她似乎很惊讶:“是吗?”
“是的。”
我没有再说话。
或许编些杨冬信中的细节会更有欺骗性,反正她也没有办法求证。但我深知,无论是申玉菲,还是叶文洁,只要是人,都对“留白”无法抵抗。
最后,我说:“其实,我之所以会来,不是汪淼教授的邀请——”
“而是杨冬。她去世之前,在时光邮局里给我留下了这封信。”
然后,我的手机便响了。
史强的声音传来,我依照和他的约定向申玉菲告别。
那封信则被我留在了桌子上。
申玉菲或许喊过我,但我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