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体剧]粒子森林》南岩令

6、第六章

　　等待的时间非常漫长，可对于史强、汪淼他们来说，又太过短暂。红岸往事进入尾声，听着汪淼的复述，我凭空生出一种不安感。
　　就像面对一面看着熟悉，等深入研究却发现哪哪都陌生的壁画。

　　史强对叶文洁和申玉菲的社会关系进行了一次大摸查，找到不少信息，但上面压着，加上俩人对外身份不一般，他无法做出更具体的行动。
　　我重拾起《三体》游戏，又去里面玩了几次，最久的一次进行到宋朝时期。我和历史上的激进改革家王安石，站在诡异的岩石旁，眺望下方蜿蜒的“游蛇”，那是一条长到贯穿整个世界的铁轨。

　　冒着蒸汽的火车“轰隆”而过，王安石却皱起眉，认为还不够。
　　历史上的宋朝经济高速发展，如果发展几百年，达到一定条件，可能有机会进入工业时代。如今在游戏里实现了，为什么还不够？
　　我问他，什么地方不够？
　　他喃喃自语，说规律。

　　三体世界有三个太阳，这是汪淼他们不久前得出的结论。可一个星球如何在三个太阳间生存，物理学家们也难以想象，并为此苦恼。
　　“该结束了。”他轻轻地叹息，眷恋般移动脚步。石块簌簌掉落，我怀疑再前进几步，他就会掉进底下的深渊。

　　不过如他所说，飞星接近，地脉蒸腾，连续不断的坍塌轰然而至。
　　铁轨倒塌的尘土将整个世界淹没，我回到游戏外，脱下装备，心神怔慑，恍惚着走到桌边去拿茶杯，可抖动的手却出卖了我的心绪。

　　历史的洪流不可阻挡，可当它真的在我们眼前展开的时候，还是会让人神魂崩塌。

　　“你不太对劲。”史强吃着卤煮，瞄了我一眼。
　　不过很快，又回到正题。
　　“我们查到，申玉菲和叶文洁都定了去海市的车票。上头有人告诉我，红岸基地就在海市齐家屯。大胆猜测，她俩绝对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其中还牵连着红岸基地。”

　　“所以？”我勉强压下打趣的话头，“上头这次让你去了？和汪教授一起？”
　　“哎对。小徐就留给你了。”他迟疑着，“这偏离了你原本的计划吧。”
　　卤过的豆干嚼劲十足，我沉默地吃完，才缓缓道：“算是一个小插曲，应该不影响。”

　　他们踏上去海市的火车，我和徐冰冰则去了“时光邮局”。邮局为了生存，在小小的门店里开凿了符合当代大学生审美的咖啡角，我们点了两杯咖啡，坐在角落，观察着邮局里来来往往的客人。
　　他们大多是来喝咖啡的，只有零星几人有去另一边的邮局柜台办理业务。

　　下午，我们得到消息，汪淼将前往红岸基地，与在那里看望朋友的叶文洁汇合。这时，我才意识到计划脱轨了。
　　“只有叶文洁吗？”我询问对面的史强。他似乎在野外，风非常大。
　　“还不清楚，不过我们耽搁了很久，即使她们现在在一块，等汪淼到那估计也不在了。”

　　我挂断电话，用眼神安抚住着急的徐冰冰。
　　“有陈雪的照片吗?”我突兀问道。
　　陈雪是他们在排查叶文洁社会关系时注意到的，是叶文洁的外甥女。然而她的社会轨迹与叶、申二人并无联系。但从史强到徐冰冰再到我，都对她存疑。
　　现在我们可以肯定叶文洁在海市，甚至可以确定申玉菲目前也在海市。那么……

　　趁人少，我来到邮局的业务柜台，对面的小姑娘显然认识我，她欣喜地喊我：“白教授。”
　　我点点头，表明来意。
　　她怔了怔，接着似乎想起什么，流利地答复：“白教授，这次的信箱密码有八位数。”
　　“是寄信人的意思？”
　　她在电脑上操作了一会，估计是查到当时的寄信记录。“是的，杨教授还备注说这是寄给您的最后一封信。”

　　意外又不意外。
　　我捏着照片的手慢慢用力。
　　意外的是，杨冬真的寄了信给我，在她决定自杀之前。不意外的是，邮局小姑娘对这封信极其熟稔。
　　“有人来过了？”我直白地问。
　　“是的。”小姑娘回忆道，“一大早我来开门，她就站在屋外，看着等了有一会儿了。”
　　我把手中捏得变了形的照片递过去，“是她吗？”
　　小姑娘端详片刻，给了我肯定的回答。

　　计划全面崩盘，意外不在叶文洁，而是在杨冬。我和徐冰冰离开邮局，沿着人行道往回走。
　　她的脑子转得极快，远离人群后，火速给史强打去电话。
　　“叶文洁和申玉菲关系匪浅，还有陈雪……”
　　“看样子，杨冬似乎发现了什么……”

　　“一切……”她打量了下我的神色，“要等叶文洁和白秋教授见面，取出那封信，我们才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