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诛仙劫挽歌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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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司使……”若浅担忧的询问，低低传来。
“好了，我知道了。”再三告诫自己要沉着冷静，清镜定定神，吩咐若浅道，“花满阁经营如常，莫让人察觉花满阁与灼华楼的关系。派人去查是何人袭击紫木清茶，通知楼主尽快赶回来，再安顿好剩下的人，还有好生处理死者的后事。”
“是。”得令后，若浅欠身告退。
“师父，你说竹晓姐姐会不会有事……”
“不会的。”清镜立刻出声否定，似是安慰李焰，又似安慰自己，“竹晓为人宽厚，一定吉人自有天相。”
“嗯。”听出她声音了隐忍的颤抖，李焰忙安慰她道，“师父说得对，老天会眷顾竹晓姐姐的。”
轻轻点点头，清镜闭上眼把整件事情梳理一遍。灼华楼向来做事隐蔽，江湖上众多帮派忌惮灼华楼的势力从不敢挑衅，这次紫木清茶被袭，手法干净利落，应是筹谋已久。按白子夏的说法，灼华楼内必有细作。可白他也只是对灼华楼内部一知半解，难道那细作没把实情完全透露给他？可这，又是为何。
又或者，揭穿她身份的人是另外一股势力？而白子夏的出现只是为了保护子萱、保护丞相府不受牵连？如果是这样，那样灼华楼里的眼线还不只一个。而这一股势力的幕后人又是谁？
各种疑惑纠缠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网，将清镜网在其中。百思不得其解，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白子夏既然知道她的身份，那么他的眼线必是和自己亲近之人。眼下也只有花满阁内的人知道自己冒充子萱之事，难道这人在花满阁内？如今，也只有竹晓一人下落不明……
不，不会是竹晓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一定不是竹晓。自己一出事，她就消失无踪？这么傻的事情，她不可能会做。既然如此，她一定是被人掳走的。竹晓是灼华楼的四大堂主，一旦落到那些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手握紧成拳，指甲刺入皮肉而不自知，清镜纠结于这些谜团中，迟迟不能理清头绪。
“韩笙，今夜你就去宁国侯府保护子萱。”
“今晚？”
“现在情况有变，我怕子萱被牵扯到灼华楼的恩怨中。来不及安排，你隐藏在暗处自个小心。”
“小生知道。”
“如果可以……”顿了顿，清镜正色请求道，“请也护着宁国侯府。”
“……”见她面有难色，韩笙只得点头，“小生自当尽力。”
“那我呢？我也可以保护别人的。”
“……”闻声，清镜见李焰一脸坚定的模样，微笑着温声道，“小焰是我看重的弟子，当然能力过人。今夜师父要出去一宿，花满阁就交给小焰了。”
“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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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寒风瑟瑟。
清镜隐在墨晗书房外的梧桐树上，想当面和他澄清误会解释清楚，又担心墨晗介入此事陷入危险之境，瞻前顾后，一时间犹豫不定。
方才，她和韩笙趁着夜色潜入宁国侯府，所幸她对这的守卫布局比较熟悉，此番潜入很是顺利，没有惊动任何人。子萱已经醒来，并无大碍，清镜和韩笙心里的大石头也放下来，以后有桃姝和韩笙护着，应没什么问题。
“您不会一直让白姑娘待在府里吧？韩公子也不会答应的啊。”桃姝拉拉清镜的袖子担忧道。
“当然不会。”清镜嘴角抽抽，这小妮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现在灼华楼和子萱的动向被人盯得死死的，我们自然得安分一些。等到这场危机过去，我和子萱再换回来便是了。”
“……呃，您被揭穿了还打算继续扮啊？”
“废话，就是因为被接穿过一次，他们才不会想到我会再假扮第二次啦。”打定主意，清镜转身对子萱和韩笙道，“不过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们了。”
“不。你这样安排，也是为了我的安危着想。”子萱摇摇头，抱歉道，“若不是我执意留在麟城，也不会有今天的局面了。”
“我知道你担心敏姨，韩笙又担心你的身子不宜远行，才留在了麟城。”清镜伸手握住子萱的，“何况，该来的总会来。即使你们走得再远，这使计的人想要成事，还是会把你绑了过来。毕竟我们在明他在暗，防不胜防。”
“嗯。”
“韩笙。”清镜转过身，都不知如何对他开口，“我……”
“镜司使自己保重。”不等她说完，韩笙便了然地打断。
“……”清镜感激又愧疚了看了眼他，是啊，这个事情要她怎么启齿。即使子萱同意暂时留在宁国侯府里息事宁人，但对于韩笙来说，这件事情该有多荒唐。
从屋子里退出来，清镜再三叮嘱桃姝一定要好好照顾子萱。桃姝应下她的话，咬着嘴唇，欲言又止。
“桃姝，不会有事的。”清镜知她是担心竹晓，见犹豫再三她还是没有问出口，便直接回答道。
是的，她不会让竹晓和灼华楼有事的。
“……”桃姝抬起头，愣愣地望着她，努力扯出一点笑，“嗯，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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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神来，清镜忍住一个呼之欲出的喷嚏，凝望着窗纸上的剪影继续出神。这么晚了，他还在书房，睡不着么，是因为她么……
“王爷，给您送的莲子羹放在案上了。”屋里传来柔柔的女声，清镜一怔，是凌瑾的声音。
“嗯，好。”
“……”凌瑾放下碗，见墨晗伏在案上连头也没抬，不甘心道，“夜深了，王爷再熬下去会伤了身子，还是早些歇息吧。”
“嗯，好。”
“王爷若是没有其他吩咐，那……凌瑾便下去了。”
“嗯，好。”
对她由始至终就只有这两个字的敷衍吗？凌瑾不满地嘟起嘴，一脸郁闷——他要这样对自己视而不见到何时？自己真是个杯具啊。
窗外的清镜听了墨晗这样的回答，脑中霎时浮现起凌瑾郁闷无语的脸，便觉好笑。笑着笑着，心里的惶然也渐渐平复了许多，清镜靠树上舒了口郁气。看墨晗的样子，应是对凌瑾一点意思也没有。清镜忽然想起以前自己见到墨晗对凌瑾温柔时还心里吃味，最终落得仓皇而逃的事不由觉得好笑。那时，他对凌瑾的温柔其实和对其他人一样客套罢了，只是自己介意了，于是看到的东西便带了颜色。
回忆明明像昨日一般清晰，可她为什么就觉得遥远呢？遥远得连她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样子。清镜望着墨晗的身影，心里满是无奈，明明就隔着一个小小的窗户，她却没了面对他的勇气。
闭上眼，清镜缓缓起身，还得回楼里等竹晓的消息，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解决。今日，这样远远看上一眼，她便满足了，很满足了。嘴角浮现出一个苦涩的笑，清镜飞身，在茫茫夜色中一下就没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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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凌瑾离开书房，墨晗疾书的手才渐渐停下。握着笔怔怔出神，他想起清镜离开时淡漠的语气和决绝的背影，心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悲凉。
她……就这么不相信他么？她宁愿顺着白子夏的意思暴露身份，也不愿意相信自己能应付白丞相、能护她无恙？
一想到她为了不连累自己、不连累宁国侯府就忙着和自己撇清关系的样子，墨晗只觉心里苦涩到窒息。
原来，自己在她心里就那么没有用，她就那么不相信自己？为什么从来不相信他可以解决这一切？为什么总是一个冲在最前面把他拦在身后？她怎么救不明白他不需要她为他这么做！他不需要她护着，他需要是护着她宠着她给她想要的生活！
自己在她心里到底算什么？!一个胆小鬼？一个没用的王爷？一直要靠她牺牲要靠她挡在他身前才能安然无恙的男人？
嘴角勾起一个苍白无力的弧度，墨晗突然觉得自己很失败，明明做了那么多事情，最后她还是这样离开。
为什么她不相信他早已打点好一切了呢……
一滴墨汁砸在宣纸上晕染开来，墨晗愣愣地看着。许久，他搁下笔，陷在椅子里。心里充斥着种不被信赖的无力感，这种感觉清晰得就如同曾几何时也这般经历过。此刻墨晗想愤怒想发泄，可他却连愤怒和发泄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那种无力感，深入骨血……
“王爷……”
“北褚。”墨晗靠在椅背上，疲惫得连掀掀眼皮的力气也没有了，“辛苦了。”
“……”见他脸色苍白，北褚担心道，“真的不需要给白姑娘安排身世了么？”
“不需要了……”她都走了，他做的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那属下就把张伯张婶送回去了。”这个月自己奉命去了麟城郊区终于找到了户院落为那白姑娘安排了段滴水不漏的身世，可他一回来就得知这一切已经没用了。北褚感叹道，“没想到夫人竟是灼华楼的镜司使。”
“嗯……”墨晗应了声。
其实，从一开始他便知道她不是子萱，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她是那个令他牵挂的小小孩童，从一开始他就等着她信赖他、把她的一切告诉他。
可等来等去，他又等到了什么？
……等到了她自以为是为他好的离开。
“……”墨晗闭上眼，心中一片酸涩。
“王爷。”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北褚认为自己作为一个旁观者实在有话要说，“您背着……唔，小姐，做了这么多事情，是不是应该让她知道？”
墨晗淡淡摇摇头。
“可要是小姐不知道，小姐怎会懂得王爷的一片苦心，又怎么相信……王爷。”斟酌着自己的话，北褚小心道。
要知道从小姐离开宏硝轩王府，王爷一直派人暗中保护，才知道小姐是天迹宗的弟子。结果派人守在天迹宗，却一直没见小姐出来。要不是后来他奉命暗中支助白小姐，又怎会恰巧捡到小姐收藏的王爷的手帕，从而得知小姐竟然变成了少女模样。后来小姐要跟那白小姐互换身份，才让王爷打消了抗旨悔婚的念头。成婚以后，王爷也一直派人帮白小姐以藏身份，两家人才一直相安无事至今。今早一得知有人掳走白小姐，王爷怕有人设计拆穿小姐的身份，便一面另人寻找白小姐下落，一面令自己去郊外接事先安排好的夫妻前来认亲。谁知小姐却一力担下了责任，一走了之。虽然小姐是为了王爷和宁国侯府，但这给王爷是多大的打击啊。
“王爷，属下认为……小姐并不是不相信王爷，小姐只是以为王爷对她的事不知情罢了。”
“……”墨晗不语，只是望着桌上的宣纸发呆。其实北褚所说的他又怎会不知，可他并不希望清镜这般对他好，也不希望自己跟邀功似地对她说他所做的一切，他所希望的……是她愿意真正去了解他。
也许，她从没真正看清过他，从不知道真正的他。
那，她看在眼里的又是谁？
一个影子？一个她活在她想象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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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会什么都查不到。”听了若浅的叙述，清镜愤怒道。
“属下无能。”若浅立刻跪到地上，“请镜司使责罚。”
“起来吧，不是生你的气。”
“……”若浅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见她不动，清镜叹口气，伸手扶她，“起来吧。我只是心急。”
“……”若浅缓缓起身，“属下们还在继续查，一定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清镜点点头，让若浅退下。她一向不认为自己是个沉不住气的人，可今天她却不能马上冷静下来，心里沉甸甸的，隐隐中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师父……”李焰见她面色越来越不好看，握住清镜的手道，“师父别担心了，若浅姐姐她们一定会查到竹晓姐姐的下落。”
“……”清镜侧脸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
“我们灼华楼是不是有什么仇家？”顿了顿，李焰又思虑道，“竹晓姐姐的身份很隐蔽，能将她掳走，一定是认得姐姐的人。”
清镜一愣，似有什么从她脑中划过。可那念头一闪而过，她甚至来不及捕捉。皱眉回忆半天，却仍没有头绪，清镜决定去紫清木茶的废墟看看，“小焰，你留在楼里，我出去一会。”
“我和师父一起去。”
“你留下来。”见他一脸坚持，清镜道，“你不是说你能保护别人吗？师父记得你说你要保护花满阁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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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一片狼藉，大火过后的紫清木茶只剩下烧得焦黑的几根房梁颓废地倒在那。附近几棵树的叶子，也被大火烤得枯黄。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息，让这场火后的废弃更显寂寥凄凉。
清镜恭敬地站在废墟前，这里葬送了灼华楼一十七条人命。
闭上眼，她甚至能看到人们慌忙逃窜的模样……看到？等等，她确实能看到！清镜恍然地抚上自己的眼睛，天衢帮她解开了眼睛的封印，是不是意味着她能看到这场火灾的来龙去脉？
“……我想看到。”
虽然不知身为凡人的自己能不能驾驭这“定世之眸”，但是为了竹晓，为了死在这里的人，即使有反噬，她也愿意一试。
闭上眼，清镜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眼睛上。脑中赫然响起一个空灵的声音，浅浅地吟唱着梵音，清镜脑海中的时间似是追溯倒流一般。所有的事情一件件在脑中重放，分外清晰。她这三生三世所经历的任何一件事情，细小到每个人的一言一语、一颦一笑，甚至任何一个她所见过的器物都栩栩如生地重现展现在她面前！回忆似是一张张画面，在她眼前片刻停留又瞬间飞逝，若洪水般冲刷而去。
画面陡然旋转，清镜看见冲天的火光，还有烟雾中墨晗面无表情的脸。心猛然一怔，她想再看清一点，画面再次流转成墨晗满身鲜血的模样！
“墨晗！”清镜猛然睁眼，霎时间光华流转，她的眼睛变成一绛紫一蓝绿，如那日在焚天阁时无异。抚着起伏的胸口，清镜深知方才她看见的并不是幻觉，是未来，墨晗的未来，是她哪怕逆天也一定要阻止的未来！
定定神，清镜深吸一口气，直视满目的狼籍，现在她该看的不是未来而是过去——紫清木茶被袭的那日。
天边泛起淡淡的鱼肚白，干戈寥落中，一个女子的身影静立在那，纤细单薄却坚定毅然。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诛仙劫挽歌诀（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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