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诛仙劫挽歌诀（八） ...
-
脑海中，众人嘈杂的脚步声伴随着哭喊声嘈杂一片，浓烟滚滚迷得人睁不开眼。
清镜努力止住潮涌而来的纷乱画面，一心追着那群黑衣人离开的方向。一路向北，脚下潮湿的泥地也渐渐变成贫瘠的黄土。赶了两个时辰的路，清镜倚在一棵枯树略作休息。
方才强行使用了一个时辰的 “定世”，现在她只觉双目酸胀，疲惫不堪。清镜席地而坐，就此调息，让自己好受些，毕竟未到贼窝她可不能倒下。
“师父……”
清镜调息完毕，就听到了一个担忧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小焰，你怎么跟来了？”
“若浅姐姐说师父出门时面色不好，就让我跟来看看。”顿了顿，李焰盯着清镜的眼睛道，“师父你用了‘定世’？”
“……”清镜疲惫地点点头，“快回去，这趟不是你能跟来的。”
“不要！”李焰断然拒绝，“师父你状况不好，连我的轻功都跟得上你，你一个人去更危险！要么师父跟我回去，要么我跟师父去找竹晓姐姐。”
“……”拗不过他，清镜叹口气问道，“花满阁现在情况如何？”
“我出门的时候，听说师伯在赶来的路上了。我没时间回去通报，但一路上都留了标记，相信师伯她们很快便能寻来。”见清镜脸色越来越差，李焰觉得心里被掐得难受，“要不我们等等师伯吧，师父现在去恐怕连自己也会有危险！”
“不了。”清镜摇头，由李焰扶着缓缓站身起来，“早一点去，竹晓便少一分危险。能带路的就我一个人，现在我行动慢，若是等你师伯来会耽误太多时间。倒不如我们先行一步，让她们按记号寻来。”
“嗯。师父……这条路，我还有印象。”打量着四周，李焰犹豫道。
“？”
“我记得以前师伯带我上赶月山庄时，就是走得这条道。”
“赶月山庄？”清镜一怔。
“嗯。桑琰哥哥被楼主留下来当眼线了，要不要找他支援一下？”
“不用了。桑琰刚潜入赶月山庄没段时日，这样暴露了身份就太可惜了。”面上虽这样说，有些事情却还是在她心里清明起来。灼华楼现在正缺人手，师姐不惜一而再再而三地去请韩笙，但却将桑琰派来监视赶月山庄。灼华楼不是一向有自己的监视机构吗？这样想来，师姐的行为更像是把他支开。
心里一跳，清镜恍然，原来师姐怀疑的竟然是桑琰。
可，为什么呢？
“小焰，这一路危险，记得跟紧师父。”疑虑重重，清镜忧心地叮嘱道。
“……”
“怎么了？”见他一直不语，清镜疑惑。
“这瞬间……终于觉得你有了师父的范儿了~！”李焰感动道。
“……”
………………………………………………………………………………………………………………
天亮时，李焰上附近的镇子上买了辆马车，让清镜在车上边歇息便赶路。所幸麟城靠北，离朝凛和澜沧的地界并不远。两人体力渐足，就弃了马车，运起轻功向赶月山庄奔去。第二天正午，两人便赶到了赶月山庄所坐落的岄山。山庄在半山腰，于是清镜让李焰在山脚落脚好生休息，等晚上换了夜行衣再潜进去探个究竟。
“又干嘛？”清镜盯着自己身后时刻紧密的人，很是郁闷。
“跟着师父。”
“为什么啊……”语气哀怨顿时无比。
“……”
“放心我是不会跑的！”见他怀疑地盯着自己，清镜了然，“要跑也会带着你一起跑的啦！”
“……”见她信誓旦旦地保证了，李焰才松口气。
“真是的。”嘟着嘴，清镜在心里抱怨，唉唉，还是珏逸好，又乖又不多事，最重要是信赖自己啊！哪像眼前这个，完全不把为师的信誉放在眼里。李焰这副完全不信任她的样子，让清镜大为感慨收徒不慎、收徒不慎啊！
入夜，清镜和李焰依计划潜入赶月山庄。所幸的是李焰曾经来过，让清镜可以不用“定世”，省去了她不少力气。山上中满了郁郁葱葱、挺拔苍劲的油松，这种常绿乔木即使在冬季也能遮掩山庄的具体位置。
赶月山庄看起来和一般的山庄无异，院里种着繁盛的凤蕊花。艳丽的花瓣在空中随风摇曳，为这静默的夜色平添了抹诡异。
清镜和李焰趴在墙头，一时间她眼中光波流转，想用“定世”看清竹晓的所在。看到的画面黑蒙蒙的，清镜迷糊中看清失去意识的竹晓被一个黑衣人带入了一间密室，尔后画面陡然中断。
清镜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没找到竹晓姐姐？”
“不，找到了。”伸手抹了抹额头渗出的冷汗，接连使用“定世”已经给了她的身体很大的负荷，可清镜更担心方才的情况——为什么突然看不到后来？她记得只有当事人有巨大的情绪抵触、意志反抗的情况下，她才不易看到后来发生了什么。
“师父，你脸色好难看……”
“没事。”
刚刚说完没事，没一会清镜就郁闷了——没事才怪。
看着团团将自己和李焰围住的银衣守卫，清镜想哭的心都有了。她们明明很小心，可为什么一翻进墙来就被这群不知道哪冒出来的人逮个正着！
“师父，我想起来了！”咽了口唾沫，李焰小心道，“上次和师伯一起来时，我们都服用了‘隐香丸’……”
“‘隐香丸’……”提起这个，清镜才记起来凤蕊花一遇到油松的果子便会产生奇异的香气，难怪这山庄满山的油松、满园的凤蕊花。她们从林子翻进来身上可是沾了不少果子，清镜嘴角抽抽，“真想掐死你。”
“……”李焰郁闷，他哪记得这么清楚，当初师伯让他吃他便吃了，都不清楚为什么的，“呜呜呜，先解决掉他们，李焰一定给师父掐。”
勉强从这群守卫的包围中脱身，身体抱恙的清镜立马提溜了李焰的领子开溜，寡不敌众，走为上计。
赶月山庄之所以敢公然挑灼华楼的台子，定是因为实力不俗。等清镜意识到这点时，她和李焰又被团团围住。而这次围住她们的，不是方才那批银衣守卫。这群人银甲蒙面，进退一致，训练有素，比起“守卫”，“死士”这个称呼恐怕更适合他们。
“师父，你还撑得住吗？”那边被几个死士追得上蹿下跳的李焰关心道。
“废话这么多！关心好你自己吧！”险险侧身躲过一刀，清镜旋身又跟其他几个人周旋起来。
“……好心没好报。”李焰一跃而起，踢中一个死士的脑袋，将他踹翻在地。
死士见李焰是小孩就有了轻敌之心，都往清镜这边聚拢过来。憋了口气，清镜硬撑着和他们过招。额角的汗大滴大滴地坠下来，清镜渐觉气息不稳，力不从心，每一个动作都愈渐迟缓。
“嘶！”左臂传来一阵钝痛，清镜皱眉闪身。手臂被钢刀割开，深可见骨的伤口潺潺流出的鲜血顿时染红了棉衣。
“师父！”见清镜受伤，李焰预备飞身护她，便提起一掌推开一人。
“别过来！”他还只是个孩子，这么多人他可如何对付得了！
“师父！”一脚踢开一个围着清镜的死士，李焰却被另一个死士捉住脚踝按在地上。
“小焰！”见他被擒，清镜一急，不由乱了阵法，霎时间右肩又中一剑。
……在这样下去，自己不成靶子了。提醒自己冷静，不能自乱阵脚，可凡是越来越重，手脚也越来越不听使唤。清镜被九个死士围在中央，一滴冷汗顺着她的脸庞滑下。
“！”冰冷的刀刃抵在脖子上，李焰一惊，这人竟是要拿自己威胁师父！
“住手！”见李焰的脖子被划出一丝血痕还咬着呀不吭声的模样，清镜心中一痛，“好，我不反抗。”
收手站定，清镜暗中运气，想着周围的人松懈时一举救出李焰。哪怕是两败俱伤，她也要护他周全。
出乎清镜意料，这帮死士竟完全没有要收手的意思，甚至连丝毫的松懈破绽都没有。围着清镜的九个人一时间提剑向清镜刺去！
来不及了！
“师父——！”李焰凄厉的喊声响彻天际。
散了功的清镜只得紧紧地闭着眼，准备承受这致命的一击！
等了片刻，她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清镜刚睁开眼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拉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我等了这么久，你为什么一直不回来……”
“！”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她，清镜一愣，随即眼泪盈满眼眶。深深吸口气，清镜反手紧紧地抱住他。
原来，不得不感叹，缘分是前世修来的因果，逃不掉也躲不了……
“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回来……！”他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双臂紧紧地拥着她，似是怕她会随时消失一般，“你明明说要回来陪我的，我一直等在天迹宗，你为什么一直都不回来！”
“……对不起。”清镜趴在他的胸口低低道。
“……”听了她低声道歉，那人抱紧清镜的手圈得更紧了。
在她面前，他像个迷了路终于找到家的孩子，固执倔强地抱着属于他的宝物不愿松手。这样孩子气的举动，让清镜微笑起来，心中温暖一片，几百年了，他居然还在等她，“嗯，让你久等了。我回来了，珏逸。”
“唔——！”她柔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等了几百年，她终于回来了。珏逸抱着清镜低低地哭起来，哭声悲痛而压抑，仿佛所有沉重的委屈终于得到了宣泄。
“别哭了。”清镜轻拍着他的后背，似是哄着最亲密的孩子，“你以前不仅不爱哭，还不爱说话了呢！”
“……”
“珏逸今天一天说的话可是比上辈子加起来的还多啊！”清镜故作吃惊道。要知道，上辈这家伙懒得说话，可是懒到一种境界了。
“……”闻声，珏逸才缓缓松开手，在清镜面前规矩地站好。
“啧啧啧，你都把缚仙绳练到这种境界了？！”侧脸环顾着四周被几段金色的绳子绑成粽子的死士们，清镜“噗”一下笑起来。
“……”珏逸又恢复到打死都憋不出一个字的样子，他伸手扯了扯清镜的衣角。
“我记得你不喜见血。”清镜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有些尴尬。
“你的，不碍事。”轻轻开口，他声音通透，带着哭过的沙哑和男声特有的磁性。
闻此，清镜这才抬起头好生打量着他。珏逸长大了，不似往日少年时那般青涩稚嫩的模样，现在的他长成了成熟稳重的男子。只是那张俊脸仍是鬼斧神工地雕琢那般，一双眼眸依旧似往昔那般威严而沉静，整个人更似是俯望人间的神祗。如今，他长发及膝，发尾依旧是璀璨的金色，龙鳞般闪烁如昔。
“小焰居然是你的转世。唉唉，难怪我以前就觉得你不像人，原来你还真不是人~~！”清镜嬉皮笑脸地拍拍珏逸的肩膀，结果牵扯到自己的伤口，疼得呲牙裂嘴的。
“……”过了几百年了还没个人样，这世自己怎么又栽到她手上了？珏逸暗中斜了她一眼，然后自觉地走到她身前蹲下，“背你。”
“哟，终于知道为师的可贵？终于学会孝顺了。”清镜喜滋滋地趴到他背上，由他朝院内走去，“看来这几百年你进步不小啊！”
“……”任她继续耍宝，珏逸决定不再多说一字，免得她又继续调笑不停。
见他又恢复到冷冰冰的模样，清镜就纳闷了，那么多话的小焰居然和这个闷冬瓜是同一个人？完了完了，这世界完全超出她的认知水平了！
“哼。”忽的，清镜在他背上不满地哼了声，换得珏逸一个疑惑的侧脸。
清镜不理他，继续哼哼。这小子也不早点觉醒，非得她挨了两刀，血流不止才现出真身！真真的不孝！
唔……算了，看在他到底救了她一条小命的份上，她就不跟他追究了！啊啊，她都被自己的宽宏大量感动了！哈哈哈！
珏逸按清镜的指示七弯八拐的来到一个屋子，又七弯八拐地进了密室。唔，这趟下来真是顺利。方才他一发飙拿缚仙绳把赶月山庄上上下下捆了个遍，清镜又郁闷了把，有这招就早点使出来啊！她这两刀挨得可是越想越不值！啧啧啧。
眼前的这个密室是通往的是地牢。
唔，这个通道看起来还正常，清镜忽然想起焚天阁的那条地道不由地打了个寒颤。所有的人都被珏逸捆了，这里静得出奇，只有珏逸背着她走路的脚步声。
顺着这条密道连绵而进，看着周遭不变的布置，清镜只觉时间停滞般恐怖阴森。看来，这地方也没比天衢那好到哪去。唔，反是地牢都阴森的可怕！清镜决定她最讨厌的地方就定为地牢了！
珏逸的脚步一顿，清镜疑惑的探头去看发生了什么，可珏逸突然伸手捂住清镜的眼睛。
“怎么了？”察觉珏逸反应不对劲，清镜奋力拉下珏逸捂住她眼睛的手。
“……”珏逸依旧死死地捂着她，步子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把手放下！珏逸！”心中的不安瞬时扩大，清镜大力扯下珏逸的手。而撞入眼睑的一幕，霎时夺去了她的呼吸——
地牢的草堆上，竹晓衣襟散乱地躺在那，似是一个被人丢弃的破布娃娃，毫无声息。她双眼紧闭，嘴唇红肿，唇角甚至还残留着血迹。少女白皙的躯体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痕迹，还有因大力而留下青紫的瘀伤。她的大腿密密麻麻地满是屈辱的印记，下身裙摆处更是一片血红……
这一切的一切都赤裸裸地刺伤了清镜的眼睛！
“畜生！畜生——！”
怒意在体内肆意张狂，冲撞着她每一寸神经，理智瞬间灰飞烟灭！愤怒的清镜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杀人，她要杀人！那些欺负过竹晓的畜生都得死！都得死！
“……”珏逸看着发狂的清镜，手足无措。
杀气肆起，体内涌起一阵血气在疯狂地叫嚣着杀戮，她要杀戮！那些人必须死，必须得死——！
眼前的一切都被染上赤红的颜色，所有的景物都开始扭曲。那些不堪的画面一段段出现在她的眼前，带着最深刻的屈辱。
她得看，她必须看下去！
眼前一个个丑陋的男人带着无耻的欲望向竹晓扑去，他们不顾她的挣扎、不顾她的哭喊，狠狠地撕碎她的衣襟！
她要看，她要记住这些男人令人作呕的脸孔！
她要他们付出代价，付出他们不可想象的代价——！
眼前一黑，所有的画面戛然而止，清镜只觉脖颈一痛就向地面栽倒下去。失去意识前，她感到一双手稳稳接住了晕倒的她。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诛仙劫挽歌诀（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