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章 身离心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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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薇儿依偎在他温暖的怀中，将唇角的一丝笑意隐入心底。
这个男人再怎么睿智，再怎么心怀天下，也终于有了致命的软肋。
他爱花辞，爱得没有了应有的理智。
谷薇儿依偎在他的怀中，昂着头看着他温柔中带着心疼的脸，柔声地说着，仿佛是在尽力掩藏心中的恐惧，“君大哥，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我只是有些累了。”
君如月闻言，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仰望着他的神情，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他扶着他的花辞，送她回房躺下，小心地给她盖上被子，看着她乖乖地闭上眼睛。
那般的小心和温柔，宛如照顾一个婴孩。
他要心怀天下，要关爱黎民百姓，要辅佐君王，要兼顾江湖，更要，照顾花辞。
这些，他都可以做到，因为他是君如月。
不知过了多久，花辞睡着了。他喜欢看着她睡着的样子，从不安的浅眠渐渐转为熟睡，她总是需要很漫长的过程。
他曾经想，以后也许会有一个人出现在他的生命里，给他一个机会守在床边看着她熟睡的容颜。现在，那个人就在他的身边。他怎么会不珍惜呢？
他会保护她，不让她再受到任何伤害。可是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不需要代价的。
欲要取之，必先予之。
他一向不是急功近利的人，他可以等。
他也相信，花辞可以等，因为花辞相信他。
谷薇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她一向醒得极早，可是今日，却睡到了现在。
身子全部由她一个人控制，果然会疲劳很多。
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早些过去。
萱儿听见房中的响动，端着铜盆进来，恭敬地伺候谷薇儿洗漱。
“他们办的事怎么样了？”谷薇儿洗漱完毕，一边更衣一边问道。
萱儿为她挑选着合适的衣饰，回道，“炎戈公子的剑盟广发江湖贴，以无偿传授新剑术为由，招收各大门派精英弟子近万人，炎戈公子正亲自训练他们。离涯公子只是说，随时待命。”
谷薇儿“嗯”了一声，平举双手让萱儿系上腰带，似乎是在喃喃自语，“几万人，他需要用多久的时间统一人心……”
“噢，纱罗姑娘说了，炎戈公子巧舌如簧，收服人心这种事自然不在话下。”萱儿想了想，歪着头道。
谷薇儿微微吸了一口气，纱罗……
“纱罗那边如何？”谷薇儿坐到镜子前，恢复常态，接着问道。
萱儿一边小心地梳着如瀑的黑发，一边答道，“那个礼部的阮侍郎现在日日都去软香楼，根本离不得沙罗姑娘。听说他闹着要给纱罗姑娘赎身呢，前日还让府里下人把想见纱罗姑娘的人打了一顿，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份。不过，”萱儿顿了顿，声音轻了些，“倒是昨日，差人接走了寒玉儿，领主大人似乎早已知晓，就直接放了。”
谷薇儿望着镜子里萱儿的平静叙述的侧脸，她跟着她的时间久了，竟然已经渐渐学会冷静和淡然。
她还记得初时的萱儿，胆小，害羞，属于小女孩子的兴奋，冲动。如今，似乎已经学会了长大。
也许她不愿意。可惜她别无选择。从她选择加入烨天阁，跟在她的恩公身边，她就永远没有了选择。
谷薇儿就那样望着萱儿的脸，竟一时呆了去，直到萱儿喊她才回过神来。
“把早膳撤了吧，我不想吃。”谷薇儿微微低下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萱儿应声退下，出门的时候，贴心地关上房门。
门缝中可以看到谷薇儿仍然低着头，微微闭着眼睛，彷佛在低声地叹息。
自从西澐寺一役她的主子性情中的柔弱消失之后，萱儿便很少看到谷薇儿低头沉思的神情，她甚至是极少低着头的。
她总是微微昂着头，有着不容轻视的自信和张扬，有着不容侵犯的高贵和冷傲，只有在君如月面前才会有小女儿的情态。
可是现在，那个彷佛永远处于强势的人，那个彷佛永远掌控一切的人，静静地坐在那里，微微低着头，轻轻皱着眉。
她永远也不知道她的想法，看不透她随时在变化的神情，不懂她的安排，她只是知道，她是她的主子，她必须无条件地听从她的一切指令。
为了尽可能地陪在离涯身边，她失去了自己，可是谷薇儿呢，是为了什么，才有了这样的神情……
萱儿关好门，转过身子，彷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什么也没有看到，径直离开。
她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地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数日后，君如月一行已然准备停当，君如月将一千近卫军留下一半守在栖月园，另一半乔装后由君云烈将军带领，先行秘密转移到西澐寺，他则以礼佛为由，带领君平等人前往。
那天，天气有些阴霾，数九寒冬的日子，已经有了下雪的前兆。
谷薇儿紧紧裹在雪白的狐裘里，手里还抱着云婶硬塞给她的铜手炉，长长的头发用一根白玉簪子挽了，脂粉未施，就那么静静地站在栖月园的门口，顺势倚靠在身旁扶着她的萱儿身上，轻轻浅浅地笑着。
君如月站在她的面前，沉浸在那样淡淡的笑容里，看着她整个人似乎融入到周围的空气中，彷佛整个人都要随着那样的微笑淡去。
于是他也笑了，他轻声地问，“真的不跟我走吗？”
他本不是个啰嗦的人，这样的话，他从来不多问。可是现在，他仍然想让她跟在他的身边。
爱，彷佛就是用来破坏一个人的原则的。
所以当她轻轻摇头的时候，他多少有些落寞。
是的，落寞，那个本不应该属于他的词汇。他已经习惯了她对他的依赖和信任，现在她居然可以摇头，不再跟他形影不离。
虽然知道原因，可是他感到落寞。他的花辞，不是由他一个人保护的。不是像他希望的那样，眼里心里，都只有他一个人的存在。
谷薇儿看着他深情的眼，摇着头，“我身子不好，跟着你，只会妨碍你。”
君如月看着她，终于点了点头，柔声说着,“我派去寻找何白草的人已经有消息了，还有孙太医在，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他少有的顿了顿，轻轻地说，“没事的，有我在。”
谷薇儿望着有如海洋般深邃的眼睛，那眼中满是疼惜，是这辈子她从未感受过的疼惜。
虽然不是给她的，她仍然感受到了些许的温暖，这世上除了花辞对她的信任之外，些许的一丝温暖。
所以扬起嘴角，用属于花辞的笑容笑着看他，她看着他含笑的温柔的眼睛，轻轻地却坚定地点点头，如同他一般轻柔的声音说着，“我等你回家。”
他看着她红唇的翕动，那口型说着，我等你回家。
这一刻，他是那么期望，自己不是个只能用眼睛看的聋子，他多么希望，可以听到她天籁般的声音，他想听她说，我等你回家。
不过，他已经知足了。他一向是个知足的人，从不苛求什么。
期望，只是期望而已，他只要有她的牵挂就好。
于是他满足地笑了，满足地转身上了马车，没有再掀开车帘，他坐在车上，微微勾起唇角，想象着她遥望马车的情景。
那是他的花辞，他这一生，注定要去爱的花辞。
在这样离别的时候，他如此地肯定自己的感情。他爱她。
如果一切永远是这样美好和安宁，该是多么好的事情。
谷薇儿没有遥望马车的离去，那不是属于她的感情。
在君如月转身的时候，她就垂下了眼睑，浓密狭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
是的，她也感到落寞。
她不习惯他的离开。习惯是个非常可怕的东西，总是在不知不觉中侵蚀你的思想，在你的心神中，种下某些影子，从此便挥之不去，等你发现的时候，已经无可奈何。
那些时候，曾经的自信，孤傲地觉得自己的心无可入侵的想法，一时间，变得愚不可及。
谷薇儿忽然想，花辞，你是怎么做到决然离开的？离开我们，离开本应属于你的一切，你是如何舍得？
你选择遗忘痛苦，放弃痛苦，那么记忆中的快乐和幸福呢，哪怕只是一点点，哪怕只是一瞬间，你也不要了吗？
谷薇儿闭上眼睛，转过身，再睁眼时已经是一片宁静和冷然。
她是谷薇儿，为了花辞而生，为她报仇的谷薇儿，她不应该考虑这些感情，这些想不通的思绪，同花辞的感情一样，不属于她。
她也不需要。
将手炉放进萱儿手中，谷薇儿紧了紧身上的狐裘，向着邀月阁的方向走去。
君如月终于离开，接下来，就该真正开始一切了。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身离心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