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 无情无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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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薇儿闭了闭眼，缓缓道，“你送了我一年的命，我便欠你一生。你只记着，这世上哪怕所有人都背弃了你，我也不会离开你。哪怕所有人都不值得你留恋，我也要护着你好好活着。你爱的，我陪你守着，你恨的，我助你报仇，你要的，我为你去夺。可你若死了，我便要全天下都为你陪葬。花辞要我问你，你当日所言，是否还当真？”
那日的誓言回荡在他的脑海中，他仍然能清晰地记得，她听着这些话的时候避开他的眼神。
她也就没能看见，他许下这个誓言时眼中的温柔。温柔中，隐隐透着的寂灭的神采。
杀无心弯起唇角，妖红色的长发随着他低低浅浅的笑声轻微地舞动着。
杀无心笑得如同真的没心没肺一般，狭长的眼中尽是琉璃般妖异的色彩，“薇儿？是吗？”
谷薇儿一时不知他心中作何想法，只得轻轻点头，望着他含笑的眼眸，却丝毫不敢运功防范。
妖神之名，绝非虚有，如若妄动一时，只怕性命堪忧。
“你说，”杀无心抬起细长的柔弱无骨般的手，挑起她的下巴，“如果你死了，花辞会不会就回来了呢？”
谷薇儿心中一震，然而她本就是处变不惊的人，当下笑问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杀无心嗤笑一声，放开她的下巴，躺回莲塌上，闭上眼睛，似乎睡着了一般。
谷薇儿素来狠厉，却也十分有耐心。她见他闭目不言，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杀无心精致妖异的脸，心里分析着他的来历。
良久，杀无心妖媚的声音终于轻飘飘地响起，“那么，我需要做什么？”
“助我夺取国宝紫念根，只有紫念根才能救回花辞。”谷薇儿盯着他忽然睁开的眼睛，平静的容颜上满是肯定的神情。
“国宝？”杀无心的眼中溢满了不屑，“如此简单？”
“当然，以妖神之力，夺取紫念根不过探囊取物。只是，”谷薇儿下了莲塌，站在他的面前，微微昂着头，缓缓说着，“施法之时必须找到谛国国脉所在，如此，必要……”
“灭国。”杀无心随口接道，单手撑着后脑，狭长的眼睛微微阖起，“这就是谷乐之伤害花辞的原因？呵，”杀无心仍然满是笑意，“为了他的权力，当真是什么都可以舍弃。”
“谛国覆灭后，你我必须先杀谷乐之，再救花辞，否则，恐怕再生变故。”谷薇儿淡然地说着，情绪间没有一丝波动。
谷乐之一死，她再活着也没有意义了。那个时候，就让发现自己被骗的杀无心，送她去陪花辞吧……
杀无心好奇地看着她平静的容颜，“你就不怕花辞醒来，找你要她的父亲？”
“他根本就不是她的父亲！我定要他死无全尸，为花辞报仇！”谷薇儿终于不再平静，也不用再平静。
杀无心亲眼见过花辞所受的苦难，亲身体会过花辞每日所经历的折磨。他不可能不懂。
杀无心抿唇笑着，笑容一直到达了眸光的底部，看起来，明明是笑着的，却分明让人感到丝丝寒意，深深沁入肺腑。
“是吗？”他启唇问道，“那何不现在就要了他的命？”
“烨天阁的实权仍然在他的手中，包括一些连花辞都不知晓的组织势力，在这些没有掌握在我们手中之前，他不能死。况且，”谷薇儿顿了顿，微微俯下身子，看着他的眼睛与他含笑对视，“你不觉得，让一个人死在他已经唾手可得的东西面前，才是更大的折磨吗？”
杀无心望着她晶亮的眸子，那里面有着花辞的眼中从未有过的坚韧，决然，和，无情。
无情，无心，都是那样好的字眼。诚实地表达出自己最真实的情感，从不伪装，也无需伪装。
杀无心不禁笑了，这次是真正的笑容，一如他再见花辞时的欣然，随着他真实的笑意，暗黑的大殿里四处可见的火红的花朵朵绽放，渲染出一片诡异的殷红。
谷薇儿行至一株红花面前，蹲下身子，望着那诡异的红色，幽幽道，“火媚颜，呵，你果然是妖神。”
火媚颜，地狱般的毒花。随着宿主的意志，杀人于无形。
妖红的莲塌移到火红的花丛中，杀无心垂手摘下一朵，细致小心地插入她的发间，白玉般的手抚上她的容颜，将指尖的花汁抹上她的唇，痴痴地望着她的眼睛，“如果你骗了我，我就要你，给花辞陪葬。”
谷薇儿的心不禁有些颤抖。她始终看不透杀无心对花辞的感情。
是爱吗？他没有非要得到她，也没有要她在他的身边，更没有伤害她爱的人。
他们曾经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敌手，他没有杀了她，她也没有杀了他。
几年他们的重逢，他心心念念地寻她，她却已经忘了他。
他放走她，给她全部的自由，告诉她，他愿意保护她的一切，愿意为她而死。
他说，花辞，你送了我一年的命，我便欠你一生。
那不会是爱。爱没有这么伟大。
谷薇儿望着他深情的眼睛，默默地点了点头。
火红如火海的花丛中，他与她静静地凝望，他望的是她身体中另一个弱小的灵魂，她望的，是他对花辞莫名的情。
一个人的一生中，总有一个人，愿意一直守护着你，在你幸福的时候，退后几步，去守望你的快乐。在你难过的时候，及时地准备温暖的怀抱。
只要你记得回头，就可以看到他温柔的笑脸。
只是大多数人，都只顾着看着前方的伤痛，从来都忘了回头。看那个一直在你身后从未离开的人，对你永远的守候。
冬日的夜，风总是禁不住呼号着，彷佛受了冬日无情的捉弄后，疯了一般地发泄。
谷薇儿迈着少有的缓慢脚步，终于到了邀月阁前，回神之后才猛然惊觉，夜半的邀月阁，竟是灯火通明。
守在门口的君平见到归来的谷薇儿，惊喜地迎了上来，“夫人，您终于回来了！”
谷薇儿也不理会他，径直走进邀月阁，望着坐在厅中的君如月，沉默不语。
萱儿跪在地上，见她终于回来，眼泪便夺眶而出，“主子，您是去了哪？可急死奴婢了……”
君如月静静地望着站在他面前的女子平静的眼神，一切便了然于心。
让君平将四处寻找的众人撤回，将萱儿带了下去。
君如月便坐在椅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温和的气息渐渐凝滞，君如月的周身竟渐渐散发出一股冰冷。
屋内的蒸笼暖炉散发的温暖丝毫不能慰藉这般刺骨地冷，饶是谷薇儿常年习武的体质，也禁不住有些颤抖。
她一直都知道，君如月此人绝不简单，却没有想到，他一身武功竟已到了如此境界，并且，终于对着花辞的身体施展。
谷薇儿紧紧咬着唇，眼中却是不肯认输的坚定。
她静静地望着他，任由身体不住地颤抖，她看着他一如平日一般温柔如水璀璨如星的眼睛，始终不发一言。
君如月终于打破了死寂般的沉默，他缓缓起身，站到她的面前，一字一顿地问着，“究竟要怎样，才能让你离开？”
这是谷薇儿，他可以肯定，这个在他眼前完全无惧地看着他的人，一定是谷薇儿。
那不是花辞，不可能是花辞。
可这个在他面前，静静看着他的女子，却忽然失神了一般，那无波的眼神忽然变成了一片死寂，她颤抖得抓住他的衣袖，祈求地看着他，“君大哥……我是烨天阁的少阁主，是不是？我是……心狠手辣的妖女，是不是？是不是……”
她那样无助地看着他，一遍遍问着，她是不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坏女人。
“所以……你想让我离开了……是不是？”她紧紧地盯住他的脸，两行清泪伴着颤抖的声音缓缓滑落。
君如月伸出手，接住一颗晶莹的泪，抚上她彷佛随时都会破碎的容颜，将散发的内力悉数收回。
室内冰冷的空气渐渐回暖，君如月紧紧地抱着她颤抖的身子，温和的声音轻柔地说着，“花辞，对不起……”
他居然没有想到，他可以包容她的身份，可是烨天阁又怎会坐视她的擅自离开。
今夜她究竟知道了什么，又受了多少苦，他居然都不知道。他还把她当成了另一个人。
在他的心里，花辞和谷薇儿，不仅是两个灵魂，更是两个不同的人。
他只记得，花辞与他初遇的时候，她眼中无尽的恐惧。即便后来花辞接受了她体内另一个灵魂，他却已然希望，她可以重新获得属于她一个人的人生。
他想尽办法给她治病，想尽办法让她快乐。
到头来，真正伤了她的，竟然是他自己。
谷薇儿依偎在他温暖的怀中，将唇角的一丝笑意隐入心底。
这个男人再怎么睿智，再怎么心怀天下，也终于有了致命的软肋。
他爱花辞，爱得没有了应有的理智。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无情无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