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瑜素羽》赤卯

9、回忆

　　自那以后，楚羿的健康情况渐渐好转。但因为那一段时间的反复，加西亚很失望的告诉他，自己没有办法根治他的病了。楚羿只是不以为意的对他说“没关系”。临近出院，加西亚一再叮嘱他不可以情绪激动，不能受寒，目前病情得到控制，如果再次恶化就麻烦了。楚羿也一一应下了。
　　回到部队以后，楚羿也不再有时间出来了。偶尔休假，会回到赵瑜那住上一晚。看到韩滢在学习，也会去辅导她。日子就这样平淡的过去。赵瑜对楚羿恢复了精神也觉得很欣慰。但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楚羿经常会回到曹素的旧宅，那处她的父母留给她的房子。里面的陈设也如在赵瑜那里的房间一样，一切都没有动过，还是9月她离开家去部队时的样子，那之后，她一直住在赵瑜那，只偶尔回来拿过衣服和书。
　　曹素生在一个书香门第，家里的家具也都是古香古色的实木家具。赵瑜经常在部队无事的时候来这里坐坐，有时呆到太晚就不回赵瑜那，便在这里住下了。
　　曹素的屋里，那个镂花的木质落地灯，发着昏黄的灯光。这里，楚羿已经很熟悉了。
　　大学时，因为学校离她的家很近，他经常会送她回家。有时她放假从学校回来拿了重的东西，也会拜托他帮忙拿。自然有机会常来。再后来，曹素的父母刚去世的时候，她不敢一个人在家里睡，他经常会晚上留在她家里陪她。那时她就像一只受惊的小猫，经常在夜里惊醒。原本他是睡在厅里的，他经常会在夜里听到她从噩梦中尖叫着惊醒。也有时她会在夜里醒来，抱着她的毛绒玩具站在厅里，很害怕的看着他。这样几次之后，他就每晚守在她床前，她醒来就会看到他，这样才能安然睡到天明。
　　楚羿坐在她卧房的书桌前，高中时她经常在这里做习题。他翻着她的日记本。那天赵瑜给他的那本只是曹素带到他那的，而在家里，她还有很多写过的日记本。楚羿一本一本拿出来看，仿佛她的音容笑貌就在眼前。
　　“今天终于学农回来了，没有人来接我，那时是很想哭的，本想行李咬着牙也要自己拿回家去，但没有想到赵瑜和楚羿会主动帮我拿。真的很开心，也很意外，没有想到我这么丑陋的女孩子还会有男生愿意帮忙。”
　　那是初二的时候，她还是个又丑又奇怪的女孩。当时近乎怜悯的帮忙，没想到会得来一个这样优秀的朋友和，妻子。
　　“中考的成绩并不理想，不过还好，还是上了重点，只是，是最差的了……今天去看发榜了，很多同学都和我在一个学校，不过，那都和我没什么关系，他们以前就和我没有关系，不是吗？”
　　“分班了，没想到楚羿会进小班，初一初二的时候，他的成绩还很一般，上了初三以后似乎就不一样了，总考到我前面。这就是男生和女生的不同吗？他可以把化学物理学得很好，可是文科的数学我却怎么都弄不明白。”
　　“放学的时候遇到楚羿，很多女生围在他身边，我低头只想快走，他却主动来和我打招呼。发现他的身材突然抽高，什么时候比我高那么多了？初中的时候明明和我一样高的。”
　　“今天很以往的周末一样，三个人去图书馆自习。结果也和往常一样，上午聊天，下午出去玩了，预订的习题根本没做完，唉！不过，很开心！”
　　“两天的阴雨连绵之后，今天天气很好，这是上大学后我们第一次出来玩。很幼稚的三个人，都快二十岁了还去汤姆熊玩，不过很开心。他们为我换了一盒眼影，白色的，要重要的场合才用。”
　　楚羿隐约想起她的书第一次得奖时，那天她擦的就是白色的眼影。那只是很廉价的化妆品，她却如此珍惜。
　　“十月的晚上，天气已经有点凉了，我吃着羿买的圣代，三个人坐在广场上。今天穿得很单薄，羿看出我冷，把他的外套给了我，并让我坐到他们中间。呵呵，很温暖。”
　　“今天又被羿说教，晚上早点睡，我知道啦！可是也只是知道而已，其它就算了吧。我也不是会活很久的人，还是能做什么的时候快点做吧，希望离开的时候不要留下遗憾。”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一夜间这个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了。葬礼终于结束了，我却在回家的路上晕了过去。听赵瑜说，自己当时的样子很可怕，脸色像纸一样。在医院醒来时，看到赵瑜责怪和楚羿心痛的眼神，终于还是被他们知道了……我是被上苍遗弃的孩子……”
　　他在他们念高中的时候就知道了，她的心脏有问题。只是她没有说，他也没有提起。
　　“心痛的毛病越来越糟了，每次去医院回来，赵瑜总是愁眉不展。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离开吧。曾几何时，我觉得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但现在我真的想努力的活下去，和你们在一起。”
　　灯光有些刺眼，楚羿酸涩的眼睛滚动着泪珠。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绝望腐蚀着他的身体，他是那样的无力，为什么面对命运我们从来都没有办法？
　　午夜，万籁俱静。
　　楚羿的咳声回荡在空寂的房间里。

　　今天是高考发榜的日子，韩滢的成绩不错考上了一类本科，如愿以偿的进入这个城市最好的大学。
　　经过这一年来的相处，赵瑜，楚羿和韩滢已经很熟了。这天周末，楚羿特意请了半天假庆祝韩滢考上大学。
　　“干杯！”
　　三个人坐在西餐厅里。
　　“恭喜啊，总算是考上了。”赵瑜说。
　　韩滢笑眯眯的，还是马尾辫，T恤和牛仔裤。
　　看着韩滢幸福满足的表情，楚羿的思绪跳回了五年前，曹素的书第一次得奖的时候，那是领奖之后，也是在这家西餐厅，三个人一起庆祝。曹素着了件银灰色的裙装，优雅的举杯说“Cheers”，也是这样幸福满足的表情。
　　赵瑜见楚羿不说话，看他的眼神就知道这家餐厅勾起他的回忆了。
　　“快点吃吧，一会儿咱们去给韩滢买衣服去。”
　　韩滢疑惑的看着赵瑜。
　　赵瑜笑道：“你也上大学了，总要有几件像样的衣服。”
　　“那个……我这样已经很好了，衣服够穿了，不要再破费了……”
　　赵瑜微微蹙眉，她这种慌里慌张的样子怎么就改不了，完全没有曹素的大方和从容。
　　“你别客气了，”楚羿说，“你就是我们的妹妹，哥哥供妹妹读书，给妹妹买衣服，没什么大不了的。”
　　韩滢这才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