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003 ...
-
其实想过很多次见面的场景,她在心中也演示过无数次自己的话语,行为。
可是这样的突然闯入视线她却始料未及。
木歌恍惚了,眼前划过一副副画面,一会是人面桃花,一会是大雪纷飞。
猛然间,父亲的话响在脑中:
是妃也是臣,是夫更是君。
视线渐渐清晰,她看清了那人。
剑眉斜飞入鬓,一双狭长冷漠的眼睛正缓缓扫向众人。
本该潋滟的眸子却带着漫不经心的眸光,明明那眼神只是一划而过,可分明让人心生畏意。
俊美的脸庞轮廓分明,挺直的鼻子犹如刀子凋刻般精致。
略带淡色嘴唇微微上扬,薄层之间更是添了一丝慵懒之气。
这就是年轻有为的宗宴帝。
此时那薄唇正吐出低沉清冷的声音:
“爱妃受惊了。”
低声入耳,木歌知道这话是对她说的。
站起来正待行礼的她被一双干燥温暖的手给制止了:
“爱妃不必多礼。”那人虚扶了她一下,把她带回座位。
肩膀上似乎还留有他掌心淡淡的余温和微弱的龙涎香。
但,那又如何?她一收手袖,姿态恭敬。
他本就身材高大,与旁人站在一起显得极为显眼。
此时修长有力的身材就势落在另一边椅子上。
因为座椅有些小,他也就懒懒的把手臂压在头下半靠在那里,只眯着一双狭长潋滟的眼似有似无的打量着众人。
大太监高如说了一声起吧,众人这颤巍巍的起来。
“朕听闻梧桐苑死了一个宫女?”
他终于缓缓开口,语气淡漠,连带着声音也不大。
但奇怪的是,明明声音不大,可这位年轻的帝王却让人感觉十分的威压。
一众人只觉得心中沉重的压了一块大石头般连喘气也小心翼翼。
尤梨在一旁听闻开了口:
“回皇上,此宫女是被毒死的,昨夜……”
话还没说完,宗宴帝就摆摆手:
“此事交给爱卿朕自是放心,只是朕很不解,为何爱妃刚入宫就会发生这种事情?”
语气轻轻一转,低沉而缓慢,饱含危险,目光也看向木歌。
还是极轻的语气,可微微上扬的语调明显添了危险。
众人当真觉得那气场犹如实质般略过心头,恨不得把身体压到最低,当真是天子之威。
只是听着这话里意思……针头似乎直指木妃,惹的众人遐想:
刚进宫就出了这事,难道是木妃……
宗宴帝静静的看着木歌,手指也一下一下的轻敲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看着她,微微眯了眼睛:
“爱妃可有什么话说?”
木歌面上不动深色,心中有些难以说明的滋味,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旧人早已不是原来的样子了,如今的他高高在上,一国之君,让人倍感压力。
木歌淡然一笑:“皇上心中自有裁决。”
伸手拿起桌上的杯盏递给他:“这是新泡开的茶,阿宴,你尝尝。”
一句“阿宴”惹的众人倒吸一口气,这……这可是直诲圣名啊!
要知道,按照大宗朝律法,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可是那人闻言却只是顿了一顿,随后神色如常的接过新茶,仿佛全然不在意一般,就像这一句“阿宴”早已听惯了一样。
宗宴帝接过杯盏,揭开杯盖闻了一闻,果然茶香四溢。
一手托住杯盏,一手拿着杯盖轻轻拂去飘浮的茶叶,语调缓缓:
“朕猜,恐怕要害的人不是那宫女。”
话音一落,一杯新茶毫无预兆“砰”地一声砸在门框上。
顿时茶水四溅,杯盏也碎的稀巴烂,被反弹落在地上发出“哗啦”的脆响声。
众人被这没由来的变故吓得大骇,吓的瑟瑟发抖,恨不得把头低到土里去。
就连总管高如也“碰”的一声趴倒在地上,把头磕在地上,不敢抬头。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只耳中传来那人低沉缓慢的声音:
“职为婢,自当护主为重,更应以主为首。
倘若今日躺在这里的是木妃,告诉朕,你们如何担待?”
宗宴帝又低低一笑:
“为婢而不履职,朕留你们何用?”
“来人,给我拖下去,统统杖毙。”
讲到最后一句话时已然加重了语气。
被吓呆了的小俾们此时终于回了神,待反应过来“杖毙”二字的意思时,终于瘫倒在地上,哽咽着开口求饶。
一时间哭喊尖叫声不断,统统喊着饶命,听的人心烦不已。
“高如,你这总管是不是不想当了?”
那人懒懒开口,目光看向高如,高如一惊,立马派人把人统统拉下去。
木歌坐在那里,神色如常。
但要说一点都不吃惊那是不可能的,她原以为他刚刚那番话针对她,是想给她难堪,她斗胆叫了一声“阿宴”
却没想到他话锋一转竟然牵连这么多无辜的人,搭进去这么多条性命。
看着一众小婢悲戚求饶的样子,木歌默了,她向来不是多心慈手软的人,可此时那些人委实无辜,有几个看着就像半大的孩子,大好的年华还没开始就要丧命,如何能视而不见?
正待开口,眼角却撇到尤梨皱眉向她摇了摇头。
是了,他这样做恐怕自有他的深意。
她若是开口求情,像他那样喜怒无常的人又会怎么想她,怎么想木家?
君命不可违。
这些人的生命在一个杀伐果断的君的眼里……恐怕微不足道。
只瞬间,哭闹声,讨饶声不断。
就连宫外观望的嫔妃也不知何时跑了个精光。
尤梨见状也先行告退。
待都安静下来时,宗宴帝单手捏捏眉心,仿佛刚刚只是处理一件小事似得慵懒地起身:
“爱妃受惊了,此事尤梨自会查一个水落石出给你一个交代。朕公务繁忙就不多待了。”
既是公务繁忙,又何至于跑一趟?木歌心下反驳,却还是恭敬的送走了宗宴帝。
回来一看,阿韵还呆呆的立在那里。
木歌叫道:“阿韵,吓傻了?”
阿韵一惊,回了神:“好……好可怕,小姐,那么多条人命啊。”
木歌皱着眉头摇摇头,口中叹息。
世人皆传当今圣上以仁治国,可她还依稀记得父亲提起宗宴帝时那眼里的恐惧和敬畏。
世人都以为宗宴帝仁慈,可实际上,这位年轻的帝王做起事来性格冷酷,杀伐果断,雷厉风行,让人胆寒。
是位圣君,可若说是暴君……也不为过。
出嫁前日,父亲语重心长,只对她不断的重复一话:
是妃也是臣,是夫更是君。
她原以为,一直以来父亲太过如履薄冰了。
可今日一见,她才觉得,是她错了,又或许,这才是他原本的样子。
只是不知道,经此一事,宫中会怎么传开,怕是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她了,可真是把她推到风尖浪口了。
躺在小榻上,木歌的心情并不好,先是新婚之夜的下马威,接着又是一道圣旨的送达。
而现在又葬送了一宫的人命,可这幕后黑手推波助澜之辈却像是石沉大海般无声无息。
她虽不怕这些宵小之辈,可她怕,连累了他人,白白搭了性命。
心中烦闷,她拿下盖在脸上的书本,起身往外走。阿韵连忙走上来:
“小姐,你去哪啊?”
一本厚重的书重重砸了过来:
“别跟着我。”
小姐的脾气越来越暴了,从不让其他的奴婢伺候到现在进化为不让她跟着。
阿韵摸摸鼻子,一脸委屈。
木歌漫无目的的到处闲逛,她自从嫁到这皇宫里来,就一直待在梧桐苑中,算来这是她第一次踏出宫门吧。
心中烦闷,无暇顾及两旁开的正艳的花,就连走路也是看路就走。
不知走到了哪里,只见前方雾气腾腾,温度也比平常地方高,木歌一时好奇便寻地而去。
近了,这才发现原来这是一处温泉,推开门,屋内陈设有度,墙角摆放了几支红梅,倒有几分雅致的意思。
而不远处,一汪温泉正腾腾的冒热气。
木歌走过去,一捞宽大的衣袖,伸出手轻拨那温热的泉水,却不想拐角大石处却有人被这水声惊动了。
木歌这才注意到,那里还有个人。那人也没起身的动作,依然保持着原有的姿势靠在一块大石上,可那身姿背影木歌却是是一眼认出了他。
不久前才刚刚见识过他的性情冷酷做事雷厉风行,怎能忘记?
可此时宗宴帝口中竟然略带了几分笑意,原本低沉的声音被这笑意一晕染,竟然格外的好听:
“才几时不见我就急着找来?”
木歌听着这充满柔意的嗓音,听他口中丝毫不见外的话,顿了一顿。
正怔忡间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那人却又说:
“朕待会就回去用膳,你先回去吧,锦书。”
“锦书”二字一入耳,那泉水就似烫手山芋一般烫的木歌猛的抽回了手。
她蹲在那里,默了默,继而捞起衣角擦干手上的水渍,站起来,又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缓步离去。
也许是走的太远了,直到天黑了木歌才回到梧桐苑,回去后,不知是不是受了风寒,她头晕得很。
简单的洗漱过后,就上床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