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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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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川府第三个年头。
十七岁的卫央歌,已非当初那任由弟兄姐妹随意欺辱的小丫头,如今,她身怀武艺,通晓兵法,涉猎诗书,琴棋,虽不足以称为精,但教授她的师傅玉公子,却是江湖中万金难求的隐士高人。
当年玉公子初涉江湖,凭借一曲苍澜调入世,引得京城权贵踏遍玉府门槛,堆金叠玉,只为求得亲观公子弹奏。
相传苍澜调乃上古失传曲谱,奏者非深厚内力不能驾驭,仅半部,便使听者可忘忧、可疯癫、可断念、可彻底忘却前尘往事,谱中机巧变化,天下间唯有玉公子能弹奏出其玄妙。
然而,各家争相两三年,竟无人请动过玉公子,且在小皇帝登基后,他速速退隐,入住高山深宅,再不过问江湖人与事。
这些,都是初来岭雪山时,在后厨砍柴大叔告诉卫央歌的,那时玉公子在她心里眼里如天神般,未见其人,已感其气,她不懂自己贱如草芥的命运为何会忽然改变,九千岁为何会派冷平将她送来这里,而玉公子与九千岁又是怎样的关系?
直到后来。
“哎……”
央歌叹口气,想自己到底哪根筋不太对,当年怎会眼瞎认为玉无衣是神仙。
这世间有哪个神仙又嘴馋、又小气、还又邋遢?说他懂武艺,会吟诗是真,若说他善奏琴,央歌到想问问,那简简单单,连民间稚子都会信手弹来的小调,玉无衣却教她谈了三年,毫无变化与技巧,甚至可专用于给后院的十儿催眠。
“哎……”
第二次叹气,央歌指尖一动,下一瞬便翻转手腕接到一粒硬硬的东西,她举到眼前看看,黑乎乎毛茸茸,感觉有点恶心。
“师傅,这是什么?”
“呆徒弟。”
拱门楼下,玉无衣摇着羽扇走来,一袭丝绸白,衣摆垂地,腰间紫色缎带,上系着一块翠玉,行走间随着他轻轻摇晃,愈显风流。
央歌看着他一身装扮,可是头疼的紧。
“师傅,你能不能别总穿白色。”
玉无衣眉头微挑,一双桃花眼斜来,柔中带媚。
“不可,你明知师傅穿白色最是俊美。”
央歌低头,声音轻的几不可闻,“那就不要把衣摆拖到地上啊,很难洗的。”
“咦,笨徒弟,你发上黏了东西。”
“什么?”
央歌抬头,双手往上摸索,半张着的嘴里被快速丢入一粒硬物,她本能想吐出去,却叫玉无衣用羽扇按住唇。
“笨,冰糖杨梅干,一两银子才十颗,你吐掉的可是一百文钱。”
“……”央歌赶紧闭上嘴巴,生怕这一百文让自己糟蹋,用舌尖卷起梅干,酸中有丝甜,味道远比想象中要好。
“谢谢师傅。”
“哎。”
这次换玉无衣叹气了,个小笨徒弟,教导三年还是如此死板执拗,总拿规矩当饭吃,明明一肚子怨气,不敢怒不敢言,这性子若下山闯荡江湖,怎能令他放心。
做师傅的,没有徒弟时总觉无人能入他的眼,有了,虽为被迫所收,日子一久,再呆笨的徒弟他也能看出花儿来。
可转眼三年已过,分别在即,又当如何是好?
想到此,玉无衣俊逸的脸庞微微下沉,面色如水,到有了几分传说中妙绝颜色玉檀郎的模样。
卫央歌吐出口中剩下的梅核,找不到腌臜篓子,只得用怀里手绢包上,方便时再丢。
玉无衣侧头望着她,忽问:“央歌,你想不想回川府?”
手里娟子不慎落地,央歌转过身,目里一片茫然,亦如她来的那日,那般。
“我……我不知,我,还能回去吗?”
摇动羽扇的手停住,半响,再次缓缓挥动。
玉无衣嘴角含笑,轻轻淡淡,“我问你想不想,而非能不能。”
师傅又说她听不懂的话了。
卫央歌慢慢垂头,声音压在嗓口,一碰便已溜出来,“想。”
川府,世人都觉诡邪的地方,又怕又敬畏,没几人会真当留恋它。
可对于央歌,那里曾是救她走离牢笼的安心所,世人都觉恐怖的九千岁,却是她的恩人。
学艺三年,她不想下山行走江湖,相比自由身,她更想为千岁大人做点什么。
权当报恩吧,她一身孑然,唯剩所学星点本事,若大人想要,她亦可倾尽一切。
如此,便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