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大人万福》黑多

6、第六章

　　又下雪了。

　　央歌站在山顶，眉角微蹙，凝神往山下遥望。

　　十五日前，师傅交代她留守宅院，独自下山与友人相聚，三年来每隔两月便有一次，她不知那人是谁，却明白师傅有意对自己隐瞒。

　　玉无衣不愿讲的事，央歌从未多问。

　　只是这次，师傅去的有些久了，通常他一去一回需两日，偶尔馋虫犯了，会拐去其他地方买些吃食，但也最多不会超过七日，师傅身份不便在外多留，加上他样貌俊美，行为随性，时常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就易惹出祸端。

　　师傅的随从小牵牛说过，不是玉无衣善于招惹那些女子，是他单单往那里一坐，不言不语，凭他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招蜂引蝶，更何况，还有喜好龙阳的男子，更是麻烦中的麻烦。

　　央歌不知“喜好龙阳”是什么意思，她一问，小牵牛本就红扑扑的脸蛋彻底红成个大番薯，连热气儿都冒出来了。

　　“哎呀，你笨死了，难怪玉公子总称你是笨徒弟，太笨了，笨笨笨！”

　　一连几个笨字出口，小牵牛已跑得不见踪影，连他刚编好的牵牛花环都没顾上拿。

　　央歌急急忙忙的在他身后喊：“小牵牛，你的牵牛环——”

　　啪叽。

　　前方跑出几丈远的小牵牛摔倒在地，慌忙爬起来，狠狠扫掉膝上的土，扭身瞪她一眼，跑得愈加撒欢儿。

　　央歌：“……”

　　小牵牛接连四五日不理不睬，央歌懵懂，在院中长廊下踌躇不决，徘徊。

　　一扇窗打开，玉无衣斜斜靠在窗棂边，一双迷蒙醉眼，连音色都是懒懒散散的，“小乖徒，你在这里要晃到何时？扰了我的酒意，连诗都作不成了。”

　　“师傅，你在作诗？”

　　“嗯哼~”玉无衣低咛一声，媚骨天生。

　　可惜他面前的乖徒弟是属木头疙瘩投生的，专治媚骨，还一治一个准。

　　“师，师傅。”央歌抬眼，视线落到玉无衣半敞的薄衫，酒气染红他一片肌肤，若凝脂，漂亮的不似男人。

　　玉无衣目光与她碰撞，眼底如琉璃婉转。

　　“想说什么？”

　　“师傅。”央歌又唤一声，在师傅满是期待的眼神中，她怯怯开口：“你的那些诗，十儿很喜欢，每次我念给它听，它要么会睡着，要么会开心的过来把诗词吞进肚里，是想独吞呢。”

　　玉无衣：“……”

　　未察觉师傅变了脸色，央歌继续说：“我不是有意来打扰的你作诗，是想找小牵牛，他在不在屋里？”

　　玉无衣：“…………”

　　那日，央歌没如愿寻到小牵牛，她失望而回，全然没发现背后师傅的咬牙切齿。

　　倒是隔天一早，牵牛主动来找她，圆圆滚滚的小脸上有些青紫，两腮鼓鼓的，像个松鼠。

　　央歌憋住笑，忙问：“小牵牛，你这是怎么了？”

　　小牵牛瞪眼，转而想到什么，又恢复神情，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挥挥手说：“没事没事，昨晚公子找我比武，切磋两三下。”

　　玉无衣找小牵牛比武？

　　央歌忍耐，片刻，还是忍耐不住说：“是切磋还是挨打，疼不疼？我这里有药帮你擦擦吧。”

　　被一语中的揭穿的小牵牛很恼怒，可男子汉大丈夫，他不想和央歌计较，逐绷着脸，推开她的手。

　　“不必了，哼，你最好记住自己身份！”看央歌不明所以，他更是生气，“咱们公子玉叶金柯，不是谁都能配上的，你，你，我劝你不要妄想。”

　　小牵牛越说越急，越磕巴，索性说完甩袖便走，独留央歌在原地一脸糊涂。

　　妄想？她到底妄想什么了？

　　第十六日，岭雪山的雪又大了些，茫茫万里皆落进白絮当中。

　　央歌未着冬衣，仅凭一身内力抵御冰寒，她望着山下的目光愈渐清明，若师傅再不回，她便做好下山去寻的打算，再严苛的规矩与玉无衣相比，她深知哪个轻哪个重。

　　远远有身影由远而至，一紫一黑，身形体量相仿，不同的是气息。

　　紫色大麾下，玉无衣呼吸轻浅，几近于无。而被黑色大麾遮盖住的男子喘息略重，虽有意控制，仍可以判断出他内力修为欠佳。

　　央歌拧眉，玉无衣从未带生人进岭雪山，半山腰起已是他设下的卦阵，误入者，不曾重伤，擅闯者，必死无疑。

　　如今，让他亲领来的男子又会是谁？

　　人影渐近，央歌绷紧神经，手中短剑不敢松懈。

　　有风过，一股熟悉的梨子花香气。

　　央歌怔住。

　　再一刻，黑衣男子已近身，毡帽掀开，一张妖冶的脸微微苍白，唇角却挂着抹笑。

　　“卫央歌，许久不见，可曾还记得我？”

　　心口噗通噗通猛跳几下，央歌嘴角颤了颤，在她脑海反应过来之际，身体已先行一步跪在地。

　　“拜见，九千岁，大人……万福。”

　　一瞬，九千岁沉了脸。冰天雪地里，央歌学艺来头一次感觉内力毫无所用，周身只剩下冷。

　　冷得入骨，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