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7円

11、第十一章

　　那天放学之后莫衣没来得及再去缠叶溯，被沈貘一把拉住，提溜着往音乐教室走。
　　莫衣觉得好笑，一路上直冲着沈貘乐。沈貘也不窘迫，朝着莫衣乐得比她还乐。
　　莫衣笑道：“你怎么今天这么积极拉着我？”
　　沈貘回头看他，认真道：“不是今天，只是今天你注意到我了而已。”
　　莫衣无言，低着头通红着一张脸。她偷偷抬眼去看沈貘，沈貘没看她，侧脸看上去倒是说不出的轻松和愉快。
　　他在短袖校服外套了一件薄的黑牛仔外套，一手插着兜，一手悬空敲着节奏，就差哼出调子了。
　　莫衣直觉不该打扰，但实在挪不开眼。入秋的时节，此时天已暗下来，沈貘的侧脸像是浸在冷水里一样，隐隐发着光，虽然距离很远，却像是故乡一样亲切。
　　莫衣想了想这个比喻，觉得有点违和，沈貘自然还不足以承载那些深厚的情感和过去，但莫衣想自己也许是希望沈貘能够承载这些东西的。
　　沈貘此时侧过头看向莫衣，他的眼神含着笑，像春水一般，那神色是飞扬的，充盈的，一点一滴化进莫衣的心里。
　　怎么会不心动呢？
　　莫衣想，人这一生就依靠那些值得记住的事物来确认生命的长度，一开始的记忆总是最详尽的，那是生命中无数个第一次的体验结成的。每当回想往事的时候，那些早先的日子总是最连贯又最耀眼，她遇见沈貘之后的每一个瞬间，都足以在她的生命中打上无数个死结，那是一段凌驾于生命长河之上的时光，她愿意永远将它高高放着，不愿它触及俗世的尘埃。
　　沈貘打开教室后面的柜子，拿出了一把木吉他，他先是随手一拨琴弦，随即抬眼望了莫衣一眼，笑了。
　　莫衣也朝他笑笑，道：“你今天心情很好吗？”
　　沈貘点点头，哼着歌走到一张椅子前坐下，他的话像歌一样轻盈又昂扬，他说：“我看了个电影，这是电影里我最喜欢的一首歌。”
　　沈貘弹了几个音，又抬头看了看莫衣，他的神色不似刚才那般张扬，那眼色是含着的，却还是泄出几丝情意，直白又明快。
　　莫衣第一次见沈貘露出有些忸怩的神色，不禁挑了挑眉毛，安静地坐到了地板上。
　　沈貘看着莫衣坐下，那眼神勾着，一丝一毫也不愿放过似的。
　　他最后闭了闭眼，手指落在了琴弦上。
　　“Please don't see
　　just a boy caught up in dreams and
　　fantasies
　　Please see me reaching out
　　for someone I can see
　　Take my hand let's see
　　where we wake up tomorrow.”
　　许是陷入恋情的人总能在所有歌中听见甜蜜和暖意，沈貘一边唱着，一边低垂着眼看莫衣，他的嘴角上扬，眼睛也弯成漂亮的弧形，睫毛上星星点点的都是他眼中的光芒。
　　莫衣已经不知道如何才能去更喜欢他，除了收拾起一切害羞与迟疑，直视着少年人的眼睛，向他坦然地铺陈开自己，莫衣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还能做什么。
　　后来的后来莫衣也唱过这首歌，但是那时听她唱歌的都是陌生人，莫衣一面叹着，一面却感到妥帖，她希望沈貘能听见她唱的那几句她想说的歌词，但又为无人知晓内情而安全地蜷缩于无人的空间中自怜自哀，她只是唱，像唱任何一首不是她的歌。
　　“God, tell us the reason
　　youth is wasted on the young
　　I thought I saw you out there crying
　　I thought I heard you call my name
　　I thought I heard you out there crying
　　But are we all lost stars,
　　trying to light up the dar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