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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肃肃兔罝,赳赳武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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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岐半夜来敲张衍家的门,看到他的表情张衍就知道,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韩迟有危险。”
公孙兀的妻子韩迟?她不是在家待产吗?难道?
青未也想到了,两人匆匆随谢岐出门去公孙家。
宅子冷冷清清,和夜色一样,虽已是四月,可仍旧凉凉的。
最忙绿的时刻已经过去了。
进门时恰巧看到谢岐的父亲从屋里出来,看到他们之后摇了摇头,轻声道:“去见见吧。”
公孙兀坐在床沿抱着虚弱的妻子,父母不在家,孩子已经被乳母抱走,此刻屋子里只有他们夫妻二人。
青未捂住了自己的嘴,没有叫出来,她看见床边全部都是血,染透了被子,染红了公孙兀的衣裳,流到了地板上。
“迟妹不怕,休息一下就好了,我们还有很长的日子要过呢。”公孙兀在她耳边轻轻地说。
韩迟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儿子像你,给他取个名字好吗?”
韩迟张着嘴,想说什么,但是没有力气。
青未轻轻啜泣着,张衍和谢岐也红了眼睛。
公孙兀紧紧抱着韩迟,把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不停亲吻着,眼睁睁地看着怀中的妻子慢慢闭上了双眼,落下两滴泪,头倒在自己胸口。
公孙兀猛抽了几口气,一声大吼,终于哭了出来。平日潇洒儒雅的兀兄此刻却像一头疯了的狮子,倒在床上使劲抱着韩迟,时而抽泣,时而怒吼,身体剧烈颤动。
张衍想上前把他拉下来,却被谢岐拦住了。三个人只能站在门口默默看着,青未听到隔壁房中终于传来了婴儿的啼哭。
吼累了,哭干了,公孙兀瘫倒在地上,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他的迟妹。
天已经大亮,得到消息赶回来的公孙华夫妇回来看到儿子儿媳这般模样,当场红了眼。良久,公孙夫人才上前去把儿子拉起来,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又将儿媳好好放平,盖上被子。
自始至终,公孙兀就像一个木偶人,任他娘亲摆弄。
午时,张衍谢岐青未在院子里,看到公孙兀走出来,一头栽倒在地,众人上前去扶,只见兀兄仰望着天空,目光空洞,半晌,默默道:“我没有妻子了。”随即闭了眼。
第一次经历了生离死别,张衍心里很不好受。青未把他的头放在自己胸前,听着她有节奏的心跳,张衍渐渐觉得踏实下来。
“未儿,还好你没有怀孕。”
“啊?”青未没想到张衍会这么说。
张衍抱上她的腰:“生孩子太辛苦了,我不想和兀兄一样。”
青未抚摸着他的头,柔声道:“阿衍,我愿意为你生孩子。”
“我不能失去你!”
“谁说生孩子一定会丢了性命?阿衍放心,我身体很好,迟姐姐是意外。”
张衍摇着头:“我会控制住我自己的。”
青未明白他的心思,也知道现在多说无用,没有再劝。
韩迟葬礼结束后三个月,公孙兀告诉谢岐和张衍,他要随父亲进军营了。
“在这里呆着也是伤心,说不定换个环境会好点。”公孙兀安慰自己。
张衍紧紧握住兀兄的手:“战争伤人,一定要活着。”
“放心。”
谢岐给了他一个拥抱:“不管你去哪,我和阿衍都是你兄弟。”
“今年的茱萸枝,记得替我插上。”公孙兀看着这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有点不舍,“还记得我们去打猎时经常唱的那首歌吗?你们两个,再给我唱一遍好吗?以后还不知道……。”公孙兀本想说“能不能听到”,又觉得太过悲伤,没有说出口。
张衍起了个头,谢岐跟着和:
“肃肃兔罝,椓之丁丁。赳赳武夫,公侯干城。肃肃兔罝,施于中逵。赳赳武夫,公侯好仇。肃肃兔罝,施于中林。赳赳武夫,公侯腹心。”
时年,意气风发的三个少年,如今已经各有心事。人生的经历多了,不得不让人怀念从前,只需要念书胡闹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