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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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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桃花似乎开得比往年都早,很快就到了三月十九,迎亲的日子。
张衍着红衣,戴金冠,骑白马,迎亲队伍热热闹闹来到青宅,一路奏着喜乐,众人唱和恭喜:
“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南有樛木,葛藟荒之。乐只君子,福履将之。南有樛木,葛藟萦之。乐只君子,福履成之。”
闺房中的青未已经梳妆完毕,换上了她亲手做成的嫁衣霞帔,头戴金冠,流苏拂面,红色发带挽起柔顺的长发,琉朱耳坠,青玉璎珞,手腕上是娘亲给的祖传玉镯。
及近午时,张家迎亲队已至,青未拜别父母亲族,娘亲为她盖上红喜帕,喜娘和慧姑搀扶她坐上花轿。
花轿起,轻轻摇晃着,外面的人唱着喜庆的歌谣,祝福新嫁娘: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青未闭上眼睛,脑子里努力回忆着爹娘的嘱咐。婚礼的流程才刚刚开始,接下来不能出一点差错。去了新家要做夫君的贤内助,公婆的好儿媳。
青未又想着,阿衍,从此就是我夫君了。
黄昏时分,行完交拜大礼,宾客散去,新婚夫妇入新房。
房里只有张衍和青未两人了,一对红烛映照着新人的面颊。青未悄悄看了一眼张衍,见他眼神迷离,便没有开口说话。屋子里很安静,只有烛心燃烧偶尔发出的声音。
良久,张衍低声道:“未儿,你知不知道该怎么做?”
青未红了脸:“慧姑同我说过,你呢?”话刚出口青未就后悔了,自己真是嘴欠,为什么要反问他,真是羞死了。
“之前兀兄同我讲过,爹爹倒是没说什么。”显然张衍没有多想,顺嘴就回答了。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未儿,你过来。”张衍说着,把她带到梳妆台前坐下,准备给她拆下繁重的首饰。
“我自己来。”
“我来。”张衍按下了她的手。
青未顺从地坐着,由他摆弄,直到青丝散落。
张衍褪下青未的霞帔,轻轻环上她的腰,解开腰封,脱下婚服,里面是一件大红的中衣。
青未站起身,转头便对上了张衍的目光。这是两人第一次距离这么近,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出的气息。青未低了头,准备去解张衍的腰封。
“我自己来。”
“我来。”
如同刚才一般,张衍顺从地抬起手,由青未替他宽衣。指尖触碰到他身体的瞬间,让她一下子觉得很紧张,赶紧回避张衍扭头去把衣裳搭好。
张衍拉过青未的手,将她拦腰抱起,轻轻放到床上,然后自己在旁边躺下,拉上被子,却呆呆地望着床帐,半晌还未有动作。
“我有点拿不准。”
青未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那就睡吧。”
两人都闭上了眼,静静地躺着。
随着身体在被子里渐渐暖和起来,青未感觉脸上喷来一股急促的气息,睁开眼发现张衍正看着自己,脸很红。
“阿衍?”
“我好像知道怎么做了。”
寅时,青未醒了,张衍还在睡,一只手搭在自己身上,脸微红,呼吸很均匀。他还在熟睡中,可青未已经睡不着了,于是她轻轻拉开张衍的手,张衍像是有知觉,把手又搭了回去,青未再次把他的手塞回被子里,起身下了床。
天还没有亮,她不想打扰慧姑和菱姑,自己穿好了衣裳,拿凉水擦了脸,坐在梳妆台前整理妆发。
铜镜中的容貌和昨天并无差别,但青未总觉得好多东西都不一样了。昨夜的亲昵让自己和阿衍的关系变得不一样了,他是夫,是自己的全部。
篦子一下一下地梳着,不知不觉中红烛已经燃到了尽头,外面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人开门,有人打水,有人扫地。
张衍翻了个身,估计快醒了。
门有节奏地响了三声,菱姑来了:“夫人起了,我去打水来。”
青未点点头,转头看见张衍不知道什么时候支起了身子,正托着下巴望着自己。
“你醒了。”
“未儿过来。”
青未听话地走过去,张衍一把将她揽入怀里,抚着她柔软的头发,说道:“成婚竟是这样的。”
青未觉得好笑:“是什么样的?”
“讲不清楚,不过这样抱着你让我觉得很暖。”
青未把头往他怀里探了探,轻声道:“成婚,很好。”
使劲嗅过她发际的清香,张衍将青未搂得更紧,两人又倒在了床上,面对着面,已经没有了昨夜的紧张和不安。
张衍翻身将青未压在了身下,轻轻地吻着她的眼睛,她的脸颊,她的嘴角,青未从背后环上张衍的脖颈,回应着他的亲吻。
正当张衍准备再次脱下她的衣裳的时候,青未想起了昨夜的疼痛,不禁有些害怕,赶忙压住了他的手。张衍以为青未觉得清晨做这样的事不合时宜,便没有继续下去。
在新家的第一日,青未表现得既恭敬又勤勉,给公婆敬茶、伺候他们吃了早饭之后,公公出去供职了,青未就一直在家里陪着婆婆散步、聊天、看书、刺绣。青未师从女工大师、她的姑母青瑶,婆婆很喜欢,两人聊得很投机,青未暗暗感谢姑母教给自己的这项手艺,拉近了自己与婆婆之间的关系。
新婚的张衍似乎特别有激情,天刚擦黑就拉着青未回了房,抱她上了床,没成想青未却拒绝了他。
张衍虽不知道为何,但也没有勉强。
第三日归宁,用过早饭,张衍和青未登上了去青家的马车。
一路上,张衍都紧握着青未的手:“未儿,我有一点紧张。”
青未也紧紧握住他的手:“我爹娘都是和善之人,你待我又这样好,他们见到你会很欢喜的。”
张衍又问:“今日阿岐会在吗?”
“姑母在场,兄长应该也在。”见他仍有一丝顾虑,青未俯在他耳边安慰道,“阿衍放心。”
张衍听此,揽住了青未的肩头。
“螽斯羽,诜诜兮。宜尔子孙,振振兮。螽斯羽,薨薨兮。宜尔子孙,绳绳兮。螽斯羽,揖揖兮。宜尔子孙,蛰蛰兮。”
在孩童的欢呼声中,和着媒人欢快的吟唱,二人在亲朋好友的簇拥下走进青宅。
依次拜谒先祖及父母长辈过后,张衍给长辈们奉上礼品,菱姑将各色喜礼分送给媒人喜娘和在座其他人。友人们道贺之后各自散去,青家众人将张衍迎入宴席上座,准备午宴。
娘亲将青未拉进房,寒暄几句之后问起了新婚之夜的情形,听说有“落红”,方才放了心。又随口问了一句第二日的情形,青未突然不说话了。
“难道没有吗?”青夫人追问。
青未红了脸,不安地搓着衣角。
青夫人急了:“怎么回事?”
“是,是我不愿意……”青未小声答道。
“什么?”青夫人激动地站了起来,“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女儿嫁人要服从夫君,你怎么能不愿意呢?真是气死我了。”
青未不说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夫人息怒,孩子还年轻,有些事情急不来。”慧姑从旁宽慰,“是太累了?还是有别的顾虑呢?”
青未忍住没哭,回答道:“我害怕。”
“第一夜你没说害怕,怎的第二夜反而怕起来了?”青夫人反问。
略作思量,一旁的慧姑却“噗嗤”笑了,二人均不解的望着她。
“慧姑明白了,姑娘第二夜害怕,是因为第一夜疼到了是吗?”
青未点点头,青夫人也松了口气,觉得好笑起来:“傻孩子,你早说明白,娘亲就不会错怪你了。”
慧姑见青未还是一脸疑惑,解释道:“也怪慧姑之前没有同姑娘说清楚,第一次疼过,以后都不会了。”
青未半信半疑:“真的吗?”
慧姑冲她眨眨眼:“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青未跟母亲行了个礼:“娘亲对不起,害您担心了。”
青夫人轻轻摸着她的头,笑道:“傻孩子。”
回家的时候,谢岐同路,和张衍骑着马走在车轿前面。
“听说你家里给你说了门亲事?”
谢岐点点头:“是父亲的同仁,孟医官的女儿,叫眷娘”。
张衍看看他,叹了口气:“你要想开些,小予的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也要开始新的生活。”
“我知道。”谢岐小声答道。
“你看,兀兄和嫂夫人也是先成婚,后来才相互喜欢的,现在多幸福。”
谢岐回头看了一眼车轿:“是啊,像你和青妹妹这样的也只是少数。阿衍,有时候我真羡慕你。”
张衍不好意思笑笑:“我也羡慕我自己,有这样好的运气能娶到未儿。”
谢岐被他逗乐了:“再次告诫你,一定要好好待我妹妹,不然我饶不了你小子。”
张衍抱了拳:“遵命,大舅哥。”
是夜,为了补偿张衍,青未主动将他压倒在床上,却因为不知如何下手又反被张衍把主动权夺了回去。
这一次,青未胆子大了,主动回应着张衍的每一次接触。
头发和着汗水,凌乱地散在枕头上,被子掉在了地上,两人都没有心思去拾,青未窝在张衍臂弯里,呼吸渐渐均匀,安心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