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修仙我修妖》花成眠

2、失魂之症

　　阿源在门口等了很久，终于见到从琉璃院出来的青枝，便讨好地拱了拱手笑道：“青枝姐姐，这两天宿在这里的贵客当真是一位修仙之人吗？”
　　青枝好笑地睨了他一眼，伸出青葱似的手指戳了戳阿源的额头，阿源只觉得浑身骨头都松了几分，听她清脆的声音说道：“你是不是起了什么心思让人家领你做徒弟？虽说我们庆国修仙之人比起其他国家要多了去了，可也不是捡着一个就是个好苗子，你看看你浑身上下也不是个料啊，我看你就不要瞎想了，你就守着你的丑丫头好好过吧。”
　　阿源心道平日里虽然也做过有一天被修道士看重收做徒弟的美梦，可今次却并不是为了那一件事，只是觉得丑丫头有些怪怪的，一会儿说自己是丑丫头，一会儿又说自己不是丑丫头，便想找过修道士来看看那丑丫头是不是被什么怪东西给附身了。
　　“青枝姐姐，你就行行好给我这个机会吧，一会儿能否让我将这酒端进去，好有机会窥伺修士大人的天颜？”
　　青枝平日里惯看阿源机灵听话，倒并不是一个不懂分寸一味有着不好心思的人，想了想便答应道：“那好吧，我们鸾秀姑娘正与那位大人喝酒聊天呢，你只管把酒送进去，不要多说话，可别坏了那位大人的兴致，到时候不仅仅是你我要吃祸子，鸾秀姑娘也会被责罚，你可千万要记住了。”
　　阿源心下一喜，忙点头答应，心中却在盘算着之后要如何行事。
　　华美的水晶帘子之后，悦耳的琵琶声正好用来下酒，萧凤言一只手支着半边脸庞，一只手端着酒盏，一双好看的凤目似醉非醉。鸾秀姑娘目含秋水，她在含翠楼待了五年了，见过的大人物不知凡几，却是第一次见到修道者如此流连于花楼之中的。在她的印象中，那些修道者要么是在深山之中苦修，要么是在尘世之中悟道，不想还能怡红偎翠，品酒修仙。
　　这位大人名唤萧凤言，乍看之下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面目俊美非常，并不多语，喜好听她的琵琶，对于金钱之物倒是大方得紧，不过两日就打赏得妈妈眉目开怀。
　　“大人，鸾秀姑娘，小的给二位送新添上的酒了。”阿源小心地应声道，也不见那位大人回头，琵琶声也不停，便也不管缓缓进入内室将酒盏端上桌面。他余光终于见得那位大人的面目，只觉得俊美而恣意得很，忽而对比自身不禁自惭形秽得紧，心下自卑，又想起往日里瑟缩沉默的丑丫头，难得感同身受得紧。
　　萧凤言瞥了他一眼，晃了晃酒杯，示意他给满上。
　　琵琶声若珠玉落盘，敲击在人的心尖上，酒水入杯，馨香扑鼻，萧凤言忽然一笑开口道：“小子可是有什么有求于萧某。”
　　阿源手一抖，差点控制不住将酒水注入酒杯之外，还不等他开口，鸾秀姑娘便柳眉一蹙，道：“青枝呢，怎么让你这个不懂事的人进入此地，还不赶紧退下。”
　　萧凤言一摆手，道：“无妨，刚听你那首曲子心情甚佳，倒不妨听这小子说说来意，要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便是帮了他又何妨？”
　　鸾秀姑娘称赞道：“萧公子心善，你这小子还不赶紧谢过。”
　　阿源忙道谢，跪下正要开口，却听萧凤言挑眉道：“并非萧某心善，你若是说什么拜师之类的俗事，萧某便将你直接丢出窗外喂鱼了。”
　　阿源叩首道：“公子明鉴，小人并非为此而求，乃是家中有一妹妹连日来忽然说自己并不是自己，恍若得了失魂之症，求药无果，希望能得公子看一眼妹妹是否有大碍。”
　　“哦？”萧凤言尾音上扬，倒是也觉得惊奇，小指微动，他此番出京来金陵，一方面是因为好友所托之事，另一方面却是感应到了要在此处应一劫，如今绑在小指处的劫线断裂，莫不是要在此事上应了？
　　“便将你那妹妹带来吧。”
　　阿源不想他居然如此好说话，便再次道谢出门去寻了朱伊来。
　　鸾秀姑娘将琵琶搁置一边，坐在萧凤言旁替他再次斟满了酒，道：“不想坏了公子雅兴，想来是我那奴婢青枝不懂事心软应了这小子所求才放他进来，还请公子莫要介怀。”
　　“无妨的。我吃了你的酒，听了你的曲子，算是作为余兴节目处理了此事吧。”
　　鸾秀姑娘闻言道：“莫非公子只待到今天就走了？”出于职业习惯便做出一副依恋不舍得模样挽住萧凤言的手。
　　萧凤言揪住一缕鸾秀姑娘的发丝，笑嘻嘻道：“怎么的露出这副不舍得面孔来，是否妈妈没有将银钱分给你了？”
　　鸾秀姑娘的心思被他忽然戳破却也落落大方，并没有露出窘迫的模样，本来她们这类人就是为了这些，莫不是真有那情情爱爱？只不过这萧凤言皮相要比之往日里一些恩客好过太多。
　　“公子真讨厌，既知如此怎么不私下给些打赏于我？”
　　萧凤言只笑笑不说话，但觉得这鸾秀姑娘的曲子还是不错的。
　　不一会儿，萧凤言见阿源领着一个瘦小的人过来，那人低垂着眉眼，只觉得有些熟悉，好似在什么时候见过一次。
　　朱伊只觉得阿源有些小题大做，这几日来她已经有些适应了目前的身份，身体也在恢复之中，她倒是并没有因为自己长得丑或者深陷花楼后院儿觉得沮丧，只是也很难像是原主一般对阿源亲近害怕又依赖。
　　在她所有的认知之中可没有妖怪修士之类的东西，便没有觉得怎么样，跟着阿源来到了这里。
　　入目的还是一双纯黑的没有花纹的鞋子，青灰色的衣摆，这让她忽然想起来醒过来时候那一缕鸢尾花香。
　　朱伊抬起头，左眼忽然觉得微微刺痛。
　　萧凤言尾指上的劫线慢慢变淡，最后消失不见，好像已经融入进了皮肤。
　　萧凤言心头一凛，这才认真打量起眼前的小丫头来，面目长得确实丑了些，黑瘦的样子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一只眼睛的目光有些呆滞，另一只却是平静的。
　　“公子，这便是我的妹妹。”阿源在旁边说道，但见萧凤言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看来丑丫头并不是妖怪变的。虽然他心中本也没有觉得丑丫头是妖怪，这下心中倒是大定。
　　鸾秀掩唇而笑：“这就是你那小娘子了吗？”她倒是也听青枝说起过这件趣事，只想着在花楼长大的男孩子，见惯了风月美貌，想来这等面目的女子是入不了眼的，只是有这份心，便是拿来当作妹妹对待也不错了。
　　萧凤言抬手在朱伊面前虚划了几下，只见着金光一闪，仿佛有什么东西入了她的眉心。朱伊心头一惊，原本不以为意的想法立时一收，本还想着是不是江湖道士骗取钱财，可面前的男子看衣物华贵，并非是那种缺钱的人，也不知道玩着什么把戏。
　　“看来是得了失魂之症吧，萧某已然对你妹妹下了定魂之术，睡一觉就好了。”萧凤言轻描淡写地说道，复又抬起手来，示意二人可以出去了。
　　阿源千恩万谢之后，便带着朱伊离开。朱伊心中虽然疑惑，却也没有多问，想起萧凤言之前扔给她的珠钗，可今日又一副完全不认识的模样，也不知道这人玩的什么把戏。
　　厨房里头如今正闲着，倒是不如朱伊进去帮忙，阿源对朱伊说道：“你心中别想些乱七八糟的，丑丫头你就先回去休息休息吧。”
　　朱伊点了点头，回到二人的住所，不过却没有想着回床上休息，而是从柜子伸出找出了被阿源辛苦藏起来的那枚珠钗。
　　屋外天色渐黑，一副又要下起大雨来的模样，她捂住左眼，忽然觉疼痛异常，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刺似的。
　　饶是习惯了忍受痛苦的她，也渐渐痛得不行，她的脸色苍白，冷汗直流，嘴唇微微发抖，跪坐在地上，身子蜷缩着，拼命忍耐着。
　　莫不是那人对她动了什么手脚？
　　屋外轰隆隆响起了一阵雷声，雨势恢弘，朱伊仿佛听见阿源在屋外呼唤她，可是她完全没有能够回应的力气。
　　“丑丫头你怎么了？”阿源的脸上满是雨水，一进门便发现朱伊蜷缩在地上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
　　“丑丫头你别吓我啊。”阿源大骇，眼看着朱伊就要痛昏过去。
　　屋外忽然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是住在这里？”
　　“没错的没错的。”
　　“这小杂碎，还真能藏东西，上次我从她身上没搜到，没有想到还去打听价格要将珠钗出手。”
　　“啪——”一记耳光声之后，却是清冷的女子声线，“住嘴，自个儿办事不力，还想着怪罪别人去，没用的东西。”
　　“小的知错，请临姿姑娘息怒。”
　　白衣的女子冷哼一声，便领着人进门。阿源早在听到胡胖子声音的时候就明白事情暴露了，此时只能咬咬牙，拦住一行人跪下求情道：“临姿姑娘，是小的错了，是小的胆大包天，小的该死，请临姿姑娘网开一面。”
　　临姿姑娘嫌恶得看了阿源一眼，胡胖子便会意将阿源一把扯开。临姿姑娘的目光在四周逡巡一圈，便看见被落在地上的珠钗。
　　小丫头青玲立时上前捡起珠钗，双手奉给临姿姑娘，道：“看来应该无损坏。”
　　临姿姑娘依旧愤愤，冷声道：“给我将她打个半死丢出去，别再让我知道他们还在这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