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算个命？》武墨休

3、叶屠

　　环顾左右不大想开口回答问题的鲁阿光看到面前的小毛快要弹出来的眼珠子，只好硬着头皮嘟囔着道，
　　“我说他以后肯定会大富大贵，做大官。”

　　“就这个？那个大坏蛋不可能为这句话打你，说实话！”小毛的声音又提高了一倍。

　　“你这么拉着我的衣领子，我憋得说不出话了。”鲁阿光哭丧着脸，好歹自己也比小毛大两三岁，为什么受伤害的偏偏总是自己？而且这幅画面给身边的这些小兄弟们看着，实在是太没有面子了，压低了声音，求饶似地看着小毛，
　　“虽然我的面子不值什么，可还是面子，你松松手。”

　　“然后呢？”小毛想了想，终于还是放开了对方的衣领，可是眼睛还是一刻也不放松地紧紧盯着鲁阿光。

　　“我要他给我付算命的费用，他就是不肯，那我只好告诉他，如果不给我，.......”鲁阿光一脸的悔不当初的表情。

　　“继续说！”

　　“以后他命里注定会娶个杀猪的婆娘，他就踢了我。” 憋了半天，鲁阿光一副豁出去的样子终于吐出了所有的话。

　　“其实他当时说的原话是，将来命里注定会娶那个长大的杀猪婆娘叶月心。”一个个子瘦小，满脸豆子的男娃立刻插进话，脸上还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

　　“长大了的杀猪婆娘叶月心？那是谁？”小毛不由得一愣，这个名字为什么她听着那么耳熟，却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

　　转身望了望周围几个镇里的野小子们，看到他们有些古怪的神情和吃吃偷笑的样子，小毛突然想起了前些日子，爹为了自己将来可以找个好婆家，带着她去找好友刘全仙给出个主意时。刘全仙摇头晃脑，掐指一算，说只要把叶小毛这个名字改了，起个好听的就一定能成好事。随后刘全仙在小毛爹的请求下给小毛起了一个新的名字，做爹的立刻第二天就昭告了几乎整个镇子里的人，那个被小毛自己几乎彻底忘记的新名字就是：
　　—————叶月心。

　　“鲁阿光，我要打死你！”终于回过味来，不再叫阿光哥的小毛冲向了对方。这次鲁阿光学乖了，一看形势不对，已经撒丫子向镇里方向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喊着，

　　“小毛，你就别生气了，你是知道的，我说的话从来都不准，反正你又不会真的以后嫁给那个外乡野蛮人，不要打我....”话还没说完，低着头没命向前跑的鲁阿光就一头撞进了迎面而来的一个大汉的怀里，一抬头，只看到大汉手里提着的两把明晃晃的大菜刀在夕阳的余晖下发着红光，被撞的有些半晕的鲁阿光立刻吓得一屁股哧溜坐到了地上。

　　“阿光，把我家三毛门牙打没的外乡人在哪？”提刀的汉子口里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大喊声，这熟悉吓人的声音一出来，鲁阿光瞬间松了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对面一嘴络腮胡，满脸横肉，瞪着铜铃般大的眼睛的粗壮的汉子道，

　　“叶屠叔，你怎么来了？你这刀举的这么高，可吓死我了。”

　　无论是大城小镇，还是村庄，总会有一些行当到处都是需要的，杀猪卖肉的屠夫就是其中一个，繁荣镇自然也不例外。要说这不算太大的繁荣镇镇里倒是也有好几个屠夫，可这卖肉的生意里名声最响口碑最好，同时也是所有屠夫里最穷的人，如果“叶家肉铺”小毛的爹叶屠是老二，那就没人敢站出来自称老大。

　　说起叶屠，他的大名本叫叶光亮，因为杀猪卖肉，镇上的人叫惯了他叶屠，渐渐的不仅是镇里的人，包括他自己都把本名忘记了。

　　叶屠开的“叶家肉铺”的名声响，自然无外乎是因为全镇人人都知道，“叶家肉铺“的肉质最好，斤两也最足，上到镇里有钱人家办酒席，下到普通百姓偶尔开荤节庆日，买有保障的“叶家肉铺”的肉吃的不光是好货，也是吃的一份放心。

　　这按理说，既然有了这样的好名声，原本生意不错的卖肉的叶屠夫家早就该可以和镇上的土财主张百万一比高下，可是到如今还是除了温饱尚能解决，依然算不得大户的叶屠发不了大财的原因就是他的性格。

　　叶屠的脾气在全镇是出了名的又臭又大，一言不合，说发火就发火。只要是他认准的理，即便是镇长亲自出面调停，也拦不住他想要“发疯”就“发疯”的态度。
　　可是就这样一个火爆性子的人，心却又是全镇公认最软的，只要知道街坊邻居谁家有困难买不起肉吃，怕那家的孩子们难过，他就会自个儿包好了免费的肉让大毛送去。谁家有个病有个灾，急需银子救助，只要是向他开口，二话不说，他立刻会解囊救济。这样一个热心肠的人，即便脾气坏一些，大伙儿自然也不会和他生分。可叶屠虽然得到了全镇大多数人的爱戴，想要和只进不出的张百万那样富裕起来自然是万万没有可能的。

　　这天原本坐在肉铺门前凳子上督导着儿子大毛，二毛卖肉，一边和肉铺旁铁匠铺的掌柜老庄聊天的叶屠突然看到邻居杨裁缝领着捂着嘴的儿子三毛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

　　“叶屠，你儿子被一个外乡人打了，”也是半路上道听途说来的杨裁缝擦着头上的汗，喘着气道，
　　“你瞧瞧，这门牙都给打没了，你家小毛和我家的果蛋，还有其他几个孩子已经出镇子去追那个恶人。可是听说，那外乡人，人高马大的，我们的孩子怕是要吃亏啊。”

　　杨裁缝的话还没有说完，叶屠已经从凳子上跳起来，冲进肉铺，顺手拿起两把菜刀喊道，
　　“大毛，你看店，杨兄弟，再麻烦你跑一趟，找镇里的何大夫给我三毛看看。二毛，你和我走，哪个王八犊子敢打我儿子，我剁了他。”

　　说着话，同样从案板上操起菜刀的二毛跟上爹，一起向镇口跑去。

　　原本想解释自己的门牙是摔没的三毛终究闭上嘴，没敢吭气。

　　————叶屠的儿子被人打了！

　　一传十，十传百....，整个镇上的人几乎都听到了这个消息。刚开始传原本是叶家三毛的牙被一个外乡人打没了，可最后一个听到的人却是叶家的三毛被一群穷凶极恶的外乡人打得奄奄一息被杨裁缝送到了镇里何大夫的医馆。

　　这样还了得？叶屠平日里救济了那么多人，如今他家遇难，谁还好意思坐得住？立刻全镇上下，街坊邻居凡事听说这事的，拿着锅碗瓢盆，操着各种家伙也纷纷向镇外冲去。连镇上年纪最老的李大爷，因为当初叶屠借银子治好了他孙子的病，此刻也在家人陪同下，拄着拐杖，微颤颤赶往镇外去讨个公道。

　　跟着鲁阿光屁股后面紧紧追上来的小毛，看着自己爹身后密密麻麻的拿着扁担，斧头等各类家伙什的镇民们，不由吓了一跳，停下了追赶的脚步。

　　“爹，镇里出了什么大事？怎么看着全镇的人都跑出来一样？”暂时顾不得管躲到一边的鲁阿光，小毛迎向自己的爹，担心地问道。

　　“镇里能有什么大事？打你三哥的人呢？”看到自己的闺女，原本一脸杀气的叶屠把两把刀并在一起拿在左手，右手疼爱地摸了摸小毛的头。
　　“不是让你在家帮嫂子干活，怎么又不听话就跑出来了？”叶屠语气虽然带着责怪，声音却并不严厉，
　　“给三毛报仇也轮不到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你的脸怎么那么脏？”看了看小毛身后陆续出现的杨果蛋几个顽童，也个个灰头土脸的样子，叶屠的眉毛立刻竖了起来，
　　“你们难道都挨打了？”

　　“叶屠叔，对啊，我们都挨打了，”杨果蛋摸了摸自己的背，“外乡的那个坏小子，叫了两个壮汉把我们揍了一顿。”
　　“他还要脱小毛的裤子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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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孩子看到镇里来了很多人，各自找到自己的家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叫起屈来。

　　“一群王八犊子，居然欺负小孩子，人呢？”叶屠和后面听到话的镇民们个个都被激怒了。

　　“抓住外乡人，抓住外乡人！....”眼看着不明事情真相的镇民们叫嚣着就要和自己的爹一路追下去，小毛立刻拉住了叶屠的胳膊大声喊道，

　　“爹，外乡人没有打三哥！而且人早就骑马跑了！”

　　被拉住的叶屠一怔，看着因为拉住自己脸涨的红扑扑的小毛，
　　“这是怎么回事？”

　　小毛就一五一十地向自己爹和周边的人解释发生的一切，她每说一句，鲁阿光的身体就情不自禁地一缩，说到最后，他整个人几乎都躺到了地上。

　　“又是这个阿光，找他师傅来，好好关几天，不让吃喝，他的嘴就消停了。”镇里跟着出来帮忙的人们不由懊恼地纷纷指责起阿光。
　　“你这一天到晚胡说八道，以后可要吃大亏的，这回被揍一顿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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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大家都说阿光，和他关系一直不错的杨果蛋不由拉着小毛到边上低声埋怨道，
　　“阿光哥也给你道歉了，不管怎么说，那个外乡人是真的打了咱们一顿，难道你不恼？这回儿镇里的人都来了，你何必揭穿他，先大伙儿一起追上那个野蛮人，揍他一顿出口气多好？”

　　“当然恼？这个仇我一定要报！反正这外乡的大坏蛋不要让我再遇见，遇见我一定和他拼了。”小毛也竖起了自己的眉毛，神情和他爹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可事情一码归一码，他没做的事也不能因为他打了咱们就诬赖他。”

　　“好！”在旁边听到两个孩子对话的叶屠大叫一声，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才是我闺女！”

　　眼看着事情并不是听来的那样，“凶徒”也早就没影了，镇里的众人正打算往回走，就见一人飞奔而来，大伙儿定睛一看，原来是镇长家的门子大风。

　　“叶屠在哪里？”挤开众人，门子大风的目光搜寻着自己要找的人。

　　“我在这，大风，什么事？”

　　“镇长从县太爷家里回来了，要你和镇里几个能办事的人去家里谈大事，您这就快跟我走吧。”

　　“咱镇还能有什么大事给镇长急成这样的？”叶屠有些个不以为然。“他又在没事找事了吧？”

　　“这回没有，真是有大事。”大风一脸神秘地看了看周围同样好奇的镇民们，得意地道，

　　“慕容大将军这次班师回朝终于要经过我们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