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后》秋水伊人

28、第 28 章

　　豪门大户，墙高院深。

　　廊栏画栋，曲径通幽。

　　寒风吹过，四下万籁俱寂。

　　精巧院落的主屋内透出薄薄的暖光。

　　主卧之中暗影幢幢，娇喘声声，帷帐内被翻红浪，宣不尽春情燎原。

　　帷帐掀开，一条健壮的身影不着寸缕下地，另一个粗壮的男人迫不及待地钻进了帐内，床幔又再摇曳。

　　玉座屏风外，软榻之上女人如蛇一般缠在男人的身上，女人肌肤如玉，与男人久经烈日洗礼的古铜色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比那小贱人如何？”女人勾着男人的颈声如含媚。

　　男人粗嘎着声音道：“夫人最有味儿。”这骚到骨子里，媚到骨子里，浪到骨髓里的味儿，不知被多少男人享受征伐过的身子，但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女人的脸埋在男人颈后，眼中闪过一抹刻骨的愤恨。贺七有什么好，她郑九娘阅尽千帆，不知用过多少男人，偏兴元帝不上钩，活该他享受不了她的好。

　　还有郑十五那个贱人，敢嘲讽她人尽可夫，她今晚就让她好好享受男人的味道，嗬嗬，明天小贱人一定会欢喜得哭喊的，不，现在她就已经欢喜得连嗓子都叫哑了。

　　郑九娘眼中的疯狂更炽，她恍似又回到了那血色弥漫的山林，护卫奴仆被杀被蹂躏，她一介闺中弱女在男人们贪婪的目光中，兽、欲的笑声中她沦陷了……

　　军中千万人的征伐，让她有了女王的享受，男人整日排在她的小帐外，等着沐浴她的恩泽，日阅数十人，她觉得人生至美。

　　乱军之中，她被死忠之人护着脱逃，重逢家人，又做回了豪门贵女，她床榻更是缺不了精壮男人，原本想入宫勾住那表弟皇上，岂料，他太不识风情，反而被郑十五那个庶生的小贱人抢先投怀送抱。

　　哼，十五这个贱人……

　　心灵已经扭曲的郑九娘邪恶又诱惑地笑起来，让身上的男人越发地疯狂，为了独享她下半宵，摸了一丸药暗中吞下，神勇征伐。

　　夜色褪去，黎明到来。

　　一声绝望的惨叫划破庭院深深。

　　承恩公府这一天注定无法平静。

　　而后，风声不胫而走。

　　长安百姓人人皆知承恩公府如今寡居在家的郑五娘曾被充为“逆旅妇人”，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乃是军中尤物。

　　兴元帝在未央宫中直接掀了御桌，如此肮脏妇人，承恩公府竟也敢打着送她入宫的主意，这是明目张胆的侮辱，是对皇的极度蔑视。

　　虽贵为今上舅家、外戚公侯亦不免被削职夺爵，下狱问罪。

　　郑九娘被没入妓籍，既然享受，那皇帝也有成人之美，让她好好享受去。

　　郑氏一族一下全部成了庶民，还有郑九娘那样一个污点存在，郑家女无论出嫁与否都受到了波及，出嫁的被退回，没嫁估计也嫁不出去了。

　　典型的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兴元帝仍是怒不可遏，若非是顾及是母亲一族，他真恨不能全部砍了。就是这么一帮他视为亲戚的混蛋气跑了他的小七，他容不下他们。

　　小七当日为何几乎呕吐？

　　莫非她早知内情？

　　这一猜测，让兴元帝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身为帝王，究竟被人欺瞒到怎样的程度？

　　兴元帝命廷尉严查此事。

　　郑九娘在叛军中充任“逆旅妇人”，见者不知凡几，长安亦有附乱叛军归降者，知情者不乏其人，从士卒到将军均有。

　　事情清清楚楚呈报。

　　皇后不恶心出走都不可能，皇后娘娘手上掌握兵权，死忠者众，此等事虽肮脏，但皇后未必不会风闻，未必不会有人告之。

　　因郑九之事涉及私闺，皇后心存仁善闭口不言，但郑九娘这个当事人却是百无禁忌，行事毫不收敛。不但自己放荡，还设计家中姊妹被人侮辱，恶毒莫甚。

　　郑九娘一事出，让王侯公卿、阀门大户于战乱中颠沛流离的闺中女流风声鹤唳，不少人无端做了刀下亡魂，冤屈无可告处。

　　贺云霞身在洛阳闻讯，下懿旨，谓：乱世女子何辜？生逢乱世，男儿无能，护不得妻儿老幼，只会事后举起道德屠刀斩向血亲，人伦何在？无能相护，何颜举刀，如若举刀，何不自戗以谢天下？

　　说白了就是，就算女子在乱世中遭受了什么不堪之事，也是男人无能，该死的是失职的男人，关女人什么事？坏事也是男人做的，最后死的却是女子，你们真有脸！

　　皇后娘娘站在广大妇女同胞的立场公开声讨士族男人的道德权威。

　　女子的呐喊声在硝烟弥漫的乱世如炸雷一般响彻九州大地。

　　既然男子无能相护，便不要阻挡女儿自强之路，女子习武自卫之风蔚然成风。

　　各地不断有女子投奔贺后而去。

　　贺云霞便如此乱世之中照亮人生路的指明灯，她是标竿，是偶像。

　　天下不过男与女，九州天下女人之心尽归贺后。

　　史记：贺后懿旨出，天下女子奔走相投，一时巾帼胜男儿。

　　女子之中不乏治世之才，理事能手，贺云霞手下人才一时辈出，数月之间洛阳已是一片别样光景，简直愧杀一众男儿。

　　某日下朝，有武将私下觐见兴元帝。

　　“爱卿何事？”

　　紫瞠脸的左威卫大将军成四维特别实诚地回奏君王：“皇上，臣请调往洛阳，臣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没个婆娘，臣闻皇后娘娘之处淑女如云，臣欲择一聘之。”

　　兴元帝：这货也太实诚了吧，这就是明晃晃想抱媳妇儿了，听说他媳妇儿那儿姑娘类型多，合适娶回家，所以要去排队递申请，望批准。

　　混蛋！

　　他这一国之君难道不想自家媳妇儿？一帮混蛋朝臣左一句国事为重，右一句三思而后行，就是不准他去洛阳看媳妇儿。

　　这且不算，他们不许他去看小七，却自己上赶着过去挑媳妇儿，这年头做人臣子的都堕落成这样了么？

　　兴元帝痛心疾首。

　　“朕亦欲东去洛阳，爱卿有何策语朕？”

　　成四维也光棍，直言：“回都洛阳。”

　　兴元帝再问：“卿可愿护朕前往？”

　　“臣誓死护驾。”

　　于是，君臣一拍即合，择日拉帮结派带了五万人马呼啦啦地就开往洛阳了。

　　剩下一群文武大臣在长安城中迎风流泪。

　　皇后带球跑。

　　皇帝有样儿学样儿，也跑了。

　　有这样不走寻常路的帝后他们何其苦逼？

　　关键问题是——

　　皇上，如今长安、洛阳正在凌空打道德权威捍卫战，长安隐为士族卫道士大本营，结果您率先领人投奔洛阳而去，可让臣子们情何以堪？

　　内牛满面！

　　皇帝都跑了，都不怕颜面扫地，他们一帮做臣子的，当然也可以包袱收一收，紧跟皇帝脚步，去洛阳找老婆去。

　　嗯，着重说一下。

　　很多大户人家的主母因在对待女儿乱世名节上与丈夫持相反意见，故而毅然决然地或支持女儿出走洛阳，或干脆亲自领内眷离开，总之，是跟丈夫划清了界线。

　　当家主母有之，为人侍妾者亦有之，有许多内眷在此事上意见统一，所以很有些官员家中妻妾俱奔洛阳而去，让他们的生活质量大打折扣。

　　长安至洛阳道上，车马如织，十分喧腾。

　　身在洛阳的贺云霞最近也头疼。

　　男女比例失调，僧多粥少，分配是个大问题。

　　更兼如今天下因战乱人口流失严重，鼓励生产是大势所趋，最重要的是尽量与民休养生息。

　　人口要增长，必得鼓励婚娶增产报国，生了得养，这都是问题，还是一系列问题。

　　贺云霞委实没料到自己一时不愤发出的大字报会造成这种连锁反应，深深有种掘坑自己跳的二货逗逼即视感。

　　累觉不爱！

　　原本有意东进的计划也因时势所迫被迫中止，只能安分在洛阳安胎。

　　不知不觉中，四个月就过去了，如今正是五月麦收时节，洛阳城内外一片忙碌。

　　收获季节总是让人心情容易高兴起来。

　　碧烟让人用刚打下来的新麦碾了面，筛了粉，给皇后亲手做了手擀面。

　　贺云霞十分给面子的吃了三大碗，摸着自己凸起的小腹一脸心满意足地道：“碧烟的手艺就是好。”

　　“娘娘吃得高兴就好。”

　　“嗯，高兴。”

　　碧烟帮她捏肩，道：“这些日子红巾军的娘子们又配了不少出去，有些都有了身子，要养着了。”

　　贺云霞微微扭曲了一下表情，丫的，一个个都生猛的，有不少都成亲当晚就一举中标，这些日子许多人都蜜里调油的。

　　这让贺皇后忍不住有些想她家的昏君皇上了，他们这也算是两地分居了。

　　有句俗话说：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

　　皇后娘娘不过开小差想了想皇帝，结果没两天，皇帝就真的蹦到了她面前。

　　当时，贺云霞几乎以为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忍不住伸手揉了下眼。

　　然后，那人就扑过来抱住她了，摸着她的肚子一脸惊喜地道：“都这么大了，啊，他踢朕了……”

　　兴元帝被活泼的胎儿惊喜到了，贴在皇后的肚子上好半天。

　　最后，贺云霞忍不住要起身如厕才算是让他起开，如愿起了身。

　　皇后如厕后，梳洗更衣，吃着侍女奉上的银耳燕窝粥，问一边的碧烟：“皇上呢？”

　　碧烟低笑，“应该就要过来了。”

　　正说着，梳洗一新的兴元帝容光焕发地进来了。

　　女官问过之后，让人又呈上一碗粥。

　　李照天几口说完，便又贴到皇后身边逗肚子里的小家伙。

　　宫人窃笑，皇后黑线。

　　“皇上怎么到洛阳来了？”

　　“洛阳本是京都啊。”

　　贺云霞讶然，“皇上要回都洛阳？”

　　李照天理所当然地点头，道：“嗯，洛阳乃中原腹地，地处要塞，自是回都为宜。”

　　“那皇上想必已与朝臣商议妥当了，臣就没什么好说了。”

　　岂料，李照天大大咧咧地告诉她，“朕还没跟他们说回都的事。”

　　贺云霞瞠大眼，难以置信地道：“皇上？”

　　李照天摸着她的大肚子，面露委屈，“小七不欢迎朕来吗？”

　　贺云霞真想翻白眼，“臣没说。”

　　李照天打蛇随棍上，“那小七可有想朕？”

　　“想了。”并不太多，主要太忙。

　　李照天龙心大悦，忍不住亲了她一口，笑道：“朕也想小七了。”

　　贺云霞就笑，发自内心的笑。

　　李照天就又啃了她几口，抱着她腻歪。

　　清凉殿内帝后一家三口倒也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