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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突如其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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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无乡问道:“不跟踪他,那你后来用的什么方式确定他消息的真伪?”
女子看他一眼,神色间有些古怪,“其实这还是要多谢银骠当家,道真分裂的第二年,你在鬼市暗查的东西,证实了葛仙川给侬的消息属实,你确实与五鬼招魂幡有关。”
想起当初鬼市之内生变,遭遇鬼市围剿的原无乡顿时凝眉,“当年鬼市之变,是你暗中搞鬼?”
……咔……咔……
之前交手波及到的岩石发出几声脆响,在战局平定后才吹拂而来的夜风中彻底裂开,砸在地上。
看到那裂成几瓣的岩石,女子干笑一声,“银骠当家想多了,五鬼招魂幡的悬赏高挂鬼市偌久,鬼市中人并非全无头绪,其中不乏有人得到了相关的一些情报,那副魍魉图便是他们的鱼饵。他们将图示出,本意便是为引出与五鬼招魂幡有关的人,鬼市之中眼线遍布,凡是有人探寻魍魉图线索的,都会被他们盯上。”
“银骠当家不过是他们吊到的其中一只鱼,只因鬼市中能认出你身份的人屈指可数,当年的围歼才只有一次,所以后面你再入鬼市才没有再生风波。”
她越说,原无乡眉头皱的越紧。倦收天只能宽慰他,“先前你不还怀疑是因为各地鬼市规矩差异,才导致行迹走漏招致围攻,现在听她一说倒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原无乡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件事儿上,“用那幅魍魉图做饵钓鱼,若当初他们真的得手,那十万两黄金他们要怎么分?平分吗?五鬼招魂幡的悬赏止于暗堂,消息并未流入鬼市寻常亡命徒之中,我先前来往鬼市就没有听说过相关的消息,那当初的围歼,他们用了什么方法让这么多人同时围攻我?”
“鬼市之人趋利而为,在不损害自身利益情况下,没有足够的利益,又不明情况,我相信他们更愿意坐收渔利。”
……咔……咔咔……
“这件事侬确实不清楚,当年围攻你的阵势可谓是头一遭,侬从未见过哪个鬼市有过如此统一矛头,针对一个人的情况。”女子看见原无乡脸色微沉,又连忙补充道:“所以当年你退出鬼市之后,侬曾混入那群围剿者中间,试图探听消息。但那群人口风异常的紧,侬数番探听都没能得到什么确切的消息,只知道他们是受命围剿。”
“受命围剿?”原无乡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
旁边的倦收天也敏锐地察觉到这话中重点,“受命围剿谁?他们知道原无乡的身份?”他又看向原无乡,“你进鬼市的时候,没有掩饰外貌吗?”
原无乡摇头,“我会进入鬼市本就是偶然,不是特地去的,什么东西都没准备,自然没有掩饰外貌。”
女子也道:“据他们所说,他们是受鬼市管理者的命令,往天罿鬼楼围杀一个白衣白发,衣着富贵的男人。言谈中他们并没有提及五鬼招魂幡有关的事,所以侬猜测,那些知道悬赏又挂出魍魉图的人,可能是假借鬼市之名,利用鬼市针对你,好自己坐收渔利。”
原无乡看她一眼,“这个结论从何而来。”
女子道:“鬼市管理者向来只在鬼市开布之时出现,他们筹集鬼市建立,以及维持鬼市秩序,其余时间不会出现。当初围攻你的那批人,只见到了夜行令却没见到鬼差传讯,甚至直到你退出鬼市以后,鬼市迁移的过程中,侬也没见到过鬼差出现。”
“夜行令又是什么?”原无乡不得不打断她,那个鬼市他只进去过一次,对它了解不多。
女子只能详细解释道:“夜行令是那处鬼市建立之初管理者的信物,是用以维护鬼市存在的凭证,一向在鬼差传讯时示出,当时他们只看到夜行令出现在天罿鬼楼,却没看到鬼差现身。所以侬怀疑可能是有人通过一些方法得到了一面夜行令,又接了五鬼招魂幡的任务,获悉你与它的关系,才在鬼市中见到你时用夜行令冒充鬼市召集他们围剿你。”
原无乡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天罿鬼楼?”旁边倦收天疑惑的重复。
原无乡解释道:“是那个鬼市中的一处酒楼,外来者就在鬼楼挂牌,让掌柜发布任务,这种任务赏金偏低难度也不高,也就是记在外堂的,一般不会进入内堂。”
“原来如此。”倦收天点头。
“白衣白发,衣着富贵……”倦收天上下打量原无乡,看看他头上银冠,看看冠上珠玉,又看看他腰上的银骠玄解,不由得点点头,“听这描述,你确实很符合。”
“当初不知原由,如今再想……”原无乡也细细回想着当时的场景,“当时在场的人,除我之外确实都做了伪装,遮蔽形貌,”
咔……
夜风渐大,隐隐带起呼啸声,一声清脆的破裂声传来。
话音刚落的原无乡警觉扭头,一眼看见不远处封住葛仙川的大冰坨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几道裂缝,已经深入其中,细小的裂痕随着破裂声蔓延开来。来不及多想,他一把将旁边的倦收天推开,大吼一声,“小心!”
话音未落,冰坨上的裂痕一深,随即猛然爆开,碎冰在强大的冲击力中四下飞溅,尖锐的破空声连绵不绝。原无乡猝不及防之下只来得及挡到倦收天身前,银骠玄解在身前展开,凝形化盾,堪堪挡住扑面袭来的碎冰。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原无乡就敏锐地听见身后有风声有异,有什么速度非常快且庞大的东西顺着呼啸的夜风,从背后朝他们冲了过来。
瞬息之间变故屡生,但身前爆冲的碎冰还没停歇,原无乡无法抽手应对,只来得及扭头往后看,一个庞大的黑影自夜空中扑下,双翼展开的弧度不下十丈,如天幕倾落,将他们身后的凉亭完全盖住。
“原无乡!”
伴随双翼扑打带起的沉闷破空声,是倦收天的一声大喝,名剑在同一时间出鞘,真元运转在瞬息之间催至顶峰,璀璨剑芒在黑夜之中亮起,浑厚剑气由下自上劈向那庞大黑影。
一声哀鸣响彻夜空,倦收天借着刺破黑夜的剑芒,清楚看见那黑影是一只大到离谱的丹顶鹤。这只丹顶鹤的下腹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雪白的羽毛纷飞,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江边都被染红了大片。
饶是如此,这只丹顶鹤身形庞大,又是从上往下俯冲,并没有被倦收天那一剑影响,前扑之势不减,依然朝他们冲来,扑面而来的剧烈气流逼得倦收天几乎睁不开眼,他只能大吼一声,“后面!”
与他背靠背撑开护盾的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玄解所化之盾瞬息收起,同时另一只手上蓄力朝前拍出,强悍掌风与碎冰相冲,倦收天同时一把抱住原无乡,两个人被对冲的气浪一把掀飞,向后摔出。
同一时间,保持着前冲姿势的丹顶鹤从他们头顶掠过,尖锐的鸟喙离他们仅有数尺之差,剧烈的风势逼得人睁不开眼,直到丹顶鹤略过他们上空,两人也借着丹顶鹤带起的气流稳稳落地。
刚站稳,就见冰坨爆开的地方弥漫着白色水雾,白绫从雾中破出,缠在了丹顶鹤脚上。
“不好!”两人试图冲过去,但水雾之中立刻有碎冰飞出,阻碍他们前进。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女子借着白绫翻到丹顶鹤背上,接着巨禽振翅,扶摇而起。而水雾被气流冲散,露出葛仙川的身形。他腰上也缠着一条白绫,在丹顶鹤的长鸣声中被带起,吊在半空中朝夜空飞去,几个呼吸间便隐入夜色,消失无踪,只留下原无乡倦收天原地仰望绝尘而去的丹顶鹤。
“……!”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都有些丧气。
原无乡不知道想到什么,问倦收天,“北大芳秀,这是不是就叫做‘煮熟的鸭子也能飞'?”
“大概吧,一不小心锅盖没盖严实。”将名剑收回鞘中,倦收天揉揉额角无奈道:“只是没想到他们会用这种方式离开,着实出人意料。”
“确实是意料之外。”原无乡点头, “不过也无妨,第一次做厨子的总是有些失误,想来等着吃鸭子的客人是不会计较这些的。”
听了这话,倦收天试着把央千澈代入等着吃鸭子,结果得知煮熟的鸭子拍拍翅膀飞走后的客人形象,突然有点想笑,“咳!他确实不会计较这个。”
央千澈只会说无妨,把人好一通安慰以免出现什么自责内疚之类的情况,然后全须全尾地送回去。
想着自己印象里那个老好人一样,异常温柔的央千澈,原无乡自然不担心对方会责怪倦收天。他环视一下满地狼藉,从袖中掏出一个火折子,吹亮后在地上四处寻觅着什么。
倦收天看见他的动作刚想问,就看见他似乎是有所发现,蹲下身从一处草丛里扒拉出几根白色的羽毛,塞进那个装着鬼市身份凭证的锦囊里。倦收天不由得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把羽毛收好后又拿出个瓷瓶子,将草叶上粘着的残血收进瓶子里,盖上盖子收起来,原无乡头也不抬的道:“这丹顶鹤体型大的离谱,只怕不是自然长成,你伤它那一剑让它留下不少东西,也许可以借由这些东西查出些什么来。”
倦收天迟疑道:“但现在正值盛夏,羽毛就算了,那些血封在瓶子里,只怕明早就会腐败。”
原无乡将东西都收好后把火折子塞给倦收天,让他拿着,自己就着湖水洗手,一副不用担心的样子,“我功体偏寒,只要我把这东西贴身带着,留上十天半个月不成问题。”
倦收天想着那只丹顶鹤庞大的体型,和悄无声息从背后靠近他们的动作,“我们盘问那女子许久,她都没有动作,直到风势渐大而且葛仙川破冰的时候,我们才发现它顺着风靠的这么近。单这一点,确实不像是自然长大的禽鸟,反而很像虎豹这类猛兽,善于潜伏扑袭。”
洗干净手,确定手上没有血腥味的原无乡擦着双手,也跟着道:“那女子一见没有取胜的机会,立刻投降以提供消息为由东拉西扯,想来也是要拖延时间,等到那只丹顶鹤逼近的时候,便是他们脱身的机会了。”
回想当时情况的倦收天肯定道:“是风势,顺风而下最是平稳,速度也快,即使风声有异常被我们发现,也能快速扑袭,猝不及防之下,我们便如之前那样露出了破绽。”
“应该是早就预想好的脱身方法。”原无乡点头,“就是不知道这是葛仙川给自己准备好的,还是那个女子了。”
他思索着道:“这丹顶鹤体型庞大,显眼非常,若是白天出现,必然有人注意到,回头看看这附近有无住户,问问他们。”
倦收天迟疑道:“你是想……”
原无乡从他手里把火折子拿回来,“这夜黑风高,视野昏濛,葛仙川他们跑的影儿都没了,再想找也不容易,更何况就那只鹤的速度,也不是两条腿能轻易赶上的。先在这附近探听探听消息,也许能得到些头绪也说不定。”
“如果有人看到那只鹤出现,我们也许能从它出现的地方发现点儿什么,如果没有人看到过它,那我们就要查查,它是怎么出现在这儿的了。”
倦收天一想,也对,这丹顶鹤身形庞大,行动之间又像极了被驯养长大的,襄阳附近的山势不是它能生活的地方,如果真是在这里长大,未必没有人知道情况。
如果它不是在这附近长大,而是葛仙川自己准备好的,或者就是那个女子想要带走葛仙川,所以给自己预留好的脱身退路,那么它出现在襄阳的方式就值得探寻一番了。
原无乡问他,“接下来你还有事吗?”
倦收天摇头,“本就是为抓住葛仙川来的,如今他已经逃走,便没有事了。”
原无乡一乐,“那正好,陪我走一圈,在这儿附近看看。”
倦收天疑惑,走一圈?看看?
原无乡指指湖面上那座虚幻不少的宫殿,和只剩一抹残影的宫娥,“总要把这个解决掉,否则明天一早恐怕这里就要流出闹鬼的传言了。”
倦收天才想起来还有这个麻烦要处理,难免有些头疼,“你不说我险些忘了这个麻烦,但是你要怎么处理?”
原无乡摸摸下巴,“幻景之流,不外乎障眼法,我在杂耍艺人那儿见过相似的把戏,这月宫从出现到现在都没改过位置,若是相同的原理,想来它的实体不会离我们太远。”
他四下看看,“我们沿着湖边走一圈吧,看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
江湖阅历远比不过对方的倦收天想想也是,便点头。两人沿着湖边开始走,一路上仔细观察,但还没走到一半,就听见倦收天脚下传来一声让人牙酸的咯吱声。
“嗯?”倦收天脚一顿,一时间僵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