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旧事纷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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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收天想也不想就否定她的话，“北国国库一年所入也不过四千万两白银，发布这个任务的人既能付出十万两黄金作为酬劳，又何须挂到黑市去？江湖上收银卖命的杀手组织情报组织也不少，自有稳定的情报来源，难道不比黑市里的亡命之徒来得可靠？”
“确实，这个赏金怕是有问题。”原无乡显然跟他想法一致，“江湖上不少组织有着稳定的情报来源，便是拿不到东西，也未必不能提供准确的消息。更何况这十万两黄金砸下来，重赏之下什么勇夫没有？可我在江湖之中行走偌久，却根本没听说过有这种数额的赏金任务，说明挂任务的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考虑过江湖上的组织，那这个人为什么一定要去黑市挂任务？”
女子叹息一声，“其实鬼市之中同样有不少人抱有与两位相同的疑虑，但暗庄的规矩是发布任务，赏金超过五千两的便需先给出六成赏金让暗庄保管，余下四成才是任务结束后交予完成者，否则是不可能在暗庄挂出赏金任务的。”
“有此前提，鬼市中人即使怀疑，也不会拒绝这个任务，毕竟这个任务的赏金，即便是最低一档的用消息换得的赏金，也足够一辈子花用了。”
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倦收天看向原无乡，发现他微微点了下头，表示说法属实，这十万两黄金只怕不是假的。亦或者就算这十万两黄金有问题，但已经交到暗庄手里的六成赏金，也就是那六万两黄金却绝对是真的，否则暗庄不可能将任务挂出。
原无乡看向那女子，“你说稍有规模的暗庄都挂有这个任务，可我上个月去过一个鬼市，那鬼市之中也有暗庄，为什么我在暗庄之中不曾见过这个任务？”
“银骠当家虽常进出鬼市，但对鬼市还不够了解。”那女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鬼市暗庄虽说谁都能进入，但接任务的地方却还是有分别的，你进入的不过是暗庄外堂，外堂任务简单，赏金也相对低廉，是普通黑市中人接任务的地方。”
“而有着高额赏金，与危险度较大的高级任务则是在内堂挂着的。要进入内堂，需要完成数量庞大的外堂任务。等完成的任务数量积累到了一定程度以后，外堂掌事则会将人引入内堂，并给予一份代表身份的通行证，凭此通行证出入内堂，调阅与接下高级任务。”
“有关五鬼招魂幡的任务，便是挂在内堂，唯有能出入内堂的鬼市中人方能调阅任务相关内容与接下任务。”她从袖袋中拿出一个用金色丝线绣字的黑底荷包，打开后倒出一片黑褐色的鳞状物，放在掌心递到两人跟前，她倒是没直接给原无乡他们，想来也是知道对方担心自己递过去的东西动过手脚不够安全，“这便是进入内堂的凭证。”
原无乡凑近了些，又掏出一块手帕包住手，从她手中把那东西拿了起来仔细端详，倦收天也凑到他身边来看，发现是一片龟甲，甲片边缘磨得光滑细腻，手感极好。而甲面上刻着字，刻痕里还用掺入金粉的朱砂描了底。
“柒……玖？”倦收天眯起眼睛仔细分辨龟甲上的刻痕，迟疑着念出来。
女子点头，“七十九是侬进入内堂时得到的排号，有此凭证，出入内堂调阅任务会方便很多。”
原无乡便用手帕把龟甲一包，收了起来，“既然如此我便收下了，多谢姑娘慷慨之心。”
暗庄的龟甲是身份凭证，一个人只能有一片，若是丢失了想要再进内堂便要找鹰首交足了置证金，才能拿到了一张暂时的信物以供出入。置金数额不小，她虽然还出得起但不代表不肉疼啊！没想到五鬼招魂幡的任务还没着落，还得先搭进去一笔钱。
眼睁睁看着他把龟甲收起来，女子心疼的无以复加，但此时自己的性命都捏在对方手里，只能是先配合对方再看情况筹谋别的，此刻她也只能赔笑道：“份内之事，银骠当家无须客气。”
见原无乡把东西收起来的时候那女子一直眼巴巴的望着，倦收天便上前一步挡住她的视线，然后问道：“你跟葛仙川是什么时候开始合作的？合作至今你们都干了些什么？”
眼前一花，一张冷冰冰的脸占据了视野，女子下意识一抖把视线移开，嘴里还配合的道：“侬与葛仙川也是十二年前左右开始合作，也就是五鬼招魂幡的任务开始在鬼市挂出之后不到半年，他便找上了侬。他与侬的第一个交易，便是在他佯装自尽，被下葬之后让侬将他挖出，他会提供五鬼招魂幡的一些消息。”
原无乡问道：“他为什么要你去把他挖出来，闭息之法的状态下使用者也能感知到周遭的变化，他大可在棺木入土后自己破开，为什么要用五鬼招魂幡的消息找你来挖？”
女子道：“闭息之法是可以感知周遭变化，好应对逼命之危，但若仔细查探未必不能发现。葛仙川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用的是假死药，他的假死药可以让人假死半个月之久，但相对的，药效退去后手足僵硬也是长达月余，他根本无法自己破棺而出，所以才想着找人合作。”
倦收天怔了一瞬，原无乡注意到他的异常，将询问的目光投过来，倦收天额角微紧，低声道：“……当年他在我面前自尽的时候，我悲怒交心只想着要去南宗讨一个公道，竟从未想过要细查一下他的尸体。”
那女子听到了这话点头道；“葛仙川提及过这一点，以他所知的北芳秀为人，乍然见到他自尽，你必然不会检查他的尸体，只会冲去南宗寻仇，所以那假死药，其实是为了防止其他北宗之人准备的。”
倦收天控制不住地闭了闭眼。
原无乡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像他这般将精力全都用在了旁门左道，揣度他人心思上的，我们自然是比不过他，别多想。”
“嗯……”倦收天低低应了声，算是收下了这句安慰，然后又问道：“你答应了葛仙川？他给了你有关五鬼招魂幡什么样的消息？”
女子讪笑，“自然是答应了，不过是去挖个坟捞个假死的人罢了，就能得到侬想要的消息，这种买卖自然是做的得。不过葛仙川小心的很，侬没把他从坟里刨出来之前，无论怎旁敲侧击，他都一直不肯将消息说出来。”
“是怕你翻脸不认人吧。”原无乡闻言冷笑道：“鬼市之人只讲利益，若是轻易便把消息给你，恐怕你只会趁着他身中假死药手脚僵硬的时候直接把他杀了，以保证五鬼招魂幡的消息不会被第二个人知道。”
女子干笑几声，却也没否认原无乡的话。
原无乡也懒得跟她在这个问题上计较，便问道：“他给了什么消息给你。”
女子看他一眼，柔声道：“他给了侬五鬼招魂幡的……下落。”
原无乡眯起眼，“是我。”
“是。”女子点头，“他告诉了侬五鬼招魂幡的下落，还愿意协助侬盗取它。”
原无乡问道：“他是怎么知道五鬼招魂幡在我这里的?”
女子摇头，“这侬就不知情了，他没提起过。”
原无乡听到这话，掂量掂量包在手帕里的那块甲片，寻思着是不是自己的态度太过于和蔼了，才会让对方胆子大到这种地步，“你能进入暗堂内堂，又获得这般排号，葛仙川说什么你就听什么？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他看着对方缓缓笑开，“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女子一僵，就听到原无乡说道：“你现下还能好好坐在这里同我们说话，让我们给你几分礼遇，是因为什么你应该没忘吧？”
女子看向他，就见身前这个笑语盈盈的人眼中浓浓寒意。
原无乡略微感叹道：“你这手打太极的功夫连我们这种道家弟子都自愧弗如，当真是浪费了这么好的天份。不过我已经没什么耐心了，先前留你性命是想从你嘴里挖出些消息来，而你也想用葛仙川的消息换一条命，但你东拉西扯这许久功夫，葛仙川的事情说来说去竟是说不出来个一二三来。你说说，我们还留着你做什么？”
银骠随着话音攀上手腕，将他的指掌包裹起来。“你是想考验我们的耐性？还是想耍耍小聪明？”
女子大骇，还来不及反应，一只冰冷的手已经快如闪电地掐住她的脖子，喉间一哽，她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寒气顺着指尖侵入喉口，好似生吞了一块冰，将咽喉都冻住了难以呼吸，让人眼前发黑的窒息感逼得她使劲儿去扒拉扼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只手，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来。
“且……且慢！”
原无乡手上一用力，就见她喉间咯咯响了几声，脸色发青，脚尖点点地面，提醒她道：“若是再耍小聪明，说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这湖畔湿泥之下，便是你埋身之所了。”说完手上一松，任由人重重摔了下去。
倦收天见他满面寒霜，便把自己之前收起的那条手帕递给他，“擦擦吧。”
原无乡冷着脸接过来，仔细擦拭干净包在手上的银骠玄解后，才将其扣回腰间。
“咳……咳…咳咳！”那女子瘫软在地，捂着喉咙咳得惊天动地，看那样子怕是肺都要咳出来了。
她抬头看到站在眼前的两个人，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眼见对方神色间露出几分畏缩，倦收天上前一步，原无乡已经出手逼问，自己自然也不能无动于衷，只让他一个人出力，“我们耐性有限，你若还想多活些时间，再来的话，应该知道要说些什么吧？”
她掩着口低咳，生怕两人再动手，连忙道：“咳咳……葛仙川确实什么都没对侬说过，但侬在与他合作之后，咳曾经暗中跟踪过他几次，发现他曾跟一个奇怪的人有过往来……”
倦收天道：“说仔细些。”
“葛仙川寻上侬合作后侬多番试探都没能从他口中探出五鬼招魂幡的消息，侬不想受制于人，于是便想着暗中调查看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后来侬跟踪监视他的时候，发现他几次避开了道真弟子，暗中与人会面。”
被原无乡方才掐的喉口发疼，女子只能缓慢说道：“与他会面的人武功极高，身法成谜，侬来往鬼市多年都不曾见过与之相似的路数，侬曾疑心是不是与五鬼招魂幡有关，试图靠近却不想被对方发现，险些被擒，虽然侥幸逃脱却也让葛仙川起了疑，对侬更是三缄其口。”
“却也是那次被发现的机会，侬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那个跟葛仙川密谈的人对道真内务极为了解，道真内部龃龉嫌隙他一一分析给了葛仙川听，与他计划筹谋了分裂道真的事情，是他给葛仙川出了假死隐遁的主意，也是这个人提供给葛仙川那颗假死药。”
她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似是想起了当年暗中跟踪偷听却被发现的事情，脸上犹带有几分后怕和忌惮。
倦收天问道：“你既然跟对方交过手，可知这人有什么特征？”
女子却摇头，“侬被发现后与那人并没有正面交手，否则肯定会被葛仙川发现身份。所以特征什么的侬不知道，但是这人的兵器却很是特殊，使得一把龙骨鞭，伸缩自如，仅破开房顶的那一击便将侬重创。侬唯恐身份暴露不敢与战，转身就逃，对方却紧追不舍，且轻功极为高明，侬几次险些被对方追上，还是靠着一些手段方才甩脱对方逃得性命。”
“龙骨鞭？”倦收天猛地一皱眉。
原无乡也是意外，“江湖上使龙骨鞭的人极少，此物残毒，以金线编数百利刃丈余长而成鞭，挥动时钢刀刮骨，但凡手段毒辣些都能生生将人刮成白骨，死状极为凄惨。江湖中用过这东西的多是邪魔道的人，手下人命难数，无不是血案累累的恶徒，几度引得正道围剿，之后便已经少有人用了，你说这个人用的竟是龙骨鞭？你确定你没看错？”
女子听到他的话不由得苦笑几声，站起身来背对两人，解了衣裳撩起一头乌发，后背顿时呈现在两人面前。
只见她后背上陈年疤痕纵横交错，狰狞的黑褐色创口起伏错落，盘踞了大半个背部，犹如老树枯皮一般让人触目惊心。
倦收天瞳孔一缩，“这……这种伤势，确实是龙骨鞭才能造成！”他们早年在夜雨云坪同修之时，他曾在兵器库里见过一把龙骨鞭，那是道真围剿的一名邪魔道中人所用的兵器，这人曾造下血案累累，被道真所除后随身武器也被道真带回收于武器库中，以便弟子多认识认识。
当时同修的北宗弟子中有几人对这东西好奇，曾向管事长老求取出来去学习过一段时间。后来在同修们切磋交流时那名弟子便用上了那条龙骨鞭，交手不过二十个回合，便将另外一个人重伤，引得管事长老大怒，将之收回。
那名切磋被伤的弟子躺了大半年才养好了伤口，他们去探望的时候，看到的伤口便是这般模样，犹如老树枯皮，丘壑纵横，皆是无法消除的疤痕。
原无乡惯是个热心肠的，没少拉着倦收天去探望人，同时带着不少南宗的好药去给那倒霉弟子，都没能把疤痕消掉，只是淡化了几分。所以两人都是近距离见过龙骨鞭造成的伤势，此时再看这女子后背陈年疤痕，分明与当年那倒霉弟子一样，这就是龙骨鞭才能造成的伤势。
女子闻言将衣服重新穿好，“若非侬被那条龙骨鞭刮下一层皮肉，只怕也是同公子一样不敢相信的。这便是那条龙骨鞭造成的伤势，只在侬身上虚虚一卷，便叫侬重伤，只能狼狈逃命。”
原无乡凝眉道：“龙骨鞭少有人用，我这么多年来也就见过寥寥三人用这兵器，但都命不长久，便因行事不正而被围剿至死。近些年来我也没有听说过有任何使用龙骨鞭的高手出现在江湖中，若你所说无误，这人在江湖中完全没有任何传言，只怕是藏得极深。”
倦收天点头，“而且依你的武功，虽不入一流之列，却也堪二流顶端，这人一击便能将你重伤，便不只是藏得深了，他的来历恐怕也不简单。”
女子点头，“侬逃走后养了大半年的伤方才全部恢复过来，随后再跟踪葛仙川，就什么异样都没发现了，想来也是当初打草惊蛇，让对方有了防备。”
她叹了口气，“从那以后侬便死了去跟踪葛仙川的心，只等着他假死后将他挖出，好得到侬想要的消息。省得再去犯险，若是再被发现一次，只怕便没有这般幸运能再逃得一命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旧事纷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