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梦 （短篇集）》魅如初

18、不夜（二）

　　四、错过

　　仿佛听得到夜风的声音，苏木溪站在省美术展会会场凝望着她面前的一副画，简单的铅笔线条，勾勒出了一副不一样的夜景。

　　昏黄的街灯下，一条小巷朝着夜的边际蔓延，小巷的尽头有一女子的背影，女子的容颜看不清楚，但那淡淡的悲伤却跃然纸上。画的编号，520，画的名字：不夜。

　　这是不是苏木溪第一次参观美术会展了，然，这副画却是她在会展上所见过的，让她印象最深的一副。画没有署名，只是在最下方写着非卖品。

　　苏木溪望着画面，眼底不期然而然的勾勒出一抹淡然的身影。不知道名字，两次这个人如同一抹影子般在她身边出现，又消失不见。仿佛是夜的精灵般，黎明时分，那夜色退却的瞬间，那影子便融入了边际。

　　叹息一声，苏木溪再深深的凝望了画片刻，转身离开。

　　在她离开片刻后，陶子璇从远处走了过来。她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直到她出现在在苏木溪站立过的地方，她的脚步停顿了下来。

　　陶子璇的目光停留在了画上，然后目光有片刻的凝滞。尽管陶子璇此刻的表情依旧是一片漠然，然仔细看，却又发现在那漠然的神情后，有着一种难以言语的悲伤。

　　陶子璇就这样静静的站立着，凝视着画面，仿佛时间都停滞了般。半响，陶子璇的目光才从画面上移开。只见她打开包，从包里摸出一个信封打开，一把明亮的钥匙落入了她白皙的手掌中。

　　钥匙并不特别，唯一吸引人注意的是，银色的钥匙上有一个红色的编号，编号不大，却让人看得清楚，520。和画一样的编号。

　　陶子璇的手突然紧握起来，微微颤抖着。那银色的钥匙似乎在传递着某种信息，又似乎在宣告着什么。

　　半响，陶子璇的手才缓缓松开。她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她面前的画上，然后，她低下头，喃喃道：“洛歆，这就你最后想要对我说的话吗？你是在报复我，还是你自己呢？”

　　展开手掌，银色的钥匙在陶子璇眼底放大，望着手掌中的钥匙，她的眉头紧蹙，仿佛在思考着难以解决的难题。

　　“如果，这只是一场游戏。我又何苦为一场游戏的输赢而认真呢？”陶子璇突然笑起来，那淡淡的笑容有说不出的忧伤。只见她赫然转身，走到最近的垃圾桶旁，将手掌中的钥匙扔了进去。

　　“我，只爱自己，也只相信自己。”陶子璇嘴角勾出一个嘲弄的笑，没有再回头看那副画像一眼，挺直着腰，迈开步伐，走出了美术展会会场。

　　会场外飘起了淅淅沥沥的雨，秋天的雨水来得太早。

　　陶子璇抬头望着如珍珠般的水珠，没有犹豫的走入了雨中。浅绿色的背影很快的融入了匆忙的人群中，然后消失不见。

　　陶子璇没有注意到，在她离开的地方，有一人朝着她的背影冲了出来，但最终那人什么也没有抓住，只是呆呆的望着雨中匆匆人群叹息。

　　又一次的擦肩而过，苏木溪再次叹息。

　　五、对价

　　时间在同一首歌里流淌。陶子璇认真的观看最新提交上来的宣传片。当音乐和画面停止，她轻轻的叹了口气。

　　果然不愧是国内最有潜力的新人，设计大胆而不失创意，怪不得公司愿意出重金聘请。

　　翻开手中的资料：苏木溪，毕业于T大艺术系，曾参加过国际新人百花奖大赛，获得了一等奖的优秀成绩。

　　三点十二分。苏木溪踏入S&A设计公司的设计部，她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办公室中央黑色桌子前的陶子璇。

　　“初次见面，以后我就是你的上司陶子璇。你将负责公司旗下部分设计方案。” 陶子璇的声音淡然，精致的面孔干练而冷漠。

　　内心泛起一丝相见的喜悦还来不及表达，便被瞬间冲淡。苏木溪的心涌起不知名的苦涩，莫名的感受到伤。她，忘记了她。

　　“我们并不是第一见面。而是两次。第一次在露天水吧，第二次是在酒店。”苏木溪声音同样冷淡，然语气中的嘲弄却清晰可见。骄傲如她，怎，甘心被人遗忘。

　　“我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片刻的失神后，陶子璇恢复了之前的冷漠。

　　“那，这个呢？”苏木溪似乎预料到她的回答，不慌不忙的从包里拿出一串黄梨木手链，放到手掌中。手链的一颗珠子上刻着楚洛歆三个字。

　　陶子璇的脸色突然间变得惨白起来，她瞬间从椅子上站起来，望着苏木溪琥珀色的眼睛，她又缓缓坐下。

　　“这个是我的。你要怎么才还给我。还是，你是想靠这个攀附关系，以获得更好的晋升机会吗？”

　　陶子璇冷静的让苏木溪不敢相信，她以为陶子璇即便是不承认认识她，也会动摇。然，她发现她错的离谱，眼前的陶子璇痛快的承认了一切，还在最短的时间内和她讨价还价。

　　眼前的陶子璇不像是个设计师，而像是个对利益精打细算的商人。

　　“你觉得我是这样精于计算的人吗？”苏木溪拉过凳子坐下，把玩手中的链子。这是那个晚上陶子璇离开后，她在卧室里的床头柜上发现的。

　　陶子璇发现看不透眼前的人。当苏木溪走入办公室，她便认出了她。只是，这是办公场所，她不希望私人的事情夹杂其中。因此，她选择当做不认识，而且她认为，苏木溪应该是和她一样的想法。

　　然，苏木溪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开出你的条件，然后，留下你手中的东西就可以了。”

　　陶子璇浅浅的笑起来，干练冷漠的她突然间变得妖媚动人起来。世间没有不可以被收买的人。只要条件适合，所有都是可以买卖。

　　“你是不是觉得没有什么东西的买不到的？只要适合的对价？”苏木溪望着突然转变的陶子璇，皱眉。

　　“你，想要什么？”陶子璇笑的更迷人。

　　啪的一声。手链被放到了黑色的办公桌上。“我要你当我的女朋友，唯一的。这就是对价，”苏木溪望着陶子璇瞬间僵硬的表情，一字一句道。

　　六、漩涡

　　因未知而吸引，因好奇而沉迷。苏木溪偷偷注视着办公室玻璃窗倒映下的人影。回忆起早上的事情，仿佛如同在梦中般。

　　“一个月期限。如果成交，你就留下东西。如果不愿意，你就拿着东西离开。”

　　陶子璇黑色的眼眸里苏木溪看不到任何情绪，生气或紧张，类似人的情感仿佛不存在一般。苏木溪很难将眼前的人和在酒吧里遇见的人等同。

　　时间缓缓流逝，苏木溪的无力和挫败如同洪水般将她击溃。她像是个生怕机会消失的小丑般，用虚伪的面孔掩饰内心的慌张，强装镇定的接受了条件。

　　楚洛歆是谁？她对陶子璇是怎样的存在？苏木溪眉头紧蹙，心底索绕着淡淡的灰色气息。

　　苏木溪放下手中的设计图纸。一个下午，她的效率低下，尽管对于一个刚进入公司的人，没有人指望她要立刻拿出一份完美的设计图，然她却对自己的不在状态感到愤懑。

　　抬头，隔着一扇门窗的让她心神不宁的始作俑者陶子璇却表情恬静的对着电脑，修长的手指不时地触碰键盘，发出清脆的声响。

　　午间休息的时间到了，轻柔的音乐提示着苏木溪已经是下午三点。在热心的同事邀请下，她和大家一起休息厅要了杯咖啡。

　　苏木溪不喜欢喝咖啡，她不喜欢苦涩的东西，如果说果汁和咖啡谁是她的最爱，那果汁绝对当仁不让。可是，她却依旧选了咖啡，只因为那可笑的理由。她瞧见了陶子璇走到贩卖处要了一杯咖啡，然后如同陌生人般从她身前走过。

　　咬着吸管，苏木溪向同事问起了关于陶子璇的事情。

　　“嘘~你疯了，居然问那个人的事情。你不知道，在公司里，陶子璇的过去可是个禁忌。”同事张四下张望一番，压低声音道 。

　　“据说，她是个拖油瓶。她为了自己在家里生活好些，抢了自己妹妹的恋爱人，几乎逼疯了自己的妹妹。而且，那个恋人，还是个女人。最可怕是事情，她做这些后，又残忍的抛弃了那个恋人，为了自己的事业勾搭上了一个有夫之妇，最后，那个恋人自杀了。”同事李悄声道。

　　“给你个忠告，离开那个可怕的女人远一点。不对，是越远越好。”

　　同事张一脸恐惧的表情，拍拍心口，心有余悸道：“若果说好奇心害死一条猫，那么对那个女人好奇，害死的就是一条命。”

　　苏木溪除了苦笑还是只能苦笑，笑着答谢前辈的警告，心中却不得不暗自叹息。或许，这样的警告来得太晚了，她发现她似乎对陶子璇更加的好奇，除了好奇，还有一丝说不出的心疼。

　　那个完美的面具下，发生了些什么？

　　一口一口的咬着吸管，苦涩的咖啡在咽喉滑过，苏木溪陷入沉思。

　　她想，她掉到了一个漩涡中，黑色的、致命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