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梦 （短篇集）》魅如初

17、不夜（一）

　　题记：
　　相识若果是忘记的开始，刻意的逃离只不过加速沦亡。谁知道什么是爱情？我只是喜欢你，子璇。简单的喜欢。比喜欢多一点的喜欢。

　　——苏木溪

　　爱情的花朵之所以绽放，是因为它知道没有永远。

　　我不会喜欢你，木溪。永远，今生来世。

　　——陶子璇

　　一、颜色

　　陶子璇走在繁华的大街上，霓虹灯闪烁，整齐的街灯倒影映着树影，川流不息的人群擦肩而过，仿佛行走于不同的世界。

　　左手的手表指针指向十二点，她不懂为何深夜街道少到处是人流？是否，穿梭的人群也是行为寂寞，才在这不夜街来寻求一丝温暖？

　　褐色的发，月亮形状的耳钉，黑色的外衣，大红色的裤子，白色的鞋，过分耀眼的色彩映入陶子璇眼底。

　　年轻的脸蛋，明亮的眼睛，陶子璇打量偶然出现在眼前的风景。三个走在一起的女孩子，独这抹亮丽的颜色引起了她的注意力。兴许，这和陶子璇的职业有关。她是个广告设计师，平日里接触最多的就是各样的色彩。

　　前方的三个女孩走进了前方一露天水吧，陶子璇无意识的跟着这群人走进了去。随意找个地方坐下，点了一杯黑衣女孩一样的酒。

　　蓝色的酒在透明的玻璃杯里，浅唱一口，苦涩的味道。她不喜欢太苦的东西，皱眉，心道还是该要杯甜甜的果汁。果然，年纪越大，越不喜欢苦涩滋味。她有些羡慕这些为了寻找忧愁的年轻孩子们。

　　夜更深，水吧的音乐却亦炽热。在夜风中随着音乐舞动的人群，如同夜的精灵，火热的气息仿佛要将世间一切燃烧。指针指向一点十五分，陶子璇望着这些夜的影子，却觉得身体更冷。

　　酒，已经尽，她找不到任何需要留下的理由，起身，她打算离开。

　　昏黄的灯光下，一道人影阻拦了她的道路。黑衣红裤的女孩，灯光下的她微醉。她笑着说，我们在这热闹，你一个人却冷冰冰的看着，我们岂不吃亏？不如，一起来跳舞。

　　陶子璇看不清灯光下的那双闪烁的眼睛，她后退半步，轻声说不。任何时候，她都为自己的冷静和干脆为傲。从来没有人和我说不，你是这个冬天我遇见的最冷漠的人，女孩收敛笑意，不由分说的握起她的手。

　　微热的体温从指间传来，让陶子璇忘记了挣脱。多久她没有被如此温暖的握住？

　　音乐片刻停顿，换成了温柔的抒情曲，阿兰辉兹之恋。女孩笑得狡黠，她说，我选择的歌如何？喜欢不？如果喜欢，就跳一曲吧，还是你不会跳舞？

　　陶子璇诧异女孩选择了她最喜欢的歌，却不喜欢女孩骄傲自满的个性。她嘴角微微一动，勾起魅惑的笑，拉起女孩的手走到中央的舞蹈场，翩翩起舞。

　　看到了对方惊讶的表情，陶子璇开心的笑起来。一曲舞罢，陶子璇转身离开，留下尤自发呆的女孩。今晚的夜，还是不错的，陶子璇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夜空中，月亮很圆，明天是十五了。

　　二、落地花开

　　酒太浓，陶子璇感觉似乎有些微醉。她不是一个经常买醉的人，只是今天是特别的一天。她要在这一天祭奠一个人，一个已经逝去的人。

　　“要不要我陪你喝一杯？一个人喝酒真的太寂寞。”耳熟的声音在子璇耳畔响起，那似曾相识的声音让她迷糊的大脑有一丝清醒。然而，今天的她实在是太醉了，醉倒她不想清醒的地步。

　　“好，一起喝。”子璇听得了自己醉熏熏的声音，低沉而迷离。

　　“一杯蓝色眼泪。”年轻女子稚气的声音在酒吧吵杂的音乐声中显得特别的清晰，是子璇喜欢的音色。

　　“为什么偏偏是蓝色眼泪？不要，不要。我不要喝这个。”子璇挥动着双手，散乱的眼神带着不知名的伤痛。

　　“那你说喝什么酒。”声音带着好奇的探究。

　　“迷离罂粟。”子璇笑起来，银铃般的笑声带着蛊惑的味道。

　　“迷离罂粟？”对方惊讶的望着子璇，然后沉思片刻，转头叫道：“两杯迷离罂粟。”

　　子璇开心起来，她喜欢这样的顺从。“好乖的小朋友，姐姐今天请你喝酒。”她抬起手抚摸那晃荡在眼前的乌黑的头发。

　　噗嗤的笑声荡漾在子璇的耳畔，戏谑的声音轻声道：“迷离罂粟可不是小朋友喝的，我也不是小孩了喔。”

　　“胡说！我说你是小朋友就是。不然，姐姐不请你喝酒了。”子璇任性地将侍者刚刚送到桌前的酒揽在了身侧。

　　“好，好，我是小朋友。”无奈的声音响起。

　　“给你。”子璇满意的点头，伸手将酒杯递给对方。“干杯！庆祝……嗯，庆祝今天晚上的个特别的夜晚。”

　　“干杯。”

　　酒杯碰触的声音清脆悦耳，暗红色的酒如同人体的血液般滑入咽喉。

　　酒吧的吵杂的音乐不知道何时渐渐换成了抒情的乐声，子璇突然抱着身畔的人失声痛哭起来。

　　淡淡忧伤的音乐，仿佛是为了放大她的悲伤般，子璇像个孩子似的紧紧的抱着眼前的人，喃喃道：“不要走，不要走。不要离开。求你……”

　　温暖的怀抱让子璇渐渐停住了哭啼，她贪婪的吸取着怀抱中的热度，仿佛下一秒便会失去般。

　　额头的热度升起，子璇感觉更加迷糊。昏沉沉的头，让她想不起是如何离开了酒吧。她只记得最后在她倒在了一张温暖的床上。

　　人的体温如如迷药般，子璇沉沦在无边的热度中。热，更热一点，让这样的热度融化心底厚厚的冰层，子璇的手无意识的抱住了那温暖的身体。

　　“洛，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子璇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她抱着眼前的人，头埋入那温暖的怀。

　　或许是哭得太累，又或许是酒精的发挥了作用，子璇在怀抱中昏沉沉的睡去。

　　三、沙漏

　　天色微明，子璇在黎明是曙光中醒来。陌生的房间，微弱光线下似曾相识的面孔。她如同惊慌失措的孩子般逃离开。

　　汉莎大酒店的大厅灯光异常的明亮，子璇却感觉头说不出的昏沉。她只记得有人邀请她喝酒，然后她醉了，最后的记忆是温暖的床和人的体温，除此之外，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如同被谁追赶般，子璇迅速穿过酒店大厅，走入清晨的大街。微凉的空气，让她混乱的思绪变得平静下来，脚步放缓，那个理智成熟的陶子璇似乎又回到了这个躯壳。

　　昨晚只是一场闹剧，陶子璇轻声对自己说，谁也不认识谁，踏出酒店，昨天便成为过去。

　　掏出手机，时间六点三十一分，还有一条未读的短信。

　　打开。

　　“昨天是洛歆的生日，你忘记了吗？还是你是如此冷漠，冷漠到遗忘了这个人存在。”

　　握着手机的手有数秒钟的停顿，然后，子璇点了删除。

　　是什么把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她再也看得不到光芒，那个曾经指引她前行的光芒，无论是夜晚，还是白天。

　　时间回到十年前。

　　陶子璇的出生是一场灾难。她的母亲因为她的出生而死亡。据说医生问过父亲是要留下小孩还是大人，父亲选择了留下小孩。可是，一心盼望得子的父亲却迎来了一个不受欢迎的女孩和失去妻子的伤痛。

　　出生的不详，似乎注定了陶子璇的孤僻。父亲的再婚，对她而言更加速了她的沉默。然，她没有想到会遇见洛歆。

　　洛歆，父亲再婚对象的女儿兰馨的朋友，那个偶然踏入到她生活中的人。

　　她还记得十年前的那天，洛歆踏着阳光像她走来，对她伸出手，微笑着说道：“我们做朋友吧。”洛歆，笑得很灿烂的，那样明媚的笑容如同阳光般扫去了她心底的阴郁。洛歆，成为了她的第一个朋友。

　　本以为洛歆会成为她生活中的光芒，可惜，世事难料，她最终依然什么都没有抓住。除了，那些破碎的记忆。

　　如果遗忘过去等于背叛，那么就如是吧。陶子璇顺了顺微卷的长发，抬头望了一眼天边隐隐升起的太阳，露出嘲讽的笑。

　　五指张开伸出手朝向太阳的方向，微弱的光线穿透指尖洒落在陶子璇的额前，无论她如何的想要抓住这些光芒，它依旧不受她意志控制的在指尖漏出。如同时间的沙漏，最终什么都把握不住。

　　早晨还有设计图要交出，她想了想，朝着公司大厦的方向走去。

　　当太阳的光芒透过十六楼的落地玻璃照耀到办公室的黑色木桌上，陶子璇已经调整好了所有的情绪。

　　卷起的长发，干练认真的表情，熟练的鼠标和键盘操作，一切显得是如此理所当然，又是如此的和谐，和谐到了如同看到了机械流水般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