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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00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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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月华是被周瘸子媳妇儿的事给吓着了,她没想到董彪那伙人对男人恨,对女人更下得去手。周瘸子媳妇儿那里被插了根棍子,谢月华想想就不寒而栗。董彪现下还只是动手动脚小打小闹,可保不住哪天也会把使在周瘸子媳妇儿身上的手段用在自己身上,到那时……
谢月华不敢想,说到底,她也只不过是个普通人家出来的女人,要不是进了县衙,遇上陈秉安,她也不会淌进这趟浑水里。原想着跟了个有出息的男人,后辈子吃穿不愁,却没想好日子没过几天,就被人整进了牢里。谢月华扔记得陈秉安刚死的时候,娘家人派人来劝她,让她赶紧改嫁,她却顾念着陈秉安待她的情分,不肯丢下无依无靠的冬良。竟不想,这一留,就招惹到董彪这个祸害。
谢月华是真的怕了…
冬良赤着胳膊,轮起斧头使劲劈在木桩上,粗壮的木头瞬间化为两半。冬良犹不解气,挥起斧头把木柴劈的啪啪响,泥地上震出道道细纹,就跟他此刻的心境一样。
又咋啦?梨花怔怔地看着冬良,他那好看的眉头皱成道川字,双颊黑的像块锅底,梨花蹙着眉很想帮他把额上的皱纹抚平,却被他身上散发的怒气震慑住,不敢上前一步。
谢月华打点好了包袱,慢吞吞从房里出来,走到院子里。
冬良劈着柴,木屑翻飞,跟下雪了一样。
谢月华踌躇着开了口,“冬良,我明日一早去找王车夫,后日就走。”
冬良没吱声,手上的斧子挥的越发用力。
谢月华等了等,等不来回应,无端地觉得委屈。
她自来是个窝里横,在外面捧着这个笑着那个,谁也不敢得罪谁也不敢惹,就算吓破胆儿了,也只晓得躲,偏在家里,在陈冬良面前,她却能挺直腰杆,呼来喝去。
“我又没欠着你,我答应你爹的事,都做到了……你妻也娶了,日子也能对付着过了,何苦还赖着我不放?”
“谁赖着你了?”冬良放下斧子,把散落一地的木头砸进柴堆里。他只是生气,谢月华被董彪骚扰了那么久,竟从来都不肯对他讲半句。
“那你啥意思?”
“我……”
冬良抹把脸,他能说什么?他能拿把刀把董彪批了,告诉谢月华不走吗?冬良没有一刻如此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要忍气吞声过安生日子,这操/蛋日子谁都留不住,谁也护不了!
梨花忧心地看看这个,又看看哪个,相公生气了,漂亮姐姐也生气了,他们又吵起来了。梨花躲到廊柱后面,上次吵完架,相公好长时间眼睛里都没有她。
冬良气得说不出话来,谢月华索性撒起了泼,“你什么你,你就是存心害我,你明知道彪子不是个好东西,你……”
冬良被她噎地气不打一处来,“别嚎了!明日,我去给你找车夫!”
冬良说完,把手里的斧子往地上一扔,哐当两声砸到梨花脚底下。
梨花吓了一跳,从柱子后面钻出来。冬良心气不顺,狠狠地瞪了眼梨花,“傻站着干嘛?碗洗了吗?”
梨花觑着冬良脸色,怯怯地不敢吱声。
“有话好好说,发什么火?”谢月华走上前来,把斧子捡起来,笑着道,“梨花乖,进屋里去,别惹他。”
梨花点点头,看了眼冬良,乖觉地躲到屋里去。
谢月华转身麻利地收拾起满地狼藉,一边整理一边说道,“我走了后,这家里就剩你跟梨花两个人,你也这样无端拿她出气?”谢月华问完,不等冬良回应,又自顾自往下劝,“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晓得身边有个人的好处。梨花是傻,可媳妇儿要那么聪明做什么?会给你做饭,给你缝衣,给你生娃,还求什么?你不看其他人,就看我跟你爹,我谢月华大字不识一个,不还是嫁了你爹?”
“你又来了……”冬良抚额,不想听谢月华的唠叨。偏谢月华拽着他不放,“我这是跟你说的掏心话,臭小子,知足吧。”
冬良默然,若说这个世上除了爹娘韵书还有谁会真心实意的待他,那只能是谢月华。
这个女人二十岁年华芳盛到了他们陈家,给他爹做了续弦。那时候陈大少爷不明白,谢月华没样貌没才学出身也不好,他爹堂堂一个锦州县令怎么就在众多女人中,偏偏选中了她。陈大少爷自小骄纵,看不起字都不识的谢姨娘,所以平日里没少给她难堪。谢月华忍气吞声,照样待她好,当时他还只当她是因为家里没背景,不敢反抗,暗地里很是鄙视了一番。及至陈家出了事,树倒猢狲散,那些有背景的,有出息的,跑的一个比一个快,只剩个啥都没有的谢月华,不离不弃守着陈家。他到那刻才知道谢月华的好,才真正的打从心底里认可了这个姨娘。
可是现在,青梅竹马的韵书定亲了,待他极好的谢姨娘也要走了……
冬良叹口气走进卧房,梨花露在外面的脑袋像听到震动的乌龟,一下子缩了进去。床铺抖动,很快就鼓起一座小山丘。冬良愣了愣,不明所以地走过去撩起一边被角,蹲下/身朝里看了看。梨花两只眼睛鼓的圆圆的,衣裳完整压根儿没有睡。
“你不怕憋死么?”
冬良掀开被子,将梨花拖出来。
“你躲里面做什么?”
话虽说的轻柔,可他的表情看起来却那么失落。梨花抬起头来,目光落到冬良脸上,英气的眉依然皱着,皱的她心里不舒服。梨花进屋的时候,还对自己讲不要对发脾气的臭相公好,不理他,不给他暖床,可眼下却忘了自己的话,只是伸出手来,抚上冬良眉头。冬良一怔,身体本能地往后倾,墨似的眸子狐疑地看向梨花。
“抚抚,不愁,冬良不愁……”梨花说着,身子往前倾了倾,触到冬良好看的额头。轻柔的小手缓缓抚过眉心,冬良愣了愣,看着梨花一脸认真的样子,胸口涌起一股暖流。韵书有家有爹娘,谢月华有路有畏惧,她们早晚都会走的,可无论如何,他还有眼前这个傻媳妇儿,傻媳妇儿不会走,会一直跟着他……
冬良将梨花的手放进掌心握了握,道:“你往里边去一点。”
梨花听话地往床铺里边挪了挪,见冬良脱了鞋就要坐上来,慌忙伸手止住,“别慌,别慌……”
“嗯?”
梨花有些不好意思地抚了抚凉凉的被子,嗫嚅道,“梨花忘了给你暖被窝……”
“没关系。”
“啊?”
冬良去了外衣,掀开外侧的被子躺了进去。
这大概是成婚以来,他们第一次睡到了一张床上。
梨花只觉万分惊奇,她从来都是一个人,没有和人躺一处的经验,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忍不住侧过身,盯着冬良瞧。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觉得他长的好看,额头光洁,眉眼俊秀,笑起来像夏日荷塘上吹过的微风,浸人心脾,这会儿离的这样近,梨花忍不住从冬良的下额一直琢磨到双眼的睫毛下,他的下颚跟她见过的好多人都不一样,他的睫毛也比旁人浓密。梨花忍不住伸手去摸,却被冬良挡了下来。
“睡觉!”
冬良闭着眼,也知道梨花在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