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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江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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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誉并不明白傅安歌为何会如此谨慎于那人的情绪变化。直到他听到婉婉的那一声低呼,魔心。
傅安歌心中愈发不安,这群江湖中人脑子里长的都是草吗?居然还以所谓的大义来要挟父亲自我了断。
沈复此刻身体有一瞬的僵硬,他没想到自己观察路线居然就发现了人群之中的那人。那人面容就仿佛照着父亲的面容勾划,他亦见到了向来一举一动都板板正正嘴硬又最是心软的兄长,还有总和自己吵吵闹闹的妹妹。
所以,当时神智不清的自己是凭借本能,找上了真正的父亲?
上官誉没想到自己还真的对上了那个男人的视线。一直面容无丝毫动容的男人歪了一下头,嘴角微微上扬,倒是笑了。
上官誉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个笑容,仿佛高高在上的神邸,在那一瞬间起了游戏人间的心思,众生皆其掌中之物。
“还真的甚是相似。”
他说话的嗓音和自己一点都不似,也难怪那位婉婉一听便辨别出两人的区别。
“傅文渊!你果然有不臣之心!”
“你们父子二人居然联手戏弄天下人!”
“可怜无尘大师,还真的以为你殒命于那一场大火。悔恨是自己的一句推命拆散了一桩姻缘,误了你的姓名,郁郁而终。”
“无尘大师,那是谁?”傅清越着实不明白为何有人提起了这人,在场放言贬低父亲的人愈加增多。
“大觉寺的一个和尚。”回答她的是上官誉,“坊间传闻其极善批命之术。他推算的次数寥寥可数却无一不准。而他在死前推算命数的最后一人是我的姨母。”垂眸的上官誉还是说完下半句,“昔日的上官家二小姐,今日的皇后。”
“皇后?”傅清越惊讶得睁大双眼,“意思是皇后也会找他算命吗?”
“什么批命?”傅安歌听得头大,“那老和尚就是撞上了一个巧合!他本来要批的命理跟上官家那两位姑奶奶一点关系都没有。”
“唉?”
“咦?”
便是先前一脸淡漠的婉婉也把视线转向傅安歌。
“别说三书六礼成了,只要一天没进过门,随时都有人想坏了这婚事。”想起那些过往,傅安歌觉得自己头又疼了,尤其是看着面前这位面容犹如照着父亲面容复刻出来的弟弟,愈加心烦,“这到底造的哪门子的孽!”
“这位仁兄,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白蘅之是真的好奇了。
“上官家的姑奶奶····”傅清越关注的却在另一点,“大哥你喊誉哥哥他母亲和姨母是姑奶奶,那我们两家岂不是本来就认识的吗?怎么没听父亲和你提起他们?”
“无尘?那是谁?”说话的人语气依旧平和,却是真的带着疑惑。
“宝藏?有些是真的,有些是假的。”
“既然是宝物,如此珍贵,那自然是能者得之。”
“虽有野心,却没有与之匹配的实力,付出代价,不是应该吗?”
只是侧身,只是折手,与之交手的却没有人再能站起来。
便是宋越和徐翎也察觉到面前的傅先生并非自己所熟悉的傅先生。
“安大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两人找到机会凑到傅安歌等人身边,压低嗓音发问。
“莫非真的像他们所说的那样,傅先生被那劳什子魔心给控制了?”宋越是个急性子,已经按捺不住要上前救人了。
“真是无趣。”顺手夺下对方长剑的人似乎已经厌倦了,而此刻与其正面相对的人们方发现他的双瞳已是金色。
“他入了魔!”
“沈妤妍她果然把魔教的心法给了傅文渊!”
“废话!她把沈复藏得那么好,只是用区区一本功法去讨傅文渊欢心有什么奇怪?”
“看来当年她大肆搜寻昔日爱侣邪王苏明羽的下落,根本不是因为苏明羽舍弃她选择素心斋的斋主碧锦,也不是为了魔教的权利,而是因为苏明羽当年也出现在长安,她是认为苏明羽对傅文渊出手,她要报仇!”
“原来我师母当年的死,真的和沈尊主脱不了关系。”白蘅之轻啧一声,没想到如此混乱的情况之下,居然还能听到如此般内情。唉,昔日的圣教少主苏明羽和圣女沈妤妍也曾是人人钦羡的一对爱侣,结果都琵琶别抱,而且今日你杀我夫,我便改日夺你妻命,正可谓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大家不死不休。唉,这到底是何等的天意弄人啊!
“傅文渊!你还我师父命来!”
只是遗憾的是,携带气势而来的这武僧打扮的年轻人轻而易举地被人扼住咽喉。
“镜尘师父!”
“镜尘师兄!”
本群攻而上的诸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前进的步伐。
“聒噪。”
被扼住命脉的青年人青筋毕现。
“父亲!手下留人!”傅安歌上前一步,他是真的察觉到杀意。
“傅先生,打打杀杀这些事,交给我们这些小的来办就行了,哪能让您老人家自己亲自动手呢?”宋越随之高喊一声,他是发自肺腑,“别让血沾了您的手。”
“沾在我手上的血,也不少了。”
不对啊!傅先生这回应不对啊!
宋越求救的眼神自动转到徐翎身上。
“父王!颍州水灾,镜尘他曾率僧众救助百姓,受惠者不止千人。”眼见情势愈发不受控制,傅安歌撩起衣摆,低头伏拜,“纵然他有冒犯之举,可功过相抵,儿臣恳请父王看在颍州百姓份上,宽恕其性命!”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儿臣知晓。”半起身的傅安歌眼眸十分坚定,开弓没有回头箭。
“那你现在是以何身份?”
“臣,亦是子。”
“看来你是改变了主意。”
“这个天下,不该是如今这般。百姓,何辜?”
“阿弥陀佛!”半空之中,有一声佛号。
“释空大师!”
“是释空大师!”
“是大觉寺的主持,释空师父!”
手持佛珠,步履稳健而来的老僧人行了一个佛礼,“老衲可否恳请殿下饶了这不成器的弟子一命?我那无尘师弟门下一脉亦只有这一个弟子。”
“释空大师为何会尊称傅文渊为殿下?”
“大觉寺便是被戏称为皇家寺庙,与傅文渊又有何关系?”
旁观者自然有不解。
“昭文殿下。”释空颔首向另一人问好,“一别经年,能再度相见,确实有缘。老衲替寺中小僧静如问句安好。”
宋越这下子还哪里听不明白。昭文,独孤世家遣人前来寻义父共谋大业的时候,可不止提起一次。昭文,原属泾河王一脉,生母不显,红丸一案后尚在襁褓的他就是一个烫手山芋,可懿德太子的嫡长子即当年的皇太孙感触其身世,将其过继在其名下。可惜皇太孙体弱,这位昭文殿下也没怎么出现在人前。高宗即位后,那位昔日的皇太孙依旧体弱多病,作为皇太孙膝下唯一的子息,自然也随之消失在人前。
“静如小师父至情至性,他替昭文所做的,昭文铭记于心。他日,必定登门拜访道谢。”站立起来的傅安歌终究是用了曾被自己舍弃的名。
这下子,宋越哪里还不明白,独孤家的情报没错,自己和翎少也没堵错人。
“殿下当年选择离开,是不想同室操戈,更不愿见生灵涂炭。”释空颔首表示明了,左手的佛珠在轻轻转动,双眼移向另一人,“殿下是聪慧之人,看得透彻,可我师弟他们终究是俗人,未能勘破。还请殿下,宽宏大量,高抬贵手。”
扼住镜尘命脉的手松开。
得以重新呼吸的镜尘踉跄走到释空身后,一脸难以置信,“方丈,您方才是说,他便是那位在佛前抄下三千卷经书的彦安殿下?”
大觉寺被戏称为皇家寺庙,便是因为供奉在佛前的经卷里不乏皇室中人亲手抄写的经卷。而其中,最为寺庙中人夸赞的便是昔日皇太孙彦安殿下于九龄之时为病重的太子殿下亲手抄写的祈福经卷。
“传闻之中体弱多病的皇太孙,居然摇身一变,成了风流名士傅文渊。”说话的人缓步从林木之中步出,他虽然在笑但笑意不抵眼眸。
“苏明羽!”
“是邪王!”
阻止苏明羽前进步伐的是凌空落下的利刃。
“沈师妹,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苏明羽眼眸丝毫不抬。
而能被邪王亲密称呼为沈师妹的亦只有那一人。
“苏明羽,我说过,你但凡动他分毫,我必定回敬你千倍百倍。”
“沈妤妍,就本教的圣物,在他手上,就足以让他死上千次百次。”苏明羽身上的杀意丝毫不遮掩,“皇太孙也好,傅文渊也罢,如今这天下,群雄逐鹿,都容不下他。”
“你说的没错,这天下本来就该能者居之。”轻描淡写般接下苏明羽一击的男子甚是认可,“只是,不管是他们还是你,都让我等得厌倦了。”
厌倦?
苏明羽双瞳一缩,当即收力后退。
“释空,你说,你们是不是跟他一样,都忘了底线这一回事?”
本谷欠相助却没能帮上忙的释空一愣。
“他当他的承永帝,我当我的傅文渊。彼此互不过问,这样不是很好吗?”
承永帝,今上的名讳。
作者有话要说: 九龄:为9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