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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江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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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誉曾经设想过许多种可能,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父亲,不仅还活着,而且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那个男人,是真的能以天下为棋盘。
他毁了圣教的魔心,当他选择不再隐藏自身之时。
即便是苏明羽,面对他亦不过是蜉蝣撼大树。
宛丘,是皇陵所在之地。而驻守皇陵的,却不止人前这些,而如今他们都身披重甲手持利刃,重见天日。
上官誉还见到了东月谷的来人,可那并非他记忆中的谷中人。他们此刻,是可以上沙场征战,杀伐决断的兵将。而他们都对他屈膝跪拜以示臣服。
又是一日晨光正好之时。
上官誉前去向母亲问安,这一日母亲更是细细地为自己做了妆扮。
她要和自己去见那个男人,那名他理应唤为父亲的男人。
“你未出生的时候,你父亲便过继了族中的一名失怙的孩子到膝下,你是理应唤他一声兄长。那孩子,倒是讲规矩得很。”忆及那些过往,她描眉的动作一缓,“那时候,见着他教导那孩子读书识字,我便想过,日后唤我母亲的孩子若是不听教导,该是我劝他呢还是他宽慰我。”
上官誉终究没有问出那句话,父亲隐瞒您的事,您究竟知道多少。
“你就是那个不要脸的婢子!”
更让上官誉措手不及的是,他的母亲,上官昭,一见偕同沈复于廊下行走的沈妤妍,亦不顾仪态,便张牙舞爪地要撕了对方那张娇艳的容颜,“不要脸!”
“谁不要脸了?”沈妤妍倒也没诉诸武力,而是以最本能的方式去回击。
“就你个臭不要脸的!伪装成什么流民之女,装成另外一个人亲近钰哥哥,还趁人之危用下作手段爬床了。”
“什么下作手段?呸!我也是遭人暗算。那时候我是为了救他。”沈妤妍自然不认这一指控。
“救人还能救到床上去。”一想起当时的情形,上官昭气得一把薅下沈妤妍发髻上的海棠花簪。
“你居然敢拿了我这花簪?”
“我不仅拿了,我还毁了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花簪是从钰哥哥手上讨来的。”
“你以为我奈何不了你?”沈妤妍手上却是一支点翠簪,“这簪子你当时到手后可是在你妹妹面前没少炫耀吧?”
沈复也愣住了,他认知里的那位母亲此刻就像一个和人怄气的女童般,动用内力毁掉了那一根簪子,而这一切只是因为她的花簪被对方毁了。
“我饶不了你!”
“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看着那二人又扑在一起揪头发扯衣服,沈复和上官誉面面相觑。
“我无耻?你就柳下惠了?”
“你就是别有用心。”
“我沈妤妍算不得什么正派人士,美色当前,当然是先睡为上。”
“好啊!你可算是承认了。明明还有别的办法救人,你偏偏选择最为下作的法子。”
“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你上官昭不也趁机睡了吗?要不是我,他能被人暗算?我要是睡不了他,你能睡得了他?你还能跟我一样食髓知味,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你一无名无分……”
“你那时候只是婚约候选人之一,又怎么个师出有名了?”
在一旁旁观且束手无策的上官誉和沈复对视一眼,甚是尴尬,他们,似乎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话语。
如今名为昭文的男子,更是头疼得伸手扶额。幸好,此刻只是他自己一人出来走走,被蒙在鼓里的清越尚未捋顺其中条理,亦未起。只是这两位都可以说得上是自己的长辈,自己的身份着实不宜有所作为。
“咳咳。”重重的清咳一声,成功让撕扯在一起的上官昭和沈妤妍分开,背对而立收拢身上的衣裳。
“二位,此刻晨光正好,往日主上便偏爱此刻之景。不巧,长驻越阳的文家上贡了一批珍宝锦缎,主上已吩咐送往诸宫室,二位不若趁此机会,梳洗打扮一番,与主上共用膳。”说话的是一美髯公,而其身后还站立着两列侍女。
不可否认,上官昭和沈妤妍都心动了。而待那二位离开,这位美髯公方躬身行礼,“下官贺之洲见过三位殿下。”
沈复和上官誉尚未习惯此等称谓,幸好还有长兄在。
“贺大人无须多礼。”昭文自然认得来人,“贺大人乃东宫属官,父王尚在宫中之时,一切内务事宜皆由其操持。”
贺之洲甚是欣慰,“今日得见三位殿下,下官心中甚是欢悦,此刻便是死亦无憾。”
“贺大人,此言万万不可。吾已离宫多年,吾弟之教导亦离不开你。”
“下官定当竭心尽力,教导二位殿下。”
上官誉很快便明白为何昭文如此般看重这位贺大人。这位贺大人当年自请贬官,看守皇陵,便是在此处蛰伏等待旧主的归来。
“下官本以为待天下明主重现,主上方归来。”贺之洲漫不经心谈起了昔日的往事,“毕竟主上可是让他们去寻明主。”
“他们?”
“他们的真实身份无人知晓,只有一个代号。白虎,朱雀,玄武,穷奇,梼杌,饕餮,对了,还有白泽。甚至,他们连代号都不为人所知。可他们就是有办法出现在他们想出现的地方,去引导着他们所青睐的明主去争夺这个天下。”贺之洲的视线望向前方回廊走过来的漳州杜家家主还有其身后的二人。
上官誉认出了来人,是布哈斯赫和乌兰托娅兄妹。
“玄武,好久不见。”而比昭文等人更早与他们相遇的是一文士打扮的男子,而跟在他身后的是宋越和徐翎二人,“多年未见,你居然愿意离开这龟壳。”
“梼杌。”这位杜家的家主,杜诚一言点破来人真实身份。
“军师,二位是旧识?”宋越觉得军师这一个不为人知的名字更为霸气。
“是啊,旧识,多年旧识。”感慨着的人,面上的神态似笑又非笑,“差一点便是各为其主,在战场上斗个你死我活。”
“你看中的两位弟子?”杜城将话题转移到对方身后的宋越和徐翎身上,“承你衣钵?”
“不错。他们二人均有些为将之材,正符合我梼杌一脉学术。倒是玄武你,不是以血脉为传承,怎的和西凉有牵扯?甚至将手下的铁骑交了出去。可是想叛国?”
“叛国?如今金銮殿上那一位不过窃国之贼,主上的血脉方为正统。何况小殿下文韬武略,既然能平定西凉诸国,为何就不能登西凉尊位,借势而来为这大周之主?玄武亦不过是为正轨而为之。”
“什么大周之主,我爹他不就是一个风流世家子吗?”乌兰托娅听得糊里糊涂,“杜将军你之前不是说我们爹所在的世家势大,即便人口凋零到就剩他一根独苗也被皇帝忌讳。所以他绝对不能留在西凉,否则皇帝就以为他要用西凉的兵谋反,会掀起两国交战,生灵涂炭。”
“好像这样也没说错。”徐翎摸着下巴,他这些天可是没少恶补这些消息,“皇家确实也与世家联姻,和世家多少有些关系。懿德太子一脉也的确就先生一根独苗。”
“你这么说,也好有道理。”乌兰托娅觉得这说辞也找不出什么问题。
“进可为大周之主,退亦为西凉国主。梼杌,你也确实是好算计。”
“又怎比得上白泽你?”对于这突然出现搭话的第三人,杜诚话语也算不上友善,“你不也押宝在大殿下身上吗?”
“我不过是因为法之界限,与大殿探讨几番。”
“不过以法为由而已。”梼杌冷笑,“主上岂会看不破你的小把戏。”
“主上便是主上,我白泽又岂敢在主上面前班门弄斧。”白泽微微一笑,“只是昔日最为杀伐果敢的穷奇,居然会偏居安隅于东月谷一角,才是最为稀奇。”
“别忘了,还有朱雀。”杜诚提及另外一人,“我们从未见过亦未打过交道的那人。”
“也是时候该上去打声招呼了。”贺之洲出声提点,“往后诸位殿下可避免不了和这几位臣下打交道。”
乌兰托娅见着了上官誉,不禁想挤过去闲话一二,可惜的是贺之洲并不给她机会。
而比贺之洲更早抵达殿外的却是上官誉曾见过却也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上官蓉。
而她,便是朱雀。
乌兰托娅忍不住惊呼一声,她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了看上官誉,又望了望坐在上位的男人。
有侍官前来禀告,太子率兵前来,仅携三位从属要见这行宫的真正主人。
上官誉再一次见到了那位太子表弟。而他所追求的一切仿佛一个笑话。
“他跟他父亲倒是相似。”
上座的男人是这一句话,也算是对太子身世的一个定论。
“确实。我苦心教导他多年,却依旧无法改变他和那人骨子里的相似性。”上官蓉语速甚是平缓,“若为天下之主,百姓之不幸。”
“母后!”
“我其实并非你生母。”上官蓉平静地说出来隐瞒多年的事实,“你亲生母亲是你父皇宠幸过的淑仪,或许深爱过。我从未怀过子嗣,我只是顺应时势,理应怀孕。”
“不可能的!”
“只是你父皇心更狠,去母留子,甚至不惜对我用药,促使我早产好移花接木。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上官蓉抬眸,“你并非我亲生子之事,你父皇早就告诉你了吧。否则你也不会想着为胡家翻案。毕竟,胡家,才是你生母的母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