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那位大人》文澈

39、江湖

　　吴茗担心地策马上前，自从公子那天和傅公子私下密谈之后，一直这般心事重重的模样，这着实让他放心不下，“公子，怎么了？”

　　在吴茗连唤几声后，上官誉方回过神来，歉意一笑，“无事，只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无事便好。”吴茗亦不追问，将话题一转，“我师父来信了，说亲自过来接应我们。”

　　“王师父要过来？”上官誉有点意外。

　　“嗯。师父说了，他们在曲靖等我们。”

　　上官誉还未反应过来身体便条件反射地松开手中的缰绳，一个回肘格挡，制止了对方的下一个动作。来人是一位姑娘，一位美得让人过目不忘的姑娘。只是此刻，这位姑娘脸上的神色谈不上好看。而她一开口亦充分明说了她此刻的心情并不愉悦。

　　“我不是让你跟徐翎他们走了吗？你怎么还敢回头？”佳人杏眼一瞪，话语间又气又恼。

　　徐翎？他们？

　　“上官誉，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你现在就跟我走。”

　　吴茗此刻也回不过神来。自家公子什么时候招惹了这一位姑娘？

　　上官誉也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丧失了记忆，忘记了这么一位佳人。

　　“誉哥哥，她是谁啊？”傅清越没想到自己缠着哥哥要到的骑马放风机会，和自己哥哥策马绕到车队末端见到的却是誉哥哥和他人拉扯的场面。

　　“沈复他现在已经走火入魔，我师父都不一定能压制得了他。”

　　沈复?莫不是圣教那位少主?
　　上官誉对怀中女子的身份多少有了几分明了。沈尊主的弟子，那便是圣教圣女婉婉。

　　而随后出现的熟悉面孔让上官誉得以肯定他的猜测，因为来人便是白蘅之。

　　“上官誉，你疯了。居然连面具都摘下来。”白蘅之只是抱怨一句，“婉婉师妹，我只能再为你们拖延这一时半刻，你们好自为之。”

　　“阁主！”有人策马疾呼而来。

　　“别动手，我的人。”眼见婉婉要攻击来人，白蘅之立即出言劝阻。

　　驱马来到人前的男子见到面前这僵持局面，亦是一愣。

　　“何事？”白蘅之不得不开腔。

　　“苏尊主有令，若有必要，就地格杀沈复等人。”被唤回神的人双拳一抱，当即禀明来意，“属下便是听令前来传话。”

　　“看来我师傅和你师傅是不死不休了。”白蘅之觉得既是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可他们之间的事怎会牵扯到你上官誉身上?”

　　“想要上官公子命的并不见得是苏尊主。属下方才路过宛丘便耳闻不少正派人士相互商讨着要杀的便是沈复身后的上官誉。”

　　“你方才说什么?”上官誉松开压制婉婉的手腕，“你说，沈复和上官誉在一起?”

　　“正是。”那属下一愣，“那不是计划中的替身吗？”

　　“你……”婉婉突然一个翻跃，一柄短刺从右手衣袖中划出，直朝上官誉命脉而去，而那刺刀自然被上官誉手中的扇子格挡前进不了丝毫，“你不是上官誉!”

　　“我家公子怎么就不是他本人了？”吴茗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对自己家公子说翻脸就翻脸。

　　“宛丘！”尚未明白究竟是何事的白蘅之还是吩咐属下动身，“我们现在就到宛丘去。”

　　婉婉此刻亦醒悟，不再和上官誉僵持，侧身抢过还在懵懂中的傅清越，将人投掷向上官誉，夺马而走。

　　上官誉将人抱入怀中，“你没事吧？”

　　“我没事。”清越摇了摇头，可她随即想起了另一件事，“宛丘那地方，兄长昨日才提起，说是需在此处祭拜先人。”

　　说来也凑巧，傅安歌正策马过来寻人。见傅清越与上官誉共一骑，眉心微皱，“何事？”

　　“方才遇到了奇奇怪怪的人，说我们家公子非公子。”吴茗急忙应答，“后来又发现自己认错了人，便都往宛丘而去。”

　　“奇奇怪怪的人？”

　　“可不是奇奇怪怪。我家公子从来不认识什么徐翎。”

　　“徐翎？”听闻熟悉的名字，傅清越一愣，“翎哥哥？”

　　上官誉有点意外了，“你认识徐翎？”

　　“徐翎在宛丘？”傅安歌亦有点意外，据他所知，徐翎和宋越向来是孟不离焦，如今这二人都双手握权，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处？

　　“似乎，是和那位圣教的少主沈复在一起。”被追问的吴茗一时间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略一思索，傅安歌不禁倒吸一口气，“清越，你跟着你二哥，别乱走！”还未待回应，傅安歌便扬鞭驱马转身离开。

　　“二哥？”吴茗更觉得丈二摸不着头脑，“你二哥是哪位？”该不会是自家公子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和他人结拜为异父异母的异姓兄弟了吧？

　　“我二哥?他叫傅亦安啊。”傅清越也听糊涂了。

　　“吴茗，你暂且找个地方让他们都停下来休憩，待我回来后再走。”

　　“是，公子。”

　　一路上，上官誉想了很多，那一位打着自己的名号四处招摇的人是否和自己真的极其相似，到底是何缘故他必须要伪装成自己呢？

　　当利器划过鬓角，面具滑落一瞬，不止婉婉，在场的人都听得沈复那句嘶喊。

　　“父亲！”此刻的沈复是真的杀红了眼，连自己掉落在一旁的面具都无暇理会。

　　“你不是上官誉！”有人恍然大悟。

　　“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冒充上官誉戏弄我等?”

　　“上官誉这张脸，化成灰我都认得。怎么可能不是他?”

　　“放屁！沈复喊他父亲！上官誉那毛头小子怎么可能是他父亲?”

　　“这是他们的局！”

　　参与围剿的江湖中人因那一句父亲而陷入骚动，止步不前。

　　上官誉手中的扇子滑落。仿佛是镜子般，他见到了一张极其熟悉却又极度陌生的面容。而拥有那张面容的男子淡然自若地迈开步伐，而先前围堵他的诸人都不约而同地后退两步，看着他越过诸人，走近负伤的沈复。

　　沈复此刻彻底明了，真的是父亲，他没认错人。思虑如今之境，他愈发痛恨自己的自负，“父亲，孩儿错了。”我以为我可以保护你们，可最终还是将你们牵扯进这泥潭。

　　丝滑般的触感，沈复抬眸，单膝屈身的父亲正如记忆里般，轻柔地用手中的绢帕擦拭自己面容上的血迹，面色平静得如同擦拭的是昔日自己玩耍沾上的泥点。

　　“凡事，有为父在。”

　　虽然嗓音轻柔，但在耳聪目灵的江湖中人耳边不亚于一声惊雷。

　　“你果然不是上官誉！”

　　利刃出鞘之声不绝于耳。

　　“我提过，我名为上官誉吗？”只是一个抬眸，无丝毫波澜起伏的双眼，却让发声的人刹那间恨不到遁地隐藏自身。

　　“傅先生！”被引开的徐翎和宋越绕路回来救援却没想到见到了熟人。纵是向来稳重的徐翎忍不住惊喜出声。

　　“我就说亦安你突然没了消息，傅先生怎么可能在山上无动于衷。”宋越见到熟悉的人，话匣子怎么都关不上，“傅先生，您得好好说说他。哪有当哥哥的不认自己妹妹，还凶她。他让清越伤心得……”视线一转的宋越注意到执刀剑相向的诸人，未了的话语陡然一转，“这些人是……”巡视一周，发现了几个熟悉的面容，宋越才回想起自己肩负在身的任务，“翎少爷，我们本来不是该去找那位沈少主还有那位任性公子哥吗？这路我记得没岔……”

　　“傅……”有一乌发长须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上前一步，想再细细打量那人，这个姓氏多年前，他未入江湖之时亦是如雷贯耳，“傅文渊……”

　　“有趣！”有一绿衣老者笑了，笑声尖利似乌鸦鸣叫，“沈妤妍藏匿得那么久，居然是为了一个弱质书生。边老头，你死得着实有点冤。”话音未落，那道绿色身影已动，“既然这样，那就把魔心交出来！”

　　“这般狂傲的举止，真的是公子？”远远便见到一挥衣袖就如同击打苍蝇般拍飞一人的情景，吴茗不由得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爹爹。”

　　吴茗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耳朵出现问题了，可他身边的傅清越却是再度行动。

　　“傅姑娘，你不是答应我，只是远远看一眼吗？”吴茗心中暗暗叫苦。而待他追上去，他也有点绷不住自己的表情。

　　“大哥，爹爹他这是怎么了？”

　　“别过去！”傅安歌眼疾手快，拦住了傅清越，“父亲他，现在情绪不对。”

　　上官誉回望傅清越，他想起初见傅清越时她曾说过的一句话，誉哥哥你真的好像我爹爹。原来，这个像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像。

　　“怪不得婉婉师妹你的天女舞得以突破。”白蘅之想到了另一件事，“如今看来，当年沈尊主隐匿踪迹，便是藏在傅文渊身边。谁能想得到，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居然还真的是沈尊主的情郎。”白蘅之突然想到另外一件事，紧张地扯了一下上官誉的衣角，“实话告诉我，跟我喝花酒还把我灌得头晕脑胀的是不是你?”

　　“喝花酒?”上官誉的这个回应让白蘅之得到了预料之中的答案。

　　“果然不愧是父子。”吴茗忍不住小声嘟囔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