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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5 第三周目(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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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这一年雨特别多,妈妈总是抱怨洗了衣服很难晾干。看着雨水在窗玻璃上划过一道道痕迹,模糊了窗外的景象,沿途经过的人们撑着五彩缤纷的雨伞,像一朵朵蘑菇。
我下定决心,出去找阮白。
我已经确定凶手是谁后,当然不能让悲剧发生,不管是为了我们一家,还是祝芸。
首先我需要一个会无条件信任我,并且在前两个周目都相安无事的人,这个人无疑就是竹马。可如今恰逢竹马家中变故,她还不是时候跟他商量。
记忆中,阮白经过一个月的休养才从悲伤中释怀。但当初我还没意识到对阮白的心意,在他说“我需要一个人静静”的时候真的就乖乖躲开不加打扰。如今想起,只觉得自己蠢得死。这种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当然要死皮赖脸地陪着啊!
等我跑到阮白家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忘记了撑伞。
穿麻戴孝的阮白就坐在哥哥的身边,红着眼睛折叠锡箔,当亲属见到我来吊唁,顿时哭声响起。我在灵台前跪下磕头,阮白似乎并未留意来人。
跪拜完,我便走到阮白的身边,拿起桌上的锡箔开始折叠。阮白这才留意到人,抬起头看到我的时候,眼底一抹惊讶转瞬即逝。
“你来了啊。”阮白低下头,抿起嘴唇,嘴角微提:“我就知道你会来。”
他这句话简直像一把利刃,笔直刺向了我。我忍不住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阮白摇头:“没有,一点也不晚。”
我侧目看向他,忍不住红了眼。不是的,我真的来晚了。一周目的时候我没能在你最需要的时候陪伴着你,一直到我死了两次之后才真正理解生死离别的痛苦。
“对不起,阮白。对不起对不起……”我抱住了他,愧疚感压得我透不过气。
阮白突然被我拥住,身子僵硬着不动,良久后才抬起手回抱了我,但摸到我衣服头发都湿掉了,忙推开了我:“淋雨了?”
他忙站起身给我拿来了毛巾。
“不用麻烦了,反正家住的近,等会儿我回去换一下就好了。”
他不由分说地帮我擦干了头发,“真是的,感冒了怎么办?”
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反驳他,任由他帮我擦头发。
好像在小时候也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我在附近迷了路,也是雨水较多的季节,淋成了落汤鸡后被路过一个小男孩看见了,他大概在玩泥巴,身上脏兮兮的,但是皮肤出奇的白皙,像一块白玉。他说家就住在附近,拿来了自己的毛巾给我擦头发,等擦完了才发现,那居然是一块洗脚布!
所以这事我到现在还记得,简直是记忆犹新!
我把这件趣事告诉了阮白,希望他能开心一点。谁知刚说完,阮白露出了一丝淡笑:“惊蛰,你说的那个小男孩可能是我……”
“什么?!”
“我也记得有一件事,我在附近的泥巴地埋东西,回来路上天空下起了雨。回家路上居然是看见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小女孩正立在原地哭,于是我跑回家拿了一条毛巾。”
“蓝色的?”
“对。”
我和阮白一夕之间陷入了沉默。
所以说,我和他在更早之前就有过一面之缘?
阮白:“看来我们缘分不浅啊。”
之后我每天都来阮白家帮忙,一直到三天后,哥哥出殡。我也跟着去了,从哥哥的棺材被抬上灵车开始,阮白就一直在哭,一路哭到了殡仪馆。
追悼仪式结束后,便是等待火化。
我们在等候室相顾无言,火化结束后,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通知家属去装骨灰。在我强烈要求下,陪着阮白去了火化室。
当看到完整的哥哥变成了一堆白花花的碎骨头,阮白几乎哭到腿软。我扶着他走近,火炉里的高温还没散去,热浪扑面而来。工作人员将夹子交给我们俩,并提醒:“不要把眼泪掉落,不然逝者会走得不安心。”
我和阮白摸了一把眼泪,忍住了落泪的冲动,将大大小小的骨头都夹到了一边,工作人员用锤子敲碎,放在大力的电吹风前散热,十分钟后,他们将骨灰装进了骨灰盒里,由我们抱着走出去。
我们一直忙碌到傍晚才回家,在阮白家道别后,我就徒步走回去了。
雨水洗涤过的巷子,显得特别的萧条,斑驳的墙面,掉落的墙灰,几个孤零零的电线杆上面贴满了小广告。几乎每根电线杆旁边的墙壁上都被人用大红笔写着:请勿随地小便。
所以住在附近的邻居都心知肚明,不会有人依靠在电线杆旁边,如果有,那一定不正常……
我回家路上正好看见有个人立在电线杆旁边,可惜他是背对着我的方向,我并没有看清楚他的脸,只是觉得这家伙也太心大了吧……
正在心里暗暗吐槽,这家伙突然转过了头,那张脸我几乎让我吓了一跳。
我感觉自己胸腔里的心脏快要跳了出来,腿也跟着打颤。
这、这个人是卜安!
我忙转身,暗自祈祷他没有发现我。原来在更早的时候,他就已经潜伏在我家附近了?!那么一周目为什么会一直到两年后的大年三十才出现呢?!
等一等!我很早以前就觉得卜安长得和阮白有几分相似,可最近我去阮家帮忙了好几天,对他哥哥的照片看了不下几十次。我这才发现,卜安不光和阮白有几分相似,还和阮一方很相似!
我不由得对卜安的身份开始产生怀疑……阮白还有其他哥哥吗?
老实说,一周目时期我是在2004年下旬才开始逐渐走近阮白,其余时期他都是我作业的“搬运工”,并没有多么注意他。换句话说,我对阮白的哥哥几乎是陌生的。
得知卜安就潜伏在身边后,我每天都在噩梦中惊醒。但因为我在阮白最脆弱的时期陪伴在身边,他比一周目时期提早了半个月回到学校,人也精神了不少,当然学业一点儿也没落下。
我挑了一个双休日,约他去了意大利餐厅。
就是卜安所在的餐厅,这回下了血本开了一间包厢,阮白走进发现只有我们俩后愣了愣。
“阮白,我今天找你是有话要说。”
主厨一般都在厨房,不会轻易跑到前厅,所以我很放心在包厢里不会遇见卜安。而且这几天我都躲在暗处观察餐厅,摸准了卜安的工作时间后才行动的。
“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超越你的世界观……”我尽量压低音量在说,“我其实不是我。”
……
我将前因后果一字不差地全告诉了阮白,显然对方一时之间接收的信息量过大,有点卡壳。良久后,阮白才恍然初醒:“也就是说,你是两年后的你,你两年后会死?”
“呃……不太正确。”我纠正道:“我在一周目里是两年后死的,二周目是在一年后的暑假死的。现在已经是三周目了,我不想死。”
“那你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就是这家餐厅的主厨——卜安。”我抓住了竹马的双手,“你愿意帮我吗?”
“怪不得你会在哥哥的葬礼上出现了……”阮白小声嘀咕了一句,显然有些失落。
我知道当初我和阮白的关系并没有现在这么亲昵,所以那时我并没有来参加他哥哥的葬礼,可现在不同了啊……我握了握拳,暗自给自己打气,接着捧起了阮白的脸,郑重其事道:“阮白,我喜欢你!这是两年后的我来不及说出口的表白!”
“……”
阮白瞪圆了眼,定格在一个惊讶的表情,接着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得通红,“你、你突然……”
反正我脸皮是不要了,干脆全盘托出:“哎,都怪我愚蠢。我一直到两年后的秋季开学才发觉自己对你的感情,可是一直憋着不说,因为吃不准你对我的心意,一拖再拖,拖到大年三十成了永别。但好在老天给了我重生的机会,在二周目我看到了许多我不曾注意的画面,也发觉了你的心意,可这句表白依然来不及说,我在游乐园遇害时,看到你不顾危险跑来救我,真的很感动。”
“别说了,”阮白打断了我,低头道:“你两年后才发觉已经比我预料的早了不少了……”
“……你什么意思?!”
“哈哈没什么。”阮白有两颗虎牙,笑起来格外可爱,随机他收敛了表情,认真道:“我们还是计划一下吧,既然你说凶手一直潜伏在附近,我们先从动机查起,找到证据,才能抓他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