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之名杀死你》吊死鬼小姐

5、04 晚了一步

　　游乐园的重点项目无疑是鬼屋、云霄飞车、高空弹射一类的尖叫系列。祝芸一向胆子很小，玩了一趟云霄飞车，嗓子都给吼哑了。下来后就脚软的扑进了卜安的怀里，见他们你侬我侬的样子仿佛已经确认关系的一对情侣。
　　我一时之间摸不准卜安的态度，他态度温和，嘴角噙了丝笑，但那笑细看却未到眼中。这是典型的假客气，那么他又为什么要答应祝芸的约会呢？
　　莫非男人在这方面也极其虚荣，断然不会拒绝追求者，但也不会急着确认关系？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卜安无疑是个渣男啊！老姐果然没谈过恋爱经验不足，被骗了吧？！
　　“卜安叔叔，”我佯装亲昵地唤了一声：“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
　　“……”卜安一时之间愣住了，他琥珀色的眼睛望着我，仿佛透过我看到了什么，平静如水的眸子里一时之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抱歉。”很快，他收敛了神色，微笑着道：“我喜欢活泼的女孩子。”
　　话音刚落，一直端着架子装淑女的祝芸顿时舒展起筋骨，元气满满地拉着卜安：“走，我们去鬼屋闯一闯！我才不怕呢，呵呵，不怕呢！”

　　我的老姐们儿！你为了爱情实在太豁得出去了啊！
　　我想起祝芸的尖叫声就一个头两个大，一时之间将卜安那仿佛藏着千言万语的眼神抛之脑后。硬着头皮跟着他们进了鬼屋，老实说，我也很怕这些的。
　　这个鬼屋的工作人员也十分敬业，一进去就跳出个鬼脸，把跟在我们之后的一对情侣吓得从入口逃走了。祝芸也差点打退堂鼓，但她见卜安丝毫不为所动，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
　　“卜安，你好像不怕。”
　　“当你见过更可怕的场面后，这些虚假的东西便不值得一提。”
　　我拉着祝芸的衣角，跟在他们身后，此时听到卜安的回答，觉得很有意思。这话意思是他见过更可怕的事？转念一想，他年纪轻轻便父母双亡，或许指的是这茬？

　　当我们走进一条曲折的小路时，卜安停下了脚步，祝芸有些害怕，催促着我们快走。
　　“别怕，这里道路狭窄又曲折，通常不会设置吓人的关卡。”卜安出口安慰道：“我观察了一下，这里又刚好是个监控盲区。”
　　“嗯？”祝芸不明所以。
　　我也跟着迷茫起来，他这话是几个意思来着？他想在盲区做些什么不可描述的事吗？
　　绝对不可以，撇开他是未来姐夫不说，祝芸现在还是未成年呢！我刚想着要阻止，眼前便出现一道寒光。我在鬼屋这个环境里相当于是个瞎子，这道寒光则显得格外刺目，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温热的液体溅了一脸。

　　我的呼吸一窒，那股熟悉又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我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看的方向是否就是卜安所站的位置。
　　“你……”
　　“惊蛰。”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时候我并没有和卜安提起过自己的名字，也许是祝芸说的吧。
　　卜安冷冰冰的声音再次响起：“计划只能提前了……”
　　还未等他说完，我立刻回头往着相反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播通手机。

　　嘟……嘟……嘟……
　　“……喂，阮白吗？！快来救我！我在星星游乐场！”
　　话音刚落，我的手腕就受到重击，手机被踢飞了出去。鬼屋里唯一的光亮被卜安彻底掐灭。
　　这一切发生不过几分钟，可为什么鬼屋的工作人员还没有发现异样呢，求求你们赶紧救人啊。
　　“救……”
　　我刚准备大声求救，嘴巴就被一双沾满鲜血的手给捂住了，卜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都是你的错，我要杀了你！”

　　当死亡降临，我脑子里走马灯似的闪过很多画面。
　　大年夜就是卜安杀了我全家吧，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究竟什么时候惹到他了？他一点都不具备谋杀者的专业素养，他们杀人会有基本的反侦察的手段，但他没有。
　　他做的一切都是疯狂的，不留余地的，只要置我于死地即可。
　　为什么呢？
　　为什么不惜毁了自己也要杀了我呢？
　　我想不通。

　　突然眼前闪过几束光芒，口鼻前的手陡然松了，他逃了。
　　鬼屋内的应急灯顷刻间全点亮了，我终于看见几个穿着工作服的人跑了进来，还有其中一个脸色惨白的少年。
　　我的意识逐渐模糊，耳边似乎听到了几个词汇。
　　“抢救。”“失血过多。”“家属。”……

　　那是一个漫长的黑夜，我在黑夜中徘徊许久。
　　我心想，自己的夜盲症无药可救，居然连一丝一毫的影子都看不见。一直到许久之后，我才看到一扇半开的门，我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推开门走了进去。

　　原木色的家具，床上铺着小熊图案的床套，床头柜上是一本打开的日记。我拿了起来一看。
　　【2003年3月2日雨】
　　卜安的生日，他约我去电影院看《两小无猜》，可我躲在屋檐下等了好久他都没有来。
　　我很生气，淋雨跑回家打算找他算账，可等我走到家门口，却看到了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画面。他就像一个被抽去了灵魂的驱壳，傻傻的坐在自家门前的阶梯上。没有眼泪、没有表情。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上前询问，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我走上前轻轻叫了一声，声音轻到我自己都听不清，可他却听见了，抬起头，那双空洞的双眼逐渐聚焦在我身上，虽然没有眼泪，我却觉得他是难过到哭不出来。我走上前抱住了他，他在我怀里抽噎了起来，我知道他不想被人看见自己脆弱的样子。
　　从这一刻起，我决定要当他一辈子的好哥们儿，永远都不跟他生气。

　　……
　　我想起来了，这一年，阮白家发生了变故，从小生活在一起的哥哥突然在家中自杀了。事先谁也不知情，因为他平时总是很开朗的样子，最终警察在哥哥卧室里发现了遗书，判定为自杀。
　　这件事是阮白心中的一根刺，之后大家如事先约定好一般绝口不提。

　　＊

　　阮白接到惊蛰求救电话时，几乎未作多想，便跑去了已经废弃的星星游乐园。据说游乐园当年发生了凶杀案而被停业，最终变成了一片无人为津的荒地，甚至有不少都市传说都在此诞生。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座荒地居然又重新恢复了营业，霓虹灯点缀着乐园，热闹非凡。
　　他想起当年凶杀案就发生在鬼屋，几乎是直觉操纵着肢体，他立刻跑去了鬼屋。果不其然，这里围满了人，救护车停在一边，就看到架子上抬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少女，尚且有呼吸。
　　他拨开人群，不顾阻拦的闯了进去。
　　入眼看到的画面几乎夺去了他的呼吸，那是他没能见到最后一面的人儿。
　　他清清楚楚的看见一只沾满鲜血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她惊恐的眼睛在看见他的一瞬间被温情填满。下一秒，冰凉的刀片划过大动脉，鲜血喷溅而出。她甚至来不及说一句话，便倒了下去。

　　他快步上前，用手堵住伤口，可血还是不断从缝隙中溢出。惊蛰倒在他的怀里，就像一个软绵绵的木偶娃娃，任由他不断地呼喊，也不会有任何反应。体温随着血液的流逝而逐渐变得冰凉，他知道一切都晚了。
　　医护人员姗姗来迟，从他手中接过少女，医生检查了一下后摇了摇头，一声叹息。
　　阮白这才像一台机器终于接上了电源一般，作出了相应的反应——流泪。泪水夺眶而出，混合着脸上的鲜血，看上去就像是流下了血泪。
　　又一个他在乎的人离开了人世，为什么每一次他终于想要勇敢地踏出一步时，这些人都会离开自己呢？
　　他从小就和哥哥争吵不断，父母将更多的爱都给了哥哥，因为哥哥样样都比自己强。长大以后，他终于知道哥哥在获得父母宠爱的同时，并没有亏待过自己，往往是父母送给他什么，他就立马去买一样相同的、甚至更好的送给他。
　　等他想通以后，想用自己人生第一份打工获得的金钱购买一台游戏机送给哥哥时，哥哥他却死了。他永远也忘不掉，当他推开哥哥卧室大门时，哥哥悬梁上吊的画面。他铁青的脸、吐出的舌头、还有因为本能反应挣扎导致脱落到一半的裤子……
　　当时他做了什么？
　　他搬了一张椅子，给哥哥穿上了裤子。
　　居然在最后他能做的事只有这些……

　　现在，他终于鼓起勇气，想要在大年三十这天与惊蛰吐露心声，得到的回应居然是他们一家被灭门。也许是上苍听到了他的乞求，再次给了他拯救她的机会。
　　——我来救你了，为什么，还是晚了一步。

　　“孩子，你有看清楚凶手的模样吗？”
　　许久之后，他才找回了一丝理智，听到警察在找目击证人，阮白抬起头：“看见了，那是阮一方。”
　　“阮白阮白！”一个妇人的声音打断了警察的询问，妇人跑了进来拥住了少年，“我孩子受了刺激，他的话不作数。阮一方是我第一个孩子，他绝对不是凶手。”
　　“阿姨，请您配合一下。”警察显然不会因为家属一句“不是凶手”就放弃怀疑。
　　阮白的妈妈低头轻吻了少年的额头，声泪俱下：“阮一方绝对不可能是凶手，因为两年前他就自杀了！呜呜呜……”
　　被触及到伤心事的阮阿姨哭得像个泪人，一时之间警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警察：“……”

　　“妈，我真看见阮一方了……”

作者有话说

　　这是二周目。“我”又死了。
梦里我就是在二周目知道凶手是谁的。每一次重生都会回到更早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