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往事》秋扇

7、七

　　七、心魔重重

　　孝谨小姐过世后，格桑老爷变得更加暴虐。他讨厌多杰，因为他身上有振鹏老爷的影子，他决定像振鹏老爷当年对待自己那样来羞辱振鹏老爷的儿子。他不让多杰读书，每天布置许多不可能完成的工作让多杰去做，完成不了就不给饭，可怜的多杰经常有一顿没一顿，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了。
　　格桑老爷对自己的孩子也不好，动辄打骂，悔陈少爷自小便体弱多病，格桑老爷却强迫他一天读十几个钟头的书，书读不完就不能睡觉。我经常看见这个可怜的孩子在他的马鞭里哀嚎。
　　只有一个孩子，格桑老爷给了她全部的爱护，那就是花蕊小姐的孩子，姑爷给她取名为忆花。
　　因为镇上只有一位私塾先生，就是格桑老爷给悔陈请的老师，姑爷便将忆花送来读书，每周来三次，早上送来，晚上派人接回去。
　　忆花小姐来读书的日子也是杨府里热闹的日子。格桑老爷只要一见到忆花，便眉开眼笑，倒像自家的闺女似的。忆花喜欢吃什么，用什么，他都早早就准备好。忆花和多杰读书的时候，他就坐在书房外的暖炕上摇头晃脑地听他们念书，有时，兴致好的时候，还能教下了学的悔陈吸两口水烟。
　　忆花对这位姑父也很喜欢，因为孝儒姑爷在家总是不苟言笑，而格桑老爷却总是想着法儿的编出各种有趣的故事逗她开心。在忆花心里，这个格桑姑父是自己最为亲近的人。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格桑心里，仍想着他的复仇大计。
　　忆花小姐12岁那年，格桑老爷领着同龄的悔陈前来提亲。鉴于孝谨小姐的遭遇，姑爷对这个妹夫素来没什么好感，便以两人年龄尚小为由，委婉地拒绝了，甚至，不允许忆花小姐再去杨府读书。这让格桑老爷大为愤怒。
　　为了报复，他联合自己在大理的朋友，买断了政府修路的钢源，又迟迟不肯发货，气得姑爷当场咯血。就在姑爷被送到大理就医的时候，格桑老爷以无人照顾小姐为由，将忆花小姐接到了府里，不久，就瞒着陈府，为尚不懂人事的悔陈和忆花办了婚礼。姑爷听说后，病情更为严重，几天后便过世了。
　　格桑老爷利用忆花与悔陈的联姻，以大家长的名义占有了陈府。然而没多久，悔陈少爷也得了重病。我们都劝格桑老爷给少爷请一个大夫，可他却不以为意地说：“如果他真是我的儿子，就该学会自己战胜死亡。”
　　他不仅不愿请大夫，甚至不让我们去照顾他，就连忆花小姐苦苦哀求也不听。最后，只有忆花小姐孤独地在房里陪着自己的小丈夫，她或许不爱悔陈，但悔陈少爷毕竟是她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可怜的悔陈少爷被他母亲接走，离开了人世。
　　那天，是忆花小姐最先发现了悔陈的死。她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叫人，我们赶到的时候看到她小脸苍白，一句话都说不全了。格桑老爷赶过去抱住她，安抚着叫她别怕。忆花小姐却狠狠地，也是第一次挣开了老爷的怀抱，她用小兽看着野狼一样畏惧的目光，怯怯地说了声：“别碰我！”
　　格桑老爷听了这话，像是受到电击一样，颤抖的手停在半空中，一动不动地望着这个可怜的小姑娘。他仿佛不认识忆花一样，细细地打量着她，仿佛在她身上，又见到了另一个影子。最终，他痛苦地发出一声嘶吼，砸碎了楼梯旁的两盆雏菊，踉踉跄跄地回到了自己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