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隐匿于星海》观聆

24、隐匿

　　方知有离开那家中古店，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但好在熬过一段路，夜晚的霓虹灯开始代替阳光进行工作了。

　　傍晚的闲暇时光，街道上散步的行人越来越多，方知有回头看向黑暗处的深巷，灰色的水泥地板渐渐模糊进无边的黑暗，仿佛刚才的经历是一场幻觉，路的那边也没有什么店铺。

　　方知有继续往前走，用不着去查看银行卡的余额，她光掂掂手上的提袋，也能证明刚才的经历不是假象。

　　虽说花了不少钱，但好在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眼下她也没什么心思再这么逛下去——主要是没什么财力再逛下去。

　　她正打算到附近的公交站点等车，刚走到街边的转角处，她看见两个身穿警服的城管正围着一个卖花卉的老爷爷。

　　在老爷爷面前，一块长方形的黑布平铺在地面上，上面摆放着几盆造型奇特的植物花卉，头发花白的老爷爷半蹲在墙边，两位城管双手背在后面，站在摊边俯视着老人。

　　方知有视线难免被这充满争端的一幕吸引。

　　老人似乎是蹲得有些久，腿脚有些不便，但他还是用干瘦如枯柴的手掌撑着膝盖，另一只一手扶着身后的墙，慢慢地站了起来，弯下腰一盆一盆地往旁边的三轮车上收拾着盆栽。

　　方知有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步履悠悠地走到城管身旁，两个男人注意到身边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姑娘，侧头看了她一眼。

　　方知有直直迎上两人的目光，她一脸坦荡无畏，镇定的目光中藏着几分威慑。

　　良久，见城管似乎并不把自己放在心上，她收回视线，将手提袋往臂弯处一拉，确定卡在胳膊上不会往下滑，伸手开始帮着老人收拾。

　　老人抬头，或许是想对她笑一笑，来表达自己的感谢，奈何此刻的心境实在是不允许，硬挤出的笑容倒是多了几分酸楚与无奈。

　　老人沙哑粗粝的声音响起：“谢谢你呀小女娃。”

　　“没关系。”说完，方知有抬头看了一眼男人们的表情。

　　他们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方知有手脚挺快，没一会摊子就收完了，老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佝偻着身体从车上的花花草草中扒拉了半天，找出一颗粉粉嫩嫩的多肉。

　　“送给你，小女娃。”

　　等她回过神，老人已经把粉色的陶瓷花盆塞在了她的手中。

　　多肉圆钝饱满的叶茎堆砌成莲花状，青色的叶茎前端呈现出淡淡的粉色，花盆里的土壤表面铺着一层白色的沙石，更显多肉的娇俏可爱。

　　“不不不。”方知有连忙推拒，怎么今天总有人要送她东西？

　　“拿着吧，反正我今天也没卖出去一盆。”老人反手推回去，笑得憨厚。

　　方知有拿着那盆小小的多肉，不忍让老人失望，掏出手机想扫点钱给老人，可看了一圈，三轮车上并没有二维码。

　　她平常出门也不带现金，眼下也没别的支付方式。当着城管的面，她也不好问老人下次什么时候来。

　　一口气就这么憋在她的心口。

　　看老人家这套装备，肯定是骑着三轮车从二十多公里外的城镇区到这的，想着城市里更好卖一些，没想到碰上这么个情况，估计以后他不会再来了。

　　方知有的爸爸是开早餐店的，但是她妈妈平常也会推着小车到大街上售卖小吃。

　　她还在上学的时候，妈妈就经常对她抱怨城管对商贩们的驱赶。

　　那时候方知有只是粗略地听听，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怎么说。

　　想到这，方知有心里有些发酸，捏紧手里的东西，试图转移情绪，她问：“爷爷，你住哪？”

　　老人用手指了个方向，答：“林甫镇那边。”

　　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虽然不知道那是哪里，但用手机导航应该能找到。

　　方知有转过头来对老人说：“那我有空去找你。”

　　-

　　方知有静坐在站牌下，湿热的晚风柔柔地吹拂着发丝，虽然夜晚没白天那么晒，但她还是感觉身上黏糊糊的。

　　信息已经发出去有一会了，方知有很淡定地坐在原地，偶尔用手机扇两下风。

　　终于，在她看到第二十六辆白色汽车后，沈则林的车停在了她面前。

　　方知有立马站起来，肉眼可见的高兴。

　　她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边系安全带边说：“我没赶上末班车。”

　　“嗯。”

　　沈则林发动车子，紧接着一阵推背感搅动着方知有的心脏，带来空空的落寞感。

　　见沈则林态度很淡，她解释说：“我不是故意麻烦你的，你要是不来我就只能露宿街头了。”

　　沈则林轻笑一声：“没事，随叫随到是一个经纪人最基本的素养。以后不要一个人出来逛街，至少让张欣跟着，也不要坐公交车一类的出行工具，被人认出来就不好了。”

　　“没关系的，没什么人认识我，就算被认出来了，人家应该也就看几眼算了。”

　　沈则林说：“等哪天被人围了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方知有：“那你要努力写歌给我们唱，我们现在还不够火。”

　　沈则林点头：“好，没问题。”

　　方知有被他任劳任怨的态度逗笑，在车上转着脑袋观察了一下四周，将手上的多肉放在中控台上。

　　沈则林边开车边看了一眼，“给我的？”

　　“嗯。”

　　“现在就给我？”

　　方知有偏头问：“不行吗？”

　　“行。”

　　沈则林看她也没买什么东西，手上就一个小袋子，问：“出来玩怎么不多买点东西？”

　　似乎是空调吹得够久，方知有心里开始发寒，她脑袋往车窗上一靠，一脸悲愤地说：“钱花光了。”

　　沈则林嗤笑一声，只当她在跟自己开玩笑。

　　夜幕降临，窗外流淌的的夜景莫名撩动人的心弦，方知有问：“总监，你今年的生日怎么过？”

　　“不过了。”沈则林觉得也没过的必要，毕竟礼物都收了。

　　方知有急了，脑袋从车窗上弹开，她的钱不能白花。

　　“别呀，你得过。”

　　沈则林被她突如其来的执着搞得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调笑着问：“这么想和我一起过生日？”

　　“嗯嗯！”方知有赶忙点头。

　　“那好吧。”沈则林挑了下眉，语气轻快，“等那天我去接你。”

　　车子开到小区里，方知有下车前嘱咐沈则林：“那盆多肉你要好好照顾。”

　　毕竟是她见义勇为的奖品。

　　沈则林单手握着方向盘，瞅了一眼多肉，对她说：“知道了，会好好养的。”

　　方知有进门时，一楼整个都是黑的，这个点，凌颜她们肯定是在二楼睡着了。

　　她蹑手蹑脚地换好拖鞋，做贼一样摸黑回到房间。

　　她轻轻合上门，打开卧室的灯，把手里的东西放进衣柜，没像以往直接扑上床。

　　在外面待了一天，她实在是受不了自己身上的黏腻，拿好衣服就钻进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方知有用毛巾擦着湿湿的头发，她没用吹风机尽快吹干，怕这大半夜的会吵到隔壁的苏妙妙。

　　幸好现在是夏天，她打开窗户，外面的热气缓缓吹进房间里，她的头发没一会就干得差不多了。

　　睡前，方知有忍不住跑到衣柜前，拿起那枚胸针观赏起来。

　　净透的蓝石头静静地躺在黑丝绒首饰盒里，方知有用食指指尖在它的表面点了点。

　　细微的震感传遍整根手指，她也不知道钻的什么牛角尖，一个人在房间里对着一块石头点了半天，跟敲木鱼似的，仿佛期待下一秒这块石头能开口说话一样。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傻乎乎的行为后，连忙盖上首饰盒，放回衣柜。

　　她关上卧室的灯，缩在床上酝酿着睡意。

　　明明困得要死，可她在床上就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有什么事没做。

　　方知有掀开身上的薄被坐起来，拿起手机，打开日历，在沈则林生日的那天做了个标记。

　　做完这一切，她烦躁的内心才平静下来，身体重新侧躺在床上，顺便伸手把旁边的被子拉了过来，堪堪揉成一团，窝在自己怀里。

　　她的半张脸陷进柔软的被中，四肢暴露在空气里，这样不冷不热的盖被方式加上这极具安全感的睡姿让她很快进入了睡眠。

　　这一夜，她睡得十分安稳，再没有乱七八糟的梦打扰她。

　　沈则林这晚没呆在公司，而是回了家。

　　房子规格是简单的三室一厅一卫，家里装修简单，虽然硬性装修配置齐全，但没有摆件挂饰一类的小装饰，显得房子简单死板了点。

　　最近他天天在公司熬夜，人都瘦了一圈，现在也没心情收拾自己，只把手里的多肉搁在茶几上，整个人瘫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客厅的灯一直没被打开，在睡意袭来的前一刻，他毫无征兆地睁开眼。

　　沈则林拿起手机，开始查多肉的养殖方法，看着简介里各种各样的多肉种类，不同种类的多肉养殖方法还是有区别的。

　　他并不知道方知有送给他的这颗多肉是什么品种，于是打开摄像头开始扫描它。

　　可是手机扫了半天手机也没给出答案，他强压着睡意，起身打开客厅灯。

　　这次没等多久，手机页面就出现了种类简介。

　　冰玉多肉

　　形态特征：……

　　科属：……

　　养护方法：……

　　花语：我已暗恋你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