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双菇成行 ...
-
那边林泉乐也不好过。
等他从那片白光的眩晕中回过神后，他借着脚下的浅水坑，看见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倒影。在那片明见度很低的污水面中央，有一朵菌盖宽大，菌柄低矮的圆菇。
他看向前方出口，也本能地想要朝前移动，打算先离开这种狭窄的空间。
结果没想到，操控着圆菇身体蹦蹦跳跳了三米远，他谨慎地停下来，注意到前方黑漆漆的地面上，有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那处裂缝比周围墙壁的颜色都要深，阴影深邃得如一把刀。
他到裂缝边缘探头往下看，一股阴冷的风从下往上吹到他面上，腐朽的气味扑面而来，让人心生不妙之感。
他没有人形，这幅圆菇形态的弹跳力很弱，他没办法顺利地跨越过去，只会掉入深渊。
与此同时，同类环境不同空间的李非鸟那边也遇到了相同的阻碍，不过他一开始冲得太快，没注意到这条裂缝，等他察觉脚下不对，已经跨出去了半个身位，将将要坠下。
他吓得一激灵，拼命往回爬，却不料他这幅蘑菇身体一抖，居然从菌盖下面发出一口粘液。淡绿色的粘液飞溅到金属管道墙壁上，刺啦一声，一股白烟冒出，居然生生把墙壁上的苔藓腐蚀了干净。
站在裂缝边缘惊魂未定的李非鸟看见这种魔幻情况，叹了口气。
算了，在游戏世界，毒蘑菇会喷射毒液应该也挺合理。何况他现在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状态，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从一个物品身上转移到另一个物品，变来变去的，他都习惯了。
不过林泉乐去哪了。
现在唯一能把自己从这种状态中拯救出来的只有林泉乐了。
李非鸟调动全部脑细胞努力回忆着，他记得自己变成蘑菇之前，好像有一个瞬息是自己穿着校服，坐在家里的地板上，跟那家伙抱在一起。
可当时只是昙花一现，转瞬即逝，他也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幻境。
李非鸟环顾周围这片奇异的空间，有些牙疼地嘶一口气。
他眺望远方发出光亮的出口，苦恼地发愁怎么过去。这种感觉就像游戏卡关一样，让他郁闷不已。
忽然，他右侧余光中扫到了一丝不寻常。只见那边的管道内壁变得光滑许多，他刚才慌乱中发射出去的粘液有着很强的腐蚀作用，不仅将那处的苔藓腐蚀了个干净，就连管道壁也被腐蚀得更薄了。
李非鸟蹦过去仔细打量被腐蚀的那处，不料，那薄薄的铁片背后，竟然传来了动静。
侧耳听，咚咚咚，像是什么钝物在不停锤着那处变薄的管道，很快就要破墙而出。
忽然，他心底划过一个猜测。
这鬼地方跟下水道似的，难不成是大老鼠或者蟑螂想要钻过来？
想到这里，李非鸟附身的蘑菇激灵一抖，菌盖紧张得收缩起来，像是伞骨坏掉的雨伞，萎靡地耷拉着。
咚！咚！咚！
隔壁撞击的动静越来越大，那处管道壁也越来越薄。
同一时刻，在另一侧管道中。
不知道自己被当成老鼠的林泉乐还在坚持不懈地撞墙。
原本之前他还站在裂缝边缘思索怎么过去，突然听见刺啦一声，是左侧管道内壁传来声音，紧接着，原本厚厚的管壁变得有些透光。
注意到这种异常，他怀疑这里不是完全封闭的空间，一墙之隔后面还有其他东西。
他调出后台，打算一探究竟，可没想到在这片空间内，他的请求被不断驳回，无法调出地图编辑器，更无法从全知视角查看这片领域的细节。
林泉乐顿了顿，他将目光放在了那片变得很薄的管道墙壁上，嗅到一丝不寻常，以为又是bug，向后蹦了几步，一个冲刺撞了上去。
咚。
厚重的菌盖一头撞上去，竟将很薄的管壁撞得凹了下去。
这动静一出，一墙之隔的后面，也响起一片溅水的声音。
林泉乐眸光一定，那边果然有东西。
这样想着，他拉开距离，借着加速度，朝前更猛力地冲过去，试图在管道壁中间暴力撕出一个豁口。
李非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面前这块管壁变形，朝外凸出，并隐隐有要断裂的趋势，有一道漆黑沉重的影子躲在后面，不断发了狠地撞击，几乎马上就要穿过管道来到他这边。其恐怖程度不亚于即将从屏幕里爬出来的女鬼。
一想到恐怖桥段，李非鸟看向这愈发壮大的动静的目光都带上了不可名状的惊悚，他颤巍巍支起菌盖，用刚才喷出腐蚀粘液的地方瞄准，打算那东西要是真的穿过来，就给它一记腐蚀炮弹。
就是不知道物理输出对灵体有没有效。
结果很快，管道破裂，李非鸟正眯着眼瞄准，却从撞开的管道裂口中看见一个白白胖胖的菌盖，冲击力道过大，剩一半身体卡在半路，不上不下。
李非鸟：“？”
这圆菇跟他一样也能动，正不停挣扎想要摆脱被卡的状态。
李非鸟放弃瞄准的动作。
只见圆菇头重脚轻，像个跷跷板一样以卡口为支点不断摆动，挣扎的样子看上去十分狼狈。
李非鸟解除警戒，被圆菇笨拙的动作吸引了。看着看着，他觉得这个圆菇像玩偶一样，被卡住的地方箍出一圈肉痕，看起来很弹软。
你想下来？
李非鸟蹦到被卡住的圆菇旁边，抬起帽子似的菌盖向上看去，发现这圆菇菌盖下方的位置也长了一对眼睛，不过这幅眼睛并非写实画风，而像是简笔涂鸦，两个眼眶，涂黑的眼仁。
很标准的一对死鱼眼。
李非鸟极力睁大自己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朝被卡在半空中的圆菇眨巴眨巴，传递友好信号。
他和对方都没被画嘴，无法开口沟通，只能靠意会。
虽然沟通效率底下，十分不方便，但蘑菇无法说话，这也是李非鸟来这游戏这么久觉得最合理的地方。
想当年，他是吃了没熟的毒蘑菇中毒产生幻觉后，才听过蘑菇口吐人言。
当下，李非鸟决定解救这个和他一样同病相怜、同样物种的蘑菇。
他站在圆菇正下方，原地向上蹦去，不断给予圆菇重击，以外力撬松与豁口卡得严丝合缝的菌柄。
每撞一下，那圆菇就越往前挪动一点，李非鸟见有效果，起跳得更是来劲，一边重击圆菇，一边在心底喊出招式名称。
上勾拳。
升龙拳。
连环旋风腿。
终于，在李非鸟的不懈努力下，圆菇终于不是卡死的状态，它与管壁破口边缘多了一指的空隙。
好了，现在你可以自己爬出来了。
李非鸟满意地停下，抬头朝圆菇看去，却没料到，圆菇的死鱼眼两角，居然多了两滴泪痕。整个菇原本还是支棱的“一”字形，在连续重创下卸了力，最终变成“人”字形，像晾在衣架上再起不能的蘑菇干。
李非鸟：“！”
大事不妙，李非鸟连忙用自己的菌盖扣住对方，像翘起一枚大头钉一样，将半死不活的圆菇拔了出来。
喂！你还好吗？别死啊！
李非鸟用眼神向躺在地上的圆菇发射电波，很急。
圆菇阖上眼睛，电波接收失败。
一阵凶急的冷风从管道内穿过，四下阴寒不已。
好不容易见到个跟他一样的活物，李非鸟生怕它真的死了。当即弯下腰，不断用头去拱奄奄一息的圆菇。
林泉乐晕了过去，他半昏半醒之间，感觉到颈边有小动物似的磨蹭。
林泉乐以为是他在老家养的那只狸花，叫伯德，总喜欢在他没睡醒的时候，跳到他枕头旁，窝在舒适的地方，用爪子往他脸上踩奶。
伯德，别闹。
林泉乐想抬起手捏住猫后颈，却伸了个空，他茫然睁开眼，没找到自己的手，却找到一个鹅黄色放大版的毒蘑菇。
林泉乐：“……”
记忆渐渐回笼，他想起来自己被困在游戏里的异空间，正附身在圆菇上。
从他仰面朝天的视角看过去，只能看见一个黄色瘦长菌菇瞪着水灵灵大眼睛很担忧地看着自己，像一个诡异的表情包。
你醒啦.JPG
吓得林泉乐一个仰卧起坐接立定跳远，与对方拉开三个身位的距离。
一时间，两菇无言对峙，水管内渗漏的水滴声愈发清晰。
林泉乐没想到墙壁另一头是个跟他一样会动的蘑菇。
只见那菌盖鹅黄的瘦长蘑菇左右小幅度晃了晃，眼神愈发无辜。
圆菇瞪着死鱼眼，露出不解的神情。
李非鸟朝对方再次友好地晃了晃，一会用头点点对方，一会儿又原地蹦起来转体360°。
你滴，我滴，是同类。
刚才，撞你，不是故意的。
李非鸟竭尽全力用肢体语言表达他的意思。
然而在林泉乐的视角看来，这个鹅黄色的菌菇，突然像摸了电门的猴一样，上蹿下跳。
见圆菇无动于衷，李非鸟急了，索性直接顶着圆菇往前走，直到裂缝边缘才停下。
紧接着，这朵鲜艳的毒菌菇绕到圆菇前面，快速频率眨眼，试图传递信息：
你站在这里不要动，你看起来很弹的样子，我可以踩着你跳过去。(^з^)
林泉乐接收到的信息却是：
一会儿把你推下去，盖儿都给你掀翻。
(╯°Д°）╯︵ /(.□ . \\)
林泉乐背后一凉。
这是明晃晃的谋杀。
瞬间，林泉乐整个菇通体煞白，转头就逃。
不许走！
李非鸟见这圆菇脚底抹油紧急开溜，刹那间，以自己的菌柄勾住圆菇，不让它前进半步。
圆菇还在不停挣扎，马上就要挣脱。
李非鸟一着急，火就上来了。
他揪着圆菇不放，在心底骂骂咧咧：明明刚才是你先从旁边闯过来的，我还以为你是来帮我过去，结果怎么又要逃跑！
“噗呲。”
一块具有腐蚀性的粘液从空而降，恰好落在圆菇脚下，阻断了他的去路，地面上立刻冒出一股白眼，伴随着滋滋声响。
圆菇挣扎的动作戛然而止，一对死鱼眼瞬间睁圆，露出惊恐的神色。
这个毒菇……果然打算谋害我。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双菇成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