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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十分讽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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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这一天,战褚岳一大早先去了军机营赏了全营将士,接着又去了幕府慰问了府里的参将幕僚。
花无颜正在屋里写着春联,见战褚岳来了也没搭理也没上茶,战褚岳大概知道花无颜因何对他颇有怨念,大概是因为他又要他做贼替太傅瞧病。
“无颜,太傅他老人家……”
“好着呢!身子骨比你硬朗!就是有点郁结于心,我偷偷给他施了针,疏导了肝气。”
花无颜的对联越写越歪,索性懊恼地扔了笔。
“若是过了年再被气到会不会再次发病?”战褚岳坐下随手拿起花无颜写的对联打量。一边看一边摇头——写得啥也不是,跟他平时开得药方子一个熊样儿。
“啥意思?你想他发病还是不想他发病?”
“自然是不想。”
“那你少气点他不就结了。”
“该气还是得气……无颜,诺儿前夜开始吐血了。”
“怎么着也得吐段日子,就是你不舍得,你若是舍得,直接浸她五脏,连浸她半个月肯定能将体内的余毒迅速清干净。”
“溺水感很可怕,我特意试过的,那感觉跟频临死亡一模一样……连浸她半个月无异于溺死她十几回。”战褚岳心中不忍,她之所以会被栖梧浸成毒人皆是因为自己,她一生的悲剧说起来都是拜他所赐。
“嘁!说得像你死过一样。不过话说回来,你是怎么发现云诺公主有异的?她体内的毒寻常医者根本发现不了。”花无颜说完端起一旁的茶水喝了一口,掩饰尴尬。
半年前,战褚岳回京找到花无颜,坚称上官云诺体内有能害他的毒,要花无颜查出是何种毒,是否有解。
花无颜夜探倾心阁,号云诺的脉象却正常的很。回来就说战褚岳捕风捉影胡乱猜忌,战褚岳说他是庸医,云诺没毒他把脑袋拧下来给他当球踢。
花无颜登时来了脾气,一辈子最听不得别人骂他庸医,于是他夜探倾心阁整整一个月,终于在最后一晚发现了问题。
滑脉,她来了月信,脸色惨白痛到失去意识。花无颜这才发现她的不对劲儿,她的阴血至寒至毒……
花无颜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上官云诺可是战褚岳未过门的正妻啊!洞房花烛夜……碧血洗银枪……战褚岳必死无疑!狗皇帝太歹毒了,这是要鸟尽弓藏啊!他回来翻遍毒典又结合她的脉案,花了整整三个月才想出了化解之法——以毒攻毒以寒治寒,刺激她的机体自行对抗寒毒,原理类似于冻僵了用雪搓。于是他又用多味至阴至凉之药打造了一处寒潭。
……
“猜测。”战褚岳平静地说。
“什么?你猜的?你早知道狗皇帝想要你死?”花无颜眉毛都要竖起来了。
“哦。”他知道栖梧早晚会要他死,可他没想到这么早,起码他觉得自己还有些剩余价值可以榨取。
“那你还效忠他!你有病?干脆杀了他自己做皇帝!”花无颜向来口无遮拦。
战褚岳起身拍了拍花无颜肩膀:“大过年喊打喊杀忒不吉利。”
“呸!死在女人身上最特么吉利!”
“嘶——”不得不说,花无颜骂人那真是稳准狠!
战褚岳被花无颜骂的手指头乱颤,对着花无颜指了又指,憋了好半天,憋出了一句:“老子特么不举!”
“你行你行,都传你跟狗皇帝有一腿,我算看出来了,你才是被压底下那个!”花无颜越说越离谱,越骂越来劲儿。
战褚岳有心揍他,但又觉得打死他也不解气,于是眯起眼眸看着花无颜笑得很诡异……
花无颜被他笑得汗毛倒竖,拉开格挡架势,色厉内荏地说了句:“干嘛?想打架?老子不怕你。”
战褚岳摇摇头,小声儿说了句:“无颜,你想不想也压我一下试试?”
花无颜登时脸都绿了,好半晌才缓过来……比起腹黑战褚岳两辈子没输过谁……
战褚岳离开幕府还在笑,他坚信花无颜这个年怕是过不好,就是不知道他的小阿俞小阿悟能不能给他抚平心灵创伤。
刚到王府门前,战褚岳望着被布置得喜气洋洋的府门静静看了好久。这座府邸建成多年,占地其实不算大,按照他如今的地位,这座五进的宅子远远不称他现在的身份。这里最初是他授封忠武将军的时候依照四品官员级别赐居的将军府……
这些年,他从东宫伴读到太子左卫,再到正四品忠武将军,栖梧继位直接封了他一品骠骑将军,他掌了大楚兵马十年,栖梧从未过问过一句。
门房跑出来从战褚岳手中接过缰绳。
“王爷,您瞧这府门布置的可还满意?王妃一大早带着府里家丁亲力亲为布置的。奴才瞧着十分喜气。”
战褚岳点点头,说了声:“满意。”
“王妃说就等着王爷回来亲笔写副春联贴上就开宴呢。”小门房一脸的喜气,战褚岳不觉多看了他两眼,这才发现他着了新衣。
见王爷在看自己的衣服,小门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是王妃,王妃前些日子就命人去做了,赏了和府上下新衣。”
自来各府奴才年节都少不了大把赏钱,但似云诺这般额外还给裁新衣的倒是头一份儿。
“走吧,过年。”战褚岳拍了拍小门房的肩膀,大步迈进了府门。
一迈进正堂,就见到云诺穿了一身红衣很是喜气,八仙桌上铺着红纸,笔墨都备好了。云诺正跟小丫鬟们在那儿不知道分装着什么,见战褚岳回来云诺笑着迎了过来。
云诺规规矩矩跟战褚岳福了一礼:“王爷回来了,全府都等着您写春联开宴呢。”
她笑得很好看,眼睛也很明亮,战褚岳差点都要相信她在王府里跟他一起过年是真的很开心,差点就要相信她真的是他的妻……
咽下一腔酸楚,战褚岳笑着接过她手里的毛笔:“真要本王写?”
云诺认真地点点头。
“我写了你敢贴?”
“为何不敢贴?”云诺疑惑。
“好,本王写。”
战褚岳意味不明地瞥了一眼云诺,提笔一蹴而就。
上联:翻手如云遮天下
下联:覆掌似雨蔽苍生
横批:挥刀断情
云诺见了战褚岳写得这副对联脸都吓白了。
战褚岳坏心地拿着笔在云诺怔愣苍白的小脸儿前晃啊晃,轻笑着问道:“怎么样?”
云诺强挤出一抹笑,指着横批怒怼道:“不怎么样。挥刀断情?王爷您要净身?”
“咳——”战褚岳被她的话呛得不轻……
云诺假做没有看懂他对联里刻意流露出的反意,故意抢过他手中的笔推了他一把:“不会写就闪一边儿去。”
云诺说完揉乱了他写的对联,自己重新写了一副。
上联:万里长征欣比翼
下联:百年好合喜同心
写横批的时候云诺有些迟疑,下意识地咬着笔杆儿努力回忆着这副对联的横批……
战褚岳盯着她写的对联,苦笑一声,指着没写的横批空着的红纸处说了句:“十分讽刺。”
云诺登时怒了,但却也说不清是为何怒,是恼羞成怒?还是委屈愠怒?她理不清,但是她一把将笔塞进了战褚岳手中,柳眉倒竖,也指着横批红纸说道:“你写!”
战褚岳打量着云诺,瞧她这气势汹汹炸了毛的架势,他要是真敢写“十分讽刺”她就敢放火点了整座宅子。
轻笑一声,战褚岳颇为无奈地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又将毛笔重新还回她手中,大掌包握住她的小手,像教稚童写字一样,带着她一起,在横批上写下了四个大字:
天作之合
这四个字里蕴含着他笔力的刚毅也缠绕着她字体的柔韧,缠绵里似乎还透着旖旎。
战褚岳贴着她的耳畔轻声儿询问:“这回娘子可还满意?”